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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   7.

      月姬回到寝宫关上门,叹了口气:“甘泉宫,没有一个可以信任的人啊。”顿,唇微微挑起,“亲历亲为,似乎也不错。”

      把门上闩,她在床底下找出一套内侍的服装,迅速换上,对着镜子细细化妆,加了棱角,掩去娇美,最后,镜子中赫然就是一个秀气的小太监,宫中内侍中美貌着无数,此刻的她就算混入其中也不会惹来丝毫怀疑。

      两个月来,她早已探出最隐,秘的小道,轻松就躲过所有宫人出了甘泉宫。

      出了甘泉宫,她的目的地就只有一个,宫中的书库--藏书阁。

      到藏书阁门前,她停住了脚步,伸出手,却感觉整个门在震动,不,不是门在震,而是她的心在跳,激动地无法言语。

      门被推开的瞬间,也一并将阳光带入了昏暗的书库,飞起的尘埃在阳光里游荡,像是氤氲的雾气,一切都变得不真实。

      关了门,她一步步踩在木制的地板上,脚步声清晰无比,而她的目光流转在书架之间,隔着书架的空隙寻找。

      心跳声,呼吸声,脚步声,让她以为,世间只余自己一人。

      穿过一个个书架,视线滑过一个个空隙,她的神色中带着几分兴味,几分探险的激动,呼吸也开始不稳。

      终于,她的视线停留在了一个背影之上,不自觉屏息等待。

      背影的主人似乎感应到了她的视线,缓缓转过身来,不论何时,他都那么好看,连神祇都要叹息的完美,深刻一如天琢的五官,等久了,而有些倦意,此刻竟是慵懒中带着神秘。

      月姬不自觉地荡开笑靥,无比温柔地唤道:“昊?”慢慢向他移动,直到拉住了他的手,十指相扣的瞬间,眼眶发热,鼻子发酸,“昊?”

      司昊天浅笑着看她:“嗯,我在。”

      他伸出另一只手,摘去她的帽子,一头乌黑的长发散开的发似瀑布般流泻在肩,直到眼前又是那个绝代风华的女子。

      “昊?”她伸手,紧紧地揽住他的腰,语气带着哭腔,“人家,好想……好想……”好累,好累……

      她越来越怕,未明的恐惧--最近的反常,不该有的心绪。

      司昊天安抚着怀中颤抖的人儿:“我知道,我也很想你,日日都在想。”

      她扬起头,凄然一笑:“我快疯掉了!”

      夜子曦是个疯子,高兴了温柔,不高兴残忍,她已被他折磨得体无完肤,而她竟然,还在那无尽的痛苦中享受到了欢愉,一再加深的矛盾,几乎,令她精神崩溃。最近,她更是惶恐地发现,朔儿和夜子曦举手投足间的相似,这些她不敢深思,更不敢告知司昊天。

      越来越怕,越来越不确定。

      “月儿,”司昊天双手握住她的双肩,错愕地看着她泪水凝结在眼帘中轻颤的可怜模样,“夜子曦伤害你了?”

      他眼中的嗜血令她一惊:“没有,只是,觉得应付他很累而已。”

      他的模样好像只要她回答“是”,他就会不惜一切毁掉夜子曦,那么毁掉的还一并有夜朔,她所受的一切都会变得徒劳,而且,她必须让朔儿登上王位,不这样的话,她可能会失去司昊天。

      “呵,也对,有我在,他怎么敢伤害你,”他的神情逐渐恢复柔和,“很快,很快就好了。”他似乎是松了口气,转而自怀中掏出一个药包,递给她:“这里的药,按照你的要求配的。”

      她接过收入怀中,满足地靠着他的胸膛,听着平稳的心跳:“嗯。”她知道他爱着她,就足够了,不确定的心,在这一刻,才能得到短暂的安慰。

      “正如你所料,宸嫔那之后日日让安儿带个平儿所谓赏赐的点心之中,都有一种慢性毒药,那毒药的潜伏期三个月,三个月之后可停用,然后中毒者身体开始衰竭,状似肺痨。”

      “肺痨?”

      “是。”

      她唇边的笑意加深,踮起脚尖在他唇上留下蜻蜓点水一吻,挽发戴帽,转身就欢快地跑开:“昊,我喜欢看着那些欺负我的人,垂死挣扎的样子。”

      阻止他们在一起的人都要付出代价,这样,只有这样,她才能坚持守着最初的愿望,坚信,自己的所作所为,只是因为爱着司昊天,她和司昊天是相爱的。

      司昊天单手撑着书桌,斜着身看她欢快的离开,眯起眼,脸上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笑:“月姬,我怎么可能会不知道你在宫里所受的一切呢,不过,我可没兴致听一个棋子抱怨。”他眼中,她至多也只是一个好用的棋子,而她对他的爱恋只是一个好用的筹码。

      回到甘泉宫时,天已暗下,月姬一觉含笑睡至天明。

      天初晓,月姬在准备去华韵宫晨省之时,忽然回过头来看向梨悠,对其耳语了一番:“今日本宫略有不适,你留在甘泉宫为本宫准备好药浴。”

