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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师傅,你太妖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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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细玉从怀里掏出个册子丢到丘染面前,那册子她曾经也拿给云逸看过。
丘染那双丹凤眼在翻开册子的瞬间大放异彩,天夏皇宫珍宝的所在位置、估值、窃取的难易程度都详详细细地记录在案。他绽开笑容,大手往细玉肩上一拍:“好徒儿,今晚想吃什么?烤全羊可好?”
细玉无奈地看着他那张变化无端的脸,叹了口气道:“让我休息一会儿。”
“好,没有问题,为师先离开,乖徒儿你好好睡一觉,我让人给你备羊去。”话说完,人也飘了出去。
细玉舒了口气,心想着:终于走了。这才觉得头晕,应该是曼陀罗的毒性未散,便上床躺下了。心中暗骂丘染,竟然用幻药来戏弄她。
岁星高高地悬在幽兰的夜幕中,人们把刚长成的肥羊放进哆伊河清凉的河水中洗得干干净净,再用松木搭起了木架,火苗温暖的黄色光芒从秾翠的草地上窜起,空气中弥漫着撩人的烤肉香味,勾起人们每一个毛孔里的食欲来。
丘染拿了只琉璃盏,从那只冒着金灿灿的油光的烤羊身上割下一块外焦里嫩的肉,递到细玉面前,咧嘴一笑:“给。”
细玉瞥了他一眼:“杀了人的刀割肉吃,亏你想得出来。”
丘染见她不吃,缩回琉璃盏:“玉儿不知,人血是上乘作料。”又见细玉目中鄙夷,接着道:“婴儿血尤其好。”
细玉蹙了蹙眉头,懒得理他,将目光转向围着篝火跳舞的少年们去了。丘染无趣,也径自寻酒去了。
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从对面远远地跑来,围着细玉挑起舞来,舞罢又唱起情歌来。这是西域人的习俗,这里没有天夏与百济的繁文缛节,哪家的小伙儿看上姑娘了,就会直接求爱,若姑娘也同意,这桩婚事便成了。小伙子唱罢掏出腰刀,替细玉片了块肉下来。细玉刚巧觉得有些饿,便也没有推辞,笑着道谢。
月牙儿弯弯地挂在空中,默默无边的夜色漫入些微凉,丘染眯着凤眼,将细玉每一个细微的表情收入眼底。屠龙寨民自家酿的屠苏酒清冽得很,流入胃里,醒人头脑。
酒喝了三杯,细玉好容易才摆脱了那男子的纠缠,喘了口气,隐隐觉得有人看自己,转过头去正巧对上丘染的坚毅的侧脸。他喝了很多酒,脚步踉跄地搂着一个满脸幸福的女孩儿往帐里走去了。细玉稍微愣神,他的身形与云逸太相似,从背后看几乎无别。细玉觉得喉咙被扎了一下,赶紧端起酒碗,一饮而尽,这才舒服许多。
丘染这个师傅,若是在她更年幼时遇到,不知能将徒弟教成什么样。细玉有时想起来,暗自庆幸遇到丘染时她已被父王教的很好,不会被他那些歪理学说所污染。细玉这些年跟丘染学得最大的本事就是轻功和易容,除此之外,诸如飞手偷金、下毒暗杀、遁地穿孔之类的根本上不了台面。
细玉被放回王府后,丘染每年总会抽上几天来看他,说是授业。她当时信以为真,后来长大些才发现,丘染所谓的授业就是教她易容后去探百济各大青楼花魁的闺房,顺带再捎出来些稀罕物什,比如轻烟楼花魁如烟姑娘的肚兜啦之类的。这活计,细玉干到十二岁,略微懂事以后,就再也不愿意干了。后来,细玉去天夏做了细作,他们便失去了联系,倒是他教的手艺好几次帮她捡回命来。
星子升到正空,在蓝幽幽的天空中孤寂的眨着眼。周围的人开始三三两两的散去,烧得焦黑的松木噼啪噼啪地炸着火星儿,不远处七八个席地而卧的醉汉不时地呓语。夜里的凉气渐起,细玉拍拍身上的草叶,往自己的帐中走去。裙裾窸窣在青葱之中,萤火虫轻盈的飘起,星星点点。细玉从那群躺在草地上的醉汉身边穿过,脚忽然一沉,踝骨被人紧紧握住,低头一看竟然是丘染。他一头墨发全部散开漆染在宁静的草原上,眸子里倒映着萤火,胸前的襟子敞开,露出酒后潮红的皮肤。
“是不是……”
他的声音很小,细玉听不清楚,见地上湿露渐重,便想挣脱他的手去寻个婢子将他带回帐中。可是丘染的手很重,她怎么扯也扯不开,只得蹲了下来。细玉试着去抬他,可是他太重,细玉挪不动。
“玉儿……我找了你整整三年……”他的气息时缓时重,话语里凝重这草原的凉气,
一只萤火虫从细玉面前飞过,又被忽然卷来的风吹走了,待她回过神来,丘染已经阖上眸子沉沉地睡了过去。后来她费了好大力气才掰开丘染的手指,找了人把他抬回帐里。
细玉回到自己的帐中,婢子捧了波斯来的琉璃盆来供她梳洗。紫色的琉璃透着烛光,莹莹地洒在清透的水中,又映射到细玉诧异的眸子中。她的手上又一抹微弱的血色,再看看足踝上也有,这才知道方才丘染握住她的手有多紧,以至于被掰开的时候他的手上流了血。
第二天,天色微朦,婢子慌慌张张地闯了进来,摇醒细玉:“主子,主子,快醒醒。”
“怎么了?”细玉昨儿饮了屠苏酒,好容易一夜无梦,正睡得香突然被人摇醒,心里有些不快。
“主子,快起来,帮主下令弃寨,让我们现在就走。”
“弃寨!”细玉猛然坐起大叫,丘染当年为了占据这片水草丰美的土地,不惜与天夏、百济两国军队对峙,幸亏屠龙寨地势有利易守难攻才让马帮避过劫难,屠龙寨这些年就像他的命,现在怎么说弃就弃。
细玉随手挑起一件单衣,来不及踢上鞋,披着头发就往丘染的大帐去了。她当然不会为丘染考虑那么多,但是她要为自己考虑啊!她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现在她百济回不了,天夏又不能去,西域地偏人生又荒凉,她怎么去?屠龙寨现在是她最好的安身之所,且在天夏百济旁边,方便多了。可是丘染这个混蛋非要在这个时候弃寨!
