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记忆锁链[云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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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锁链
>>00
门外传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不时伴着枪响与悲戚的惨叫。
突然有人推门而入，门外的光一下子涌进来，一直延伸到尽头那张泛着油黄的床。他看到上面躺着一个人，背对着门，白色衬衫沾染着泥与血迹。光无法照亮他的全身，除了一个背部，他几乎要融在了黑暗里。踹了一脚门见那人没什么反应，低声咒一口“见鬼”，给那人结实地补了一枪。
——虽然他并不知道那人是否还活着，但是Boss说过，不能有一点儿闪失。
>>01
云雀恭弥已经在这牢房般的昏暗房间内呆了整整两个星期，实际上，他的确是被囚禁的。
——仅仅因为他打伤了一个贵族的儿子。
嗯……也许，还有一堆警察？
其实他真的没有用力，那贵族的儿子居然拉着他母亲的衣服哇一声哭出来，等那母亲答应了狠狠惩罚那个“打伤”他的人。他就猛然换了一副脸，狰狞得看不出仍旧是个小孩儿。
他指着云雀——“就是他！就是那个混蛋！”
云雀冷冷笑了笑，把目光由儿子转向装扮优雅的母亲“我？”他提起拐子，细细调整位置，直到他在那个母亲眼里看见拐子反射的光，他又问一次，“——我？”这次他把目光放回小孩子身上，孩子看见他的笑，狠狠打了个颤，嘴里“呜呜”着出不了声。
那母亲一直皱着眉看着云雀，然后一把拉上小孩子，低头在儿子耳边说了什么，逗得孩子眉开眼笑，一齐走开了。
>>02
过了几天，正在街上巡视的云雀被警察拦了下来。
云雀微微仰头，看见一个猪头模样的警官一脸春样，猛地捏住他的下颚，舔了舔涂满猪油的嘴唇：“还真是个美人儿！”云雀当下提起拐子抽开了警官的手臂，一脚踢上他的两腿之间。他用眼神瞥了瞥四周，还有不少警官的同伙。
他兴奋得亮了眼，心下默默数。
“3——2——1——”
同伙一块冲了上来，其中一个手中没稳住，撒了满天的白粉，很快云雀就感到眼皮打战，尽管不断打伤自己提神，最后还是睡了过去。
>>03
醒来的时候云雀就在这个小屋中，双脚像狗一样被锁上了链条，换上了旧的白衬衫，拐子也被拿走了。云雀暂时还舍不得他的脚，却也是最爱自由的，两个星期中已经被他惹出过许多事儿，看管的人索性把他的手也给锁上了链条。链条是从地基处延伸出来的，被锁上了也并不是没有活动空间，却已经离不开房间里头那张泛着油黄的床了。
每当云雀咬牙切齿地想要逃跑，四肢立马就被勒出血痕——气力越大，他伤得越厉害。
但是那些警察们知道的云雀恭弥，可不是没有脑子的男人。
见走廊尽头的那间小屋中已经几天没了动静，没有制服野兽的惊喜，反而有一点惶恐不安。
事实上他们的担心是多余的。
>>04
云雀已经闹腾了三个星期，就算是他也再没了力气。
——那是当然，他身上遍布了大大小小的伤痕，由于没有及时包扎，再加上这里的空气实在不很干净，淤血先不去说罢，外伤就无法自动愈合，甚至开始发炎化脓。
有点儿常识的人都知道，这会导致——发烧。
被锁上的黑发青年躺在那张泛着油黄的床上动弹不得，全身温度高到像是要被烧死。但是他还是不停地冒冷汗，两手抱着胀痛欲裂的头在床上蜷成一团。屋子里只剩下锁链被拉扯的摩擦声。青年紧拧着眉闭着眼咬紧了牙关，熬了一天一夜，无法入睡。终于，他在疼痛中昏了过去。
>>05
“嘭！”门被踹开的时候外边并没有光，一个管理员模样的人把一个小孩扔了进来，然后狠狠摔上门。小孩儿听见锁门的声音。他还听见那人悠闲地走开时身上的挂饰——或许那是钥匙，撞击个不停。小孩儿惊慌过后开始狠狠发抖，狠狠哭，直到哭得没有了力气，周围才渐渐安静了下来。
——他听见屋子里另一个人的呼吸声，缓慢得像是垂死的老人。
“你好——？”孩子小心翼翼地向声音挪了挪，屏住呼吸把心吊到了嗓子眼儿。声音的主人似乎轻轻“嗯”了一声算作给他的回应。
他想更往前一点，却被随之而来的碰撞声吓得怔住了动作。许久没听见别的声音，孩子才慢慢垂下脑袋。屋里的光线实在不太好，从上投下的稀薄月光只能让他勉强分辨出脚边那东西的轮廓。
——看起来像飞碟。
孩子满怀好奇地伸出手戳了戳“飞碟”里的东西。它的质感不是很软，表面也不光滑。他用手指抠起一点儿放在嘴里尝了尝，费力地嚼了两下咽下去——是面包，似乎已经有点儿发霉了，很酸。
很显然味道怎样对他来说根本不是问题，很快孩子就把盘子里的面包给吃完了。安静下来的他又听见了那沉重的呼吸声。
孩子耷拉下小脑袋，因为吃了别人的食物而感到愧疚，虽然他自己也已经饿了两天。
