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结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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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三餐皆是清淡，慕吟果一连喝了几日白粥也不好意思挑剔什么。三日黄昏，女子准时而来，依旧清粥小菜。慕吟果微不可闻地叹口气，“我见这天差不多就要放晴了。那我今日便多讲点，省得到时候慌慌张张语无伦次的。”说完慕吟果思绪一转，“姑娘可是信佛？”
“未有。怎么了？”女子的声音依然是没有起伏的清冷，像是一池溪水，只要没有风吹，也没有调皮孩童打水漂，就会一直是波澜不惊，碧绿清澈到能望见水下的石头。
可是慕吟果说，她就是打水漂的孩童亦或是吹皱了溪水的风。
“闻着姑娘身上有檀香味呢。说来染袖庄也常年都有这样的味道，不过是用来熏衣服罢了，那个地方也没有人信佛。”慕吟果笑着把岔开的话题又接了回去，“那我便开始讲了吧。”
“这段故事的时间是春暖花开的季节，染袖庄属于北方一带，也是难得的艳阳天。风轻云淡，黄莺婉转，是好久没有盼来的晴年。凤惜濯十七岁生日刚过，这些年下来，她越发亭亭玉立，总是穿着一身白衣，一头银白色的头发垂到腰际，左眉梢上有一颗泪痣。整个人美在清冷，却也显得疏远。浅湾那年也刚刚十六岁稍过，她原本就是沉默内向，十几年过去，整个人性子越发淡了，默默无闻地生活在庄内，极容易被忽视。”
“凤惜濯经过六岁那年的事情，看上去依旧是才貌双全清冷傲世没有太多的变化，实际上城府早生。她的才能在庄主面前从不显山漏水，在下人面前一举一动都是不容置疑的风范。说来也怪，她对浅湾倒也没有像那天早上说的一样，还是那个样子，待她好得像是妹妹。庄主原本颇有微词，但后来也不了了之。照我想来，庄主是想要凤惜濯染点人间冷暖味吧。反倒是浅湾，年龄渐长明白了那次受罚原因，从此以后都是荣辱不惊，规规矩矩的样子。——要我说吧，她一定只知道庄主说的什么没有礼法，完全不知道庄主是要凤惜濯在一叩一回话中明白为主之理。——凤惜濯一直觉得那事是她对不住浅湾，一心一念只想对浅湾好。”
“有些人就是这样，明明自己都知道荒唐没有理由，可是偏偏做得心里欢喜。我们接着说那一年的事。”
“那一年染袖庄有一批衣服出了问题，庄主抽不开身，凤惜濯亦是。浅湾跟着凤惜濯十年，对于此道自然要比别人擅长了些，就请命去了。二八年华的姑娘哪一个心里不心心念念想着一位陌上少年郎？”
“浅湾那次就遇到了。原本是没错的，但错在她生在染袖庄，染袖庄的人不论是谁都要老死庄中，不得思婚配，有了人也只能在心中想想。这规矩是自有了染袖庄就有了的，浅湾心里是清楚的。可偏生一向安安分分的浅湾那次是铁了心，一定要跟恋上的公子走。她回了庄没有去见凤惜濯，立即就去庄主那里跪着了，想要求个自由身。”
“当时就被庄主冷笑着叫人拿了，带到秋苑。那里阴暗潮湿，浅湾受不住，更何况每日要受鞭打二十下，等到夜晚只有她一人被捆绑着，黑得吓人的夜里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她被送到秋苑的事当天就有人告诉了凤惜濯。凤惜濯没有反应，不动声色地听下人说完点了一下头表示知道了。三日后她才去见了浅湾。她看到浅湾的样子，抬起的手就垂下去了，声音微微带了颤音，‘你真的爱那个人？’浅湾点点头，忍不住就笑，‘少庄主，浅湾真的爱他。’凤惜濯又问，‘当真要和他在一起？你出了庄可就见不到我了。’浅湾沉默了好久才又笑了回她，‘少庄主，浅湾不能照顾你是浅湾没有福气。但是浅湾想和他在一起。’”
“凤惜濯已经无话可说。把她带来的衣服披在浅湾身上。闭眼良久，再睁开就是一片无情无欲。‘那好。你要的我必然给你。’说完出门又补了一句，‘我以前就和你说，遇见了事是要告诉我的。你偏偏不听，这一次，又是拖累了我。’”
“又是三天后，秋苑门被推开，进来的是凤惜濯。她身上有掩不住的血腥味，遥遥看着浅湾，叫人给她松了绑。‘准备车马，把她送出去。从此以后，染袖庄没有浅湾这个人。’浅湾当时又累又乏，还是开口问了一句，‘少庄主，万一庄主怪罪……’‘没有少庄主。我就是庄主。你已经不是染袖庄的人，速速离去吧。’凤惜濯说完摆摆手，就有人扶着浅湾往外走，凤惜濯一直看着浅湾走出她的视线，一动不动，等有人唤了她一声，才像是精疲力尽一般，扶着墙，哭了出来。”
“故事到这就讲完了。姑娘说，这故事可是满纸荒唐言？——唉，姑娘怎么了？”慕吟果看女子些微有些发抖，便发问。
“无事。我只是有些冷。慕姑娘知道凤庄主为何年尚未满就当了庄主么？”
“知道是知道。但是这可不算做故事了。正巧天还未晴，我明日告诉姑娘如何？”
女子点点头，起身出门，听见慕吟果问了一句，“姑娘怎么知道凤庄主接位时年纪不满？”隔了很久女子才答话，清冷的声音透漏出一种疲惫，“猜的罢了。”
慕吟果若有所思点点头，“姑娘真的不信佛？姑娘真的忘了姓氏为何？”
“佛有何好信。姓氏之类，是真的忘了。”女子的声音和关门时发出的吱呀声合在一起，叫慕吟果听不真切。
“缘何不信佛，缘何忘了姓？不信佛就是不信天命，偏偏这世间纷扰，有人不信佛却早早以为看见了果，信了命一手斩断别人苦心经营的因。若是这一切以爱之名，又有几人顾全了彼此，也是成全了彼此？”慕吟果扬声，带了些欷歔，“斯人已逝，空留故事，只剩我空有伤感。还好还好，容华一朝失，故人心不移。”
站在门后的女子听了这话，身子抖了一下，依旧向前走了。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结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