      梨悠躬身得令。

      两个月来,她已基本弄清了谁是内线,司昊天也将她的随侍宫人一个个撤换成可信之人,所以当她离开甘泉宫时,甘泉宫中基本上全部是来自不同地方的内线。

      在林尚宫的搀扶下坐进凤撵时,她的唇角微微勾起,带着残忍的戾气:“快刀斩乱麻。”

      凤撵刚起,她就看见叶良使牵着夜朔的手慢慢从甘泉宫门口出来。

      “停。”

      夜朔也看到了她的凤撵,挣脱了叶良使的手就朝她奔来,而她刚准备下辇就直接被夜朔直接撞回了凤撵中。

      堪堪抱住他,月姬无奈摇头:“朔儿,你不是说自己已经是大人了吗,为什么还是这么孩子气?”

      夜朔嘟着小嘴,在她怀里蹭啊蹭,像只讨好主人的小猫咪:“娘亲,人家好想,好想你哦,想得我想睡了。”

      她低头,想教育他,却看见他竟然沉沉睡去,不禁心疼:“去国子监要这么早吗?”

      自那次皇上撞见她和司昊天同处一室之后,夜朔的授课地点就改为了国子监,甚至下达了指令,不准夜朔晚上到甘泉宫她的寝殿,那段时间,她日日看着夜朔眼下的阴影,无比心疼,那孩子,习惯了她的夜夜陪伴,两个月了还没能完全适应未有她的陪伴。

      叶良使躬身回道:“启禀娘娘,这是皇上下的命令,要大皇子早早去国子监习武。”

      她怜惜地抚着他的头:“嗯,今日,大皇子要配陪本宫一道前去向太后娘娘请安,你去告诉丞相一声。”

      今日,她必须要确保他不会回到甘泉宫,因为很快,甘泉宫就会变成一座诅咒之墓。

      “是,皇后娘娘。”叶良使欲言又止,最后,只是躬身退离,目送他们母子一道乘着凤辇向着华韵宫而去。

      到了华韵宫,她才刚要叫醒夜朔,不料后者已经睁着一双清澈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她眨也不眨。

      “朔儿,你……”原来是装睡?

      “嗯……”夜朔霎那间有被看穿小九九的无措,不过,下一刻便搂着她撒娇,“娘亲,朔儿真的好累啦……”

      “小傻瓜,你一眯眼娘亲就能看穿你的小阴谋,”两个月来,他定是睡不好又起得早,她很心疼,“待会,一定不可冲撞太后!”

      “嗯,嗯,知道了。”夜朔使劲地点头,“只要她不欺负娘亲,我就--”

      “不行!”她蹙眉,“无论她怎么样对我,你都不可以顶撞回嘴!”夜子曦纵容他还能是看着她的薄面,可是,太后却难以预料。

      “哦。”他低下头,看着她细细地为自己整理衣装,委屈,“娘亲,你已经好久没有为朔儿穿过衣服了--”

      “傻瓜--”

      内侍的声音打断了她:“皇后娘娘,大皇子,里面请。”

      她牵起夜朔的手,顺势塞了个钱袋给内侍:“有劳绿公公了。”

      绿公公接过,笑着点头:“多谢皇后娘娘赏赐。”

      月姬浅笑,眼角却瞟见一个粉红色的身影,转过身,就见贵妃带着华嫔一人牵着一个皇女向她躬身施礼。

      “皇后娘娘。”

      “母后娘娘。”两个双生子也用着嫩嫩的嗓音向她行礼。

      夜朔礼貌地行礼:“贵妃娘娘,华嫔娘娘。”

      “免礼。”米贵妃给她行礼,她可是要折寿的,素来知华嫔和米贵妃交好,不料,两人竟已经好到能穿同一色的宫装见太后了,呵,司昊天安排华嫔进宫,果然挑对人了。

      “谢娘娘。”

      “贵妃妹妹先请。”月姬拉着夜朔侧身让开。

      米贵妃柔弱地笑笑,没有拒绝:“皇后娘娘也请。”

      接着,贵妃,皇后,华嫔相继走进华韵宫,这也就是代表此刻她在宫里的地位,不急,一切只是暂时的,总有一天,她会成为名副其实的一国之后。

      跟在身后的三个孩子之间却并没有大人那么多的心思。

      两个可爱的双生娃娃偷偷地看着不苟言笑的夜朔,蹭上去甜蜜蜜地唤道:“你是不是就是母妃说的朔哥哥?”

      “……”夜朔目视前方,直接无视她们。

      “喂,本宫在跟你说话呢!”怜儿生气地抓住他的手摇晃。

      夜朔眉一皱,想都不想直接甩开怜儿的手:“别碰我!”