“对不起。”他小声说，然后双手合十，开始祈求耶稣的原谅。而后他慢慢向前探去，摸到了另一个硬物的边缘，他来回摆了摆小手，心里想：这该是一张木床，准不会错了。
那么那个人……就躺在这里？
孩子的手胡乱摸了摸，触到了自己以外的衣料，他想他是摸到了袖子，因为这边缘像是刀齿。然后他触到了另一个人的皮肤——好烫！
孩子的胆子着实不大，当下较重地在那人的“手臂”上拍了下去：“您……您没事儿吧？”
两秒后得到的触感以及床上人的闷哼声让他不知该做出什么表情——其实他有任何表情也没有人能看到。
——手掌触到的并不是类似手臂的棍体，孩子切实地摸到那人的肌肉与骨头。他拍的地方是那个人的胸膛。
>>06
“您，您好！我叫泽田纲吉，请，请多指教！”孩子在看不见的地方向着木床战战兢兢地深鞠一躬，头因为动作太大，不小心碰到床沿而猛烈地痛起来。好像过了很久，孩子才听见一个非常轻，虚弱得像要死过去的声音。
“云雀恭弥。”
他那一刻完全能相信床上的人的确会在下一秒死去。
小孩子把衣服的边料紧紧攥在手里，紧张地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沁了满手的汗。他就这样一直站在床边不敢动，虽然没有见到另一个人的脸，但是他知道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轻易地把自己弄死，即使那个人非常虚弱。
终于，困意战胜了恐惧，他趴在床边睡了过去。
>>07
不知过了多久，外头有了光亮，昏暗的小屋中才勉强能看清五指。云雀揉着依旧胀痛着的太阳穴，吃力地从床上坐起来，不意外地牵扯到伤口，他咬紧牙，依旧不作声。
屋里安静得很——他听见另一个人平稳的呼吸声。视线缓缓下垂，早已适应了黑暗的他也只能看清那人头发的轮廓。
云雀下意识抚上那人的头发，发质意外地还不错，蓬松柔软。只是有些地方不知沾上了泥土还是鲜血，一撮撮别在了一起。
云雀把身子望外探了探，看见的是一个小孩儿的轮廓。
他想起昨天自己昏迷不醒的时候，的确是有人闯了进来。而且——
非常吵！
手指又揉上太阳穴，努力回想小孩子的名字换来的只是愈加的疼痛。他想他想起来了，那个名字，和自己一样是日本发音。他放下手，拍了拍孩子的头发。
“泽田，纲吉？”
孩子并没有在他的呼唤下苏醒，依旧睡得死死的。云雀看着他，什么都没有说，悄悄躺了下来。今天发烧有明显的好转，至少他的头脑已经清醒。他躺在床上，望着暗暗的天花板，抿紧了薄唇。
——死期，就要到了。
想到这里，他竟然轻轻笑起来，一个冷弧出现在嘴边别无其他。目光往下瞥，他看见那个孩子还是睡得安稳。云雀本身就不讨厌孩子，他想，这个孩子，不能死。
>>08
泽田纲吉坐在椅子上，听见窗外有枪声。他立即拿了外套冲了出去，守护者们已经自动聚集在他的办公室前。“我们走。”他看了一眼他的守护者们，简洁地下达了命令。
他活下来了，但依旧活在黑手党之中。
他想，云雀前辈知道的话，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拿起拐子先教训他一顿，然后听他的解释。
他没有任何云雀的照片，只能根据记忆回想那个用生命拯救他的男人。可是实际上，在那个黑暗的小屋中，他始终连云雀的样子都没能看清。
他还记得，并且终生都不会忘记——
>>09
那天云雀似乎是预感到了什么，听见门外的脚步声后突然把泽田纲吉拉了过来，背对着门把他抱在怀里。
那时的泽田纲吉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一定是可怕的事。他只能紧紧攥住云雀的衣料，听着他的心跳声来给自己安慰。
果然，很快有人闯了进来，泽田纲吉看见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的光，就在自己的上方，从云雀背对的方向投射过来。他想说什么，却被云雀死死禁锢了动作，捂住了嘴。
那边又传来一阵踢门的声音，然后他听见枪在上膛——年幼的泽田纲吉终于在最后几秒意识到了危险。
还不等到他想下一步，枪声响起，准准地射在了云雀的脑门儿上。怀里的泽田纲吉，没有被发现，没有溅到一滴血。
他至今没有明白那个时候有着强大力量的云雀为什么没有逃，或者反抗，反而死死护住了自己。泽田纲吉知道，凭那些个锁链根本不能控制云雀恭弥。
他回想过，发现那些在黑暗小屋中暗无天日的生活，竟然成为他生命中唯一快乐、无忧无虑的记忆。而那个始终模糊着样貌的男人，留在了那个小屋中，成为他美好又怕回想的记忆。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记忆锁链[云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