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8、第 8 章 ...

  •   田楠突然就和凌慎言熟络了起来。所有人都感到很奇怪。他们眼里这两个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人,到底是怎么就这么熟了呢?当然不可避免的,田楠受到了一些嫉妒和怨恨。
      田楠对这种现象一笑置之,因为背负着相似的苦痛,所以才会对彼此多一分纵容,多一分心疼。
      有时候田楠看着凌慎言的那张脸,便会不由自主想起凌青莫,以及那个在老宅的深夜。
      虽然过去了这么久,她依然可以记得,那个男人脸上的温柔。那天回到老宅后,凌青莫便召来管家将田楠送进了客房,许是晚上喝多了酒,情绪波动又大了些,田楠倒在床上便昏昏睡了过去。当她在一阵口渴中醒来的时候,时针指向凌晨三点。她迷迷糊糊爬起来,打开房间找水喝,推开门正看见男人端着水进了凌慎言的房间。或许真的是酒喝到脑袋里去了,她偷偷来到凌慎言房门前,将耳朵覆在了门上。
      门并没有关的严实,留了一丝小缝。她听到门里有着低低的响声,仔细听来,像是凌慎言的嘟哝,其间还夹杂着凌青莫的安抚声。
      她好奇从门缝里窥向门内,见到凌青莫一手端着水杯,一手轻轻扶起凌慎言,然后将水慢慢喂进了凌慎言的嘴里。凌慎言有些不舒服的样子,一直皱着眉头呓语,凌青莫便放下水杯坐下来慢慢哄着他。
      床头的暖光灯发出昏黄虚暗的光,灯光打在凌青莫的脸上,是令田楠惊心动魄的温柔。她近乎惊吓的发现,原来这个男人竟然还可以有这么柔情的一面,未见过的人永远无法想象。
      这时她看见凌慎言嘟哝着嘟哝着突然流下了眼泪,仔细听来,像是说“爸爸不要丢下我”“爸爸我想在你身边”,她还来不及惊叹凌慎言睡梦中的哭泣,便看见凌青莫无奈而又怜爱的叹了一口气,将凌慎言半楼在怀里,然后深深吻了凌慎言的额头。
      这个吻的持续了近十秒,田楠完全惊呆了。她从小在一个正常的中国式家庭长大,虽然也受到了西方文化的影响,但从未见过这般举动发生在父子身上,更何况她直觉到,这个吻的感情绝对不止于父子。
      她看着两张极为相似的脸庞覆在一起,周身浮动着氤氲的灯光,心里的震动无以言表。
      她突然明白了这对父子对彼此的感情,正如凌慎言所说,“用任何一种身份”,去爱彼此。而在这任何一种身份中,“爱人”所占的比重,远远不如其他。他们都深深懂得,爱情从来莫测,能坚持的长久的,永远不会是爱情。他们把彼此视为生命,把彼此当做人生的意义,只愿陪在彼此身边,却又不愿用爱人的身份。或许是凌慎言还太过年轻,他只能注目于自己心中的不安与苦痛,却不知爸爸在试图放他走时心中惊天巨浪般的疼痛。
      田楠靠着墙角坐了下来,双手抱着膝盖,她突然深深羡慕起凌慎言来,虽然他所求的或许永远不能得到,但是有一个人那么爱他,而这份爱可以让一切遗憾和苦痛都不值一提。
      这份感情,是绝大多数人穷尽一生都不可能得到的,包括她。
      后来她悄悄在凌青莫走出来前回到了自己的卧室,躺在床上静静的品尝着自己的爱情。
      第二天,她顶着黑眼圈走了出来,看着凌青莫面瘫的模样,她偷偷和凌慎言说,我真心抱抱凌叔叔。
      凌慎言诧异看了她一眼,笑着小声道,那抱我吧,抱我也是一样的。
      她摇摇头,笑了。我只是心疼,她想,我只是忍不住心疼。

