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恨歌（起）》未成说

3、浅眉（三）

　　出了寝殿，贺兰沐惊愕地拍了拍双颊，喃喃道：“阿沐你这是怎么了，不就是看了一个长的好看的男子么，你脸发什么烫啊，毒瘤恶疮你都见过……呃不，长得好看的男子又不是没见过，大哥长得和他不相上下不是么……”
　　长吐一口气，贺兰沐领了守在主殿之外的侍婢取药，走了许久却也不见到。贺兰沐虽是第一次进秦王宫，但她也不是傻子，秦王宫虽大，但她方才分明闻到过药草的香气，可这个侍婢却领着自己远离了那气味。
　　“我方才分明嗅到了草药味，你怎么领我走开？”
　　“这附近有人染疾。”几乎在贺兰沐问完之时侍婢便做出回答。
　　这个借口也不是不能相信，但她回答的太快了，快的就像……事先背好的回答。
　　虽说发现了疑点，但她却只能跟着走，她几乎可以肯定，只要她有一点想跑的迹象，立刻就会有人从暗处打晕了她，还不如自己主动点。也难怪秦王宫建在咸阳外，这规模，真是的。
　　果然，贺兰沐被引到一座很明显只有杂草没有药草的殿前。
　　“好了，把我带来要见谁？”开门见山，懒得浪费口水。
　　“医沐姑娘好聪明，知道奴婢不是带您取药。”侍婢柔声道。
　　我是聪明，但你这句话显得你特别笨知不知道？贺兰沐皱眉：“要带我见谁便领我进去。”
　　“诺。”侍婢头又低了些，领着贺兰沐入殿。规模还是那样，只是没有扶苏的寝殿宽敞华丽，却也比之前路过的宫殿好些，八成，是个受宠的妃子，或者……宦官。
　　“赵大人，医沐姑娘带到。”侍婢的一声通传，换得贺兰沐一声自嘲的笑，得，还真是宦官，还是个家喻户晓的宦官。
　　赵高掸了掸双袖，居高临下地看着贺兰沐，看得贺兰沐一阵凉意直直地窜起，被男的盯过，最多脸有点红；被女的盯过，最多有点瘆人；被不男不女的盯，这是头一遭，感觉有点恶心。
　　“你便是医沐？”赵高挑眉，却见贺兰沐也挑眉，知道是自己尖细的声音引起的反应，不由得皱了皱眉，眼中多了一丝厌恶。
　　我还没厌你你还先厌恶我？贺兰沐眉挑得更高，却还是毕恭毕敬地答了：“民女正是医沐。”
　　“你可知我找你为何？”
　　要我给扶苏下毒还是治坏他？心中虽这么想，奈何嘴上还不能这样说，赵高是个什么样的人，大秦谁不知道？只得答：“医沐以为，大人是为了公子扶苏之病才找来医沐。”
　　赵高颇为赞许地点头，悠然道：“陛下找你来为公子治病，刚出了公子的寝殿就被我叫来，要是你有点脑子，就知道我找你为何。”
　　“……”贺兰沐怎么觉得赵高没点脑子？
　　“公子的病，你觉得可能痊愈？”
　　“医沐只是大概确定了病情，是否能痊愈，还需服过几次药，看看效果方能决定。”笑话，告诉你公子还有的活么？她贺兰沐还有的活么？
　　赵高随意地点了点头：“其实公子的病是否能好，主要在你。”
　　终于说到重点了。贺兰沐装作不懂：“医沐自当尽力，陛下放了话，医沐若治不好公子，可是要提着脑袋去见的。”
　　“陛下这么说，你自当是要尽力。”赵高沉吟道：“只是你要做的仅仅是让公子痊愈，要是公子病好了，今后又病了，那就不干你的事了。”
　　贺兰沐双眉一凛，扶苏之病说难治也不难，那么多方士，即使不能如自己一样一个月让扶苏痊愈，但治好他也绝对没有问题，如今想来，也是这位赵大人从中动了手脚。他是奸佞，扶苏是忠臣，他若让公子痊愈，他要怎么横行朝堂？
　　“医沐不甚明白，还请大人明示。”
　　赵高冷笑一声：“何必装糊涂？你只消一说，公子能否痊愈便是。”
　　贺兰沐轻抿下唇，深呼一口气，跪下：“医沐惶恐，公子这病医好不难，但难免落下病根，今后的命数只怕难以预料。”
　　只能这样答，赵高只是一个宦官，竟然敢这样明目张胆地示意自己暗害将来继承始皇帝之位的公子，也就是说，他已有万全之策。
　　赵高满意地笑了：“果真如此，那奴才也只能替公子遗憾了。”
　　天知道贺兰沐现在有多想给赵高一口唾沫，再踩上几脚……
　　“你在想什么？”赵高的声音突然冷了许多。
　　贺兰沐俯首：“医沐在想，怎样能让公子的病根，是真真正正的病根。若不是真正扎了根，来日估计容易拔起。”
　　“是这个理。”赵高笑得愈冷：“那就劳医沐姑娘费心了。”
　　“诺。”贺兰沐点头，退出。
　　她要活，这般死了多么不值。但是，要让赵高如意么？只怕比让贺兰沐死还难上几分。现在身边这侍婢可以确定是赵高的人，现在无论是因为什么，只要扶苏将这侍婢调离，赵高定会怀疑上自己，可不调开她，自己若露出半分端倪，等着她的都是一条死路。
　　无论，因为什么……
　　正想着，侍婢突然转身，跪倒：“请姑娘救救公子。”
　　贺兰沐心中暗笑，答道：“这里人多，你不怕谁人听见，告诉了赵大人？”
　　侍婢面上露出惶恐之色。
　　“你是赵大人的人，如今要我救公子，若是让赵大人知道，你说你的下场会怎样？”
　　侍婢面无表情，脸色微白。
　　“就算没人看到，如今我也会告诉赵大人。”
　　侍婢嘴角露出一抹讥笑。
　　等的就是你这个表情！贺兰沐暗潮，你若是视死如归，刚才的惶恐便是装的，多半就是赵高派来试探自己的，这个赵高果然疑心很重，可惜她贺兰沐虽天真了十六年，却也精明了五年。
　　侍婢随即道：“姑娘不必麻烦，是赵大人命奴婢说这番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