“丘染——丘染——”细玉推开旁边那个结结巴巴的小侍卫的手臂,撩起帐帘就冲了进去。可刚看到丘染,就急得转过身去,怒道,“无耻,大白天不穿衣服!”
丘染刚起床,晨浴之后正躺在虎皮长椅上享受返璞归真、不受拘束的时光,谁知细玉闯了进来,被她看了个精光。看见细玉局促的样子,丘染愈发得瑟起来,不疾不徐地起身,不着片缕,赤脚往细玉那边走去。
“你别过来!”细玉大吼。
丘染邪佞一笑:“玉儿昔日与我在轻烟楼里不是什么都见过了吗?怎会此刻不好意思了?”他说着,并未停步。
“别——”细玉说着,忽觉耳边一热,丘染已赤身站在她身边。
“别什么?玉儿莫不是中意于我,所以才如此羞怯?”丘染心里得意的紧,手指也往细玉臂膀上伸去。
细玉像被毛毛虫爬了一般,狠狠打掉他的手,谁知丘染却顺势将她的手握紧,暧昧的温暖弥漫过来。
“为师都被看光了,玉儿该负责了吧。”
细玉着实恼了,回肘一幢,身后传来丘染痛苦的“唔”声:“玉儿……好狠啊!”她实在受不了了,将手中单衣往后一抛,猛地转过身来。
“你干什么?”这回反倒是丘染往后缩了。
细玉怒气正盛,大步上前,把丘染逼坐到床边。他下身裹着细玉的单衣,见到这种情况,又一次露出了邪恶的笑容:“玉儿莫急,为师从了就是。”
细玉狠狠瞪了他一眼,直接道:“我问你,为什么要弃寨。”
丘染见她来真的,顿时露出索然无趣的表情:“不想要了,就弃了。”
“你还不去穿衣服?”细玉大吼。
“不想穿!”
“快去!”细玉极没耐心,拽起丘染壮实的臂膀就往屏风后面塞。
他倒也没有反抗,在屏风后窸窸窣窣地穿起衣服来,边穿边叹:“逆徒啊——逆徒——”
不一会儿,丘染一身白衣,腰间束了跟牛皮带子出来了。
细玉一愣,又一次吼:“谁让你穿白衣服的,去换了。”
于是丘染又躲回屏风后,再次感叹“逆徒啊——逆徒——”
“这回总可以了吧!”
细玉回眸,正撞上他着了一件墨色镶金的袍子,眉头又蹙了起来。不久以前,云逸也穿过一件类似的衣服,牵着手走在燕康落满海棠花的街上。
“算了算了,下回别穿了!”细玉不耐烦地挥挥手。
丘染拢了拢头发,掏出个玉簪子胡乱拢了头发,坐到细玉身边:“真是人大了,脾气也见长。”
“你说,为什么要弃寨。”
“刚才说过了。”
“丘染!”
“叫师傅,更有趣些。”他邪笑一下,细玉心声恶寒,不禁感叹老天为什么给了她这么一个恶趣味十足的师傅。
外面马帮守兵乒乒乓乓收拾行囊的声音不断传来,吵得细玉心烦:“快说,你一向最舍不得的就是屠龙寨,为什么要突然弃寨。”
“玉儿是不愿意离天夏太远,还是不愿意离百济太远?”
细玉一时无言,离天夏太远,还是离百济太远?这个问题她从来没有想过,离开天夏后,她呆过的地方只有绢村和屠龙寨,而这两个地方都是紧靠着百济和天夏的。
丘染面色冷了下来:“我换种方式问吧,玉儿是怕离云逸太远,还是怕离莫无殇太远?”
帐内了的空气凝滞了一半,丘染没了刚才刻意的不正经,语气中喊着薄薄怒意,良久才轻嗤一笑,冷冷地道:“玉儿莫要担心,莫无殇如今在十五泽,离这里近得很。”他打量着细玉的神色,见她毫无动静,又接着说:“齐王云逸正亲率三万大军往边境赶来!不久也到了。”
细玉可是心神已经坠落到了不可见底的黑洞里,上下左右都找不到着落。云逸要来了,她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