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烧柴火 ...
-
郭碧轸蹲坐在弯脚黑漆的小凳上，一把一把地折了柴来加进去，按说火候时段把握得倒也正好，便半曲着身朝那积着柴薪的炉口窥过去，结果刚刚凑近，即给那什劳子的烟给呛了出来，登时站起身来，咳了个半死的样子。阮香君正欲揭锅盖板子，偏巧看见他这个样子，发了发怔，嗤嗤地笑起来，双手攥紧了楠木大方勺，使劲舀舀正炖得半开的汤食，才折过身来帮他加柴。
“小少爷，加柴可是不会了吧？”阮香君一叠一叠熟练得安放着柴火，有些笑意地偏头打量着郭碧轸。
“哪里来的事情，这是我的活计，你可别抢了去。”郭碧轸有些怒意的瞥向他，一脸不甘不愿的样子，又有些怨气，想着往前自己在家里哪里受这份苦，然而转念想如今是如今的事情了，哪里容得你怨呢。他屈膝凑头看着阮香君加火的过程，一一的把它记下来。心想这下有些失态了，好在他是个大度的人，说个歉话兴许就过去了。
这厢他正预备着致歉，却遭了袭，迎面飞驰过来的是只沾了点黑炭的白手指，他想挡，却也迟了，这点煤渍安稳得蹭在郭碧轸的脸上，他正呆呆傻傻地倚着，颇有几分惨然，继而凄凄地躲开来，手刚迎着捆柴。
阮香君自然是那祸首了，他委实不知郭碧轸反应如此之大，垂下脸来也将要给他致歉了，却瞧见郭碧轸正双手蹭着柴，暗道不好，原来这厮是要来偷袭我，勾起笑跑起来。
两个半大孩子这样嬉闹了好一阵才停下来，继而又安分地干着自己的活计。
四姨太这里翻出红酸枝木的小箱来，内里藏了副麻将，外带两副小牌，约的牌友们也恰巧都聚齐了，分别是汪太太、郭太太、两位祝太太，这汪太太倒有些不同，夫家投了军阀什么的，也说不清，只说他厉害，常年在外，真正威力自然没有见过，遂邀她坐了上座，其余的挨了辈分坐下来。汪太太的夫家似乎在寻着名儿子，说是早年间遗留在外头的，也不知是不是这位太太的，兴许年纪大了，也迫切的找着。
半局下来，祝家大太太的儿子吵闹着要吃食些东西，如今早膳老早过了，他起的实在太迟，惟有中堂有几罐子方糕，皆是年货，不过实在太多，怕是今年不吃完，就得搁上好些年头，这时他脑子一阵发昏，软烟的鸭皮袄子才披起来，赤着白嫩嫩的脚直往中堂奔。
大儿子唤作祝荪山，这孩子的名听闻是祝老爷亲自取的，倒也显得稍有些无趣，不过左右不能细究。起初出生时得了老爷的喜爱，等到四姨太的儿子出生后，倒变得不那么稀奇了，再加上他幼时父母二人皆宠着，便有了些坏脾气，礼数也不周到，相较起来，反不如祝祯讨喜。
他届时跑得太急，一心扑着粉彩的冬瓜罐，直接掰开薄胎的小盖，想着掏块糕吃吃，却触到一块稍长的冷硬的东西，他凑头盯着罐口瞧，银灰色润着水光的一柄枪。他颇为好奇地想伸手探下去，然而不想他往前凑得将贴上身去，这一偏头，便如不倒翁似的游荡开去。
“噼啪”祝家大太太心头一颤，放下浮雕的手炉，安顿其余三人暂且先歇息着，赶忙看过去。细白的骨瓷碎了一地，幼嫩的孩子跌坐在地上，拨弄起见了真颜的枪来，洋红的窗棂被松石绿的木柄支起来，从中渗出陆离的光来。
祝家大太太一脸错愕地观摩，愣了半响。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烧柴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