《[黑执事同人]红线》峙一

19、假面

　　英国伦敦北郊的海洛特区，海洛特公墓。细雨、草地、潮湿的泥土和白玫瑰，凄凉的挽歌穿过几柄撑起的黑伞，飘向远处。威廉举着园艺剪刀，正一边核对着手中的死神名单，一边查看正被下葬的逝者的走马灯剧场。在空中四散飞舞的胶片上，多少年的喜怒哀乐一晃而过，威廉却突然有些走神。

　　忘记了是多久之前，一次偶然的机会，他看了格雷尔的死神档案，那个还是人类的格雷尔，那个有着火红短发的，苍白安静的年轻人，那个不小心爱上了天使的格雷尔。

　　威廉推推眼镜，镜片下淡绿色的眼睛看不出情绪，想赶走脑海中那些画面：在喷泉旁微笑着的男人，一个人走在石板路上时抖动的衣摆，温柔的夕阳洒在那一头红发上。他清楚地看见过那些画面，并且无法克制地记在了脑海。但是他从来没有告诉过格雷尔，他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有那么多次想要说出来的，但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尽管他明白总有一天格雷尔会自己发现，但是他也无法让自己亲口向格雷尔诉说这段尘封已久的往事。

　　清冷的月光，燥热的夜晚，冰冷粗粝的石墙在暗巷路面上倒映出张牙舞爪的影子，伦敦城漆黑寂静，守夜人也已入睡。

　　伦敦少见的没有阴雨绵绵，夜风长驱直入地冲进小巷，携卷起一阵浓郁辛辣的血气，也卷起了巷子深处火红色身影的长发，血一样红的头发仿佛也散发着血腥气，而那人唇角勾起了一抹浅浅的微笑。

　　他脚边是五六具像肮脏的布偶一样扭曲着手脚，毫无生气躺着的人类尸体，苍白而早已僵硬的脸上是死前睁大双眼的惊恐神情，全身的皮肤都皱缩着贴紧骨头，没有了血液，空剩一副躯壳。

　　暗巷不远处，高高的塔楼上，塞巴斯蒂安把身影隐藏在月光照不到的阴暗处，俯视着巷子里的一切，那个红得张扬的身影倒映在他暗红色的瞳孔里。塞巴斯蒂安眯起了细长的眼睛，紧抿着薄唇，他隐藏在暗处的脸上看不出表情。

　　巷子里的身影全然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恶魔，仍然继续着手上的动作，他口中轻颂着模糊不清的咒语，尸体中的血液就如同蒸发的水汽般离开了躯体，红色的水雾缓缓上升到半空，笼罩在上方，在月光下如同淡红色的妖冶光晕，咒语继续吟唱着，红色的血雾慢慢凝结，聚集成一小股细流，像有生命力一样在空中盘曲蜿蜒着，缓缓流进红色身影手中的一个发亮的容器里。

　　塞巴斯蒂安站在高处俯视着这一切，夜风吹拂着他漆黑的发丝轻轻晃动，他那淡漠的暗红眼睛里浮上了一丝怀疑与厌恶交织的情绪，像是浓重的黑色雾气，从眼底升上来，把眼前那个红色的身影包裹遮蔽住。他转身离开，又忽然停下脚步，像是确认什么一样回头看了看，终于从塔楼一跃而下，转眼就不见了踪影，只剩风声和飘渺模糊的咒语声纠结缠绕。

　　肮脏的巷子里，红头发的男子完成了手上的工作，他小心翼翼地给手中发亮的容器盖上塞子，然后松开双手——如果有谁看着的话，那就是在别人以为那散发着诡异光亮的容器下一秒就会在坚硬的地上摔个粉碎的时候，那整个容器忽然不见了，消失在了夜空中。男人直起身来，拍了拍红色的大衣袖子，那双在暗淡的月光下也无比清晰的青金色眼睛不带分毫怜惜地瞥了瞥地上早已冰冷的人类尸体，唇边勾起一抹满意的微笑，然后他转过身来，抬起头看向方才塞巴斯蒂安所站的塔楼，唇边的笑意越发明显。

　　已是深夜了，月亮收敛了光芒，远处的黑暗中，大本钟发出沉闷的响声，惊醒了几只乌鸦，展开黑色的翅膀发出凄厉的鸣叫飞散开去，提醒着沉睡中的人们这罪恶的黑夜并不属于人类。而这漆黑肮脏的、被人遗忘的小巷中，红发的男子踏着长靴走向深处，夜风带起了他火红的长发，而他的面孔像是融化的蜡液般扭曲流动着，青金色的眼睛逐渐加深了颜色，变成浓稠的墨绿色，红色的长发慢慢缩短，银色从发根蔓延上来，潮水般顷刻间就将原本的红色覆盖得一干二净，而唯一不变的，是那抹似有似无的模糊笑意，噙在已变成银发绿眸的男人嘴角。

　　他一边快步走向巷子深处，一边脱下身上的红色大衣，甩手随意地丢弃在墙角，黑暗越来越浓重，像是化为了实实在在的固体，一层层将他的身影包裹其中，终于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