      然而田楠绝对想不到,有一天她和凌青莫竟然会走到这一步。
      她坐在化妆桌前,看着镜子里盛装的自己,听着耳边化妆师隐隐带着羡慕的口吻,怔怔的回不过神。
      这本是她提出的解决之道,可是就连她自己,都不敢想象这是真的。
      竟然有一天,她会坐在新娘室里,等待和凌慎言的婚礼举行。
      到底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没有人能够回答,仿佛背后有一双上帝之手,操纵了这一切。
      上帝之手,她苦涩的笑了笑,上帝的手里也不乏悲剧啊。
      身上的婚纱据说很是昂贵,摸起来凉凉的,触感丝滑,从旁边说个不停的化妆师嘴里知道,是某个享誉盛名的牌子。
      头上的新娘发冠也精致异常,上面还有钻石镶嵌。
      她怔怔看着这一切,恍然若梦。她曾经何止一次幻想过自己的婚礼,幻想过婚礼的那个人。可是那是个永远也不可能站在自己身边的人。
      自从凌青莫知道他们要结婚之后,就一手包办了这些事物。从服装到场地,全都经由凌青莫的手。
      她曾经仔仔细细望着凌青莫的眼眸,那双墨若点漆的黑眸里,有着满满的对儿子婚姻的祝福。在他偶然的望向凌慎言的一瞥中,田楠还看到了被压抑的深深的不舍。这个深沉内敛的男人啊,是不是内心其实也像被撕裂一般疼痛?
      当初她和凌慎言只是纯粹的好朋友关系,这种关系一直保持到了彼此毕业之后的四五年。
      后来有一次接到凌慎言酒后电话,电话那头的男人痛苦莫名,她知道,肯定是和凌爸爸相关之事。果然,那头发凌慎言带着哽咽说,爸爸问他有没有适婚女友。
      这并不是简单的一句问句,语句里面所代表的内容,是两人都心知肚明的,凌慎言需要结婚了。就像当初凌青莫问的那句要不要搬出去住一般。
      凌慎言不是不明白,两个人的身份地位摆在那里,彼此相伴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的。无论是哪一种意义上的相伴。
      明明早就对这一天做好了准备,当它来临时还是疼得刻骨。凌慎言甚至一度以为,此生不会有比这更疼的了。
      田楠听着男人的喃喃自语,不可遏止的想到了自己的爱情。自己的血亲哥哥,早在两年前就结了婚,现在孩子都一岁了。
      她不是不难过的。可是这种难过,是牙咬碎了也必须吞到肚子里的那种。什么都不能说,还要强颜欢笑对着他说恭喜。田楠太懂得这种痛。
      于是她道:“凌少,和我结婚吧。”
      电话那头静得能听到针落地的声音。她知道他没醉,只是有些话只能借着酒意说出来。
      既然都是可怜人,为什么不能彼此慰藉呢。彼此永远没有爱情又如何呢,相爱也未必能在一起。
      她道:“既然怎样都要结婚,那就和我结婚吧。我们彼此了解,也彼此谅解。你何必去牵扯另一个女人。”
      于是就造就了今天的状况,田楠摸了摸身上的婚纱。

      门外传来轻轻的敲击声,伴娘的调侃声随之响起:“新浪等不及要见新娘了啊?”
      凌慎言的声音也响起了:“我来看看小楠。”
      伴娘道:“那可不行,按说这个时候新娘新郎是不能见面的。”
      田楠转头看向门处,看见凌慎言推了门进来。两人四目相对,一时除了苦笑竟是无言。
      凌慎言打发了其余人,房间里一时只剩了两人。
      两人来到沙发边,凌慎言坐在她身边,轻叹道:“对不起,我并不想拉你进这桩浑水。”
      田楠笑着道:“没关系,本就是我的提议。倒是你,还能坚持吗?”
      凌慎言闭上了眼,轻皱着眉靠在沙发靠背上,疲惫道:“我很好,不用担心我。”
      田楠欲言又止,最后只好俯身抱了抱他,道:“保重你自己。”
      凌慎言拍了拍她的背,道:“只是难过而已。”
      是啊,只是难过而已。五脏六腑都要碎了,也只是难过而已。牙齿都要咬成粉末,也只是难过而已。
      田楠突然从心底生出悲凉,眼泪差点掉下来。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