      “哇--”

      双生子被他恐怖的表情吓得大哭,惊了前面的三人。

      “怜儿,惜儿?”米贵妃转身将两个孩子拥入怀中软语着安慰,“乖,不哭,不哭--”被太后听到了对皇后就是一场灾难。

      “朔儿!”月姬拉过夜朔,蹙眉,“你怎么可以欺负怜公主惜公主,快向她们道歉。”

      皇嗣一般出生是没有封号的,就如夜朔虽未皇长子,可是,也只是个大皇子连四品郡侯的封号都没有,但是米贵妃的双生子却从出生就有了封号,公主是正一品,夜朔得罪她们就如是以下犯上,此罪可大可小。

      夜朔眉心紧锁:“抱--”

      一名内侍匆匆地自内室跑出:“贵妃娘娘,皇后娘娘,华嫔娘娘,怜公主惜公主,大皇子,太后下令要你们速去觐见!”

      月姬叹了口气,无奈地牵起夜朔的手往内走,错过华嫔时,双方交换了个眼神。

      【你要保护朔儿。】【当然。】

      两个孩子被宫人抱起,一起随着她们进了华韵宫,还没待她们站定,就传来一声愤怒的呵斥。

      “跪下!”

      月姬即刻拉着夜朔跪下:“臣妾有罪,没能好好教育大皇子,请太后娘娘责罚。”

      太后却未理会“怜儿惜儿,过来,让祖母娘娘看看你们伤到哪了。”

      “呜呜--祖母娘娘,他欺负我们。”双生子双手一齐指向了夜朔。

      “哼,”太后神色冰冷地看着他们母子,对两个孩子却是无比的温柔,“乖,祖母娘娘一定为你们出气。”

      “嗯,祖母娘娘,一定要好好--”

      米贵妃斥责:“惜儿!”

      惜儿委屈的闭上嘴。

      太后安慰:“蓉蓉,你这样会吓坏她们。”

      米贵妃欲言又止,低头。

      太后瞥了眼夜朔,凉淡地说道:“不敬之罪,是鞭笞还是廷杖比较好呢?”

      月姬倒抽了口凉气,四肢伏地:“求太后娘娘恕罪,朔儿还年幼。”

      太后同情她是因为她的顺从,可是夜朔得罪两个公主,却拨到了太后的逆鳞,对不顺从的傀儡,太后根本不会手下留情。

      “年幼吗?”太后微微眯眼,看着桀骜不逊的夜朔,那男孩自始至终未有言语,只是笔直地跪着,目视前方,甚至无视自己的存在,严重侵犯了自己的权威,“那好,哀家问你,大皇子,你可知道你犯了何错?”

      “……”夜朔依旧不言。

      “朔儿?”月姬焦急地催促他。

      太后轻蔑一笑:“没教养的孩子就是没教养,皇后不会教,那哀家就代替皇后好好教导教导他,皇后可是又怨言?”

      “臣妾……”她深深地叩首,“一切但凭太后做主。”再求情,只会火上添油,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孩子受罚。

      太后冷酷一笑:“那就杖刑一百吧。”

      所有人倒抽了口凉气,杖刑一百,一个成年人尚且无法承受,何况只是一个稚龄孩子?太后此意竟是要将大皇子生生打死吗?

      “太--”米贵妃刚要再开口求情,就被太后凌厉的眼神制止。

      太后放下两个孩子,下令:“来人,送米贵妃和两位公主回长阳宫。”眼前这个孩子不除掉,以后必然是个祸患,小小年纪,就像一匹高傲的狼,长大了还了得。

      “是,臣妾先告退。”米贵妃深深叹了口气,只能无奈地拉着两个孩子跟着宫人离开。

      月姬的手握的死紧,头垂得越低--刚刚华嫔没有一同跟进来就是去找救兵,可是生死关头了,救兵,为什么还没有出现。

      不久,四个太监就带着刑具进来,将夜朔放在板凳之上,动手解开他的腰带,将裤子拉到脚踝处。

      太后还没有下令,大殿上寂静了一刻,夜朔趴在板凳上,目光却定在伏跪地上的月姬身上--娘亲在这一刻是准备抛弃他了吗?夜间不再来看他,他可以为她找借口,那是皇上下达的命令,可是,现在她一声不吭,他已经无法为她找理由了。

      随着一声“行刑”,身后响起了板子划过空中的风声。

      板子“啪”地一下落在了无暇的肌肤上,美玉一瞬间坠地破碎,夜朔身子一震,猝不及防的痛楚:“啊--”

      板子离开的时候一道四指宽的红印子横贯过左右臀部,观刑的人不约而同握紧了藏在袖子里的手。

      他的声音极轻,可是依旧传入了月姬的耳中,心也在刹那间被撕开了一条缝隙,痛到痉挛,她将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灼热的液体自手心流出--怎能做到不听不看呢,那是她的宝贝,她的骨肉。

      夜朔深吸了口气,咬紧牙关,第二板落下来的时候便只哼了一声。

      行刑的太监,从来没有想过一个如此小的孩子,在被杖刑的时候竟然还能不哭不闹,另外两个制住他身子的太监甚至没有感觉到他的一丝挣扎。就是他的忍耐和毅力,令行刑的太监们无所适从,罪恶感丛生。

      五六板下去,光滑的肌肤早已不复昔日样子,行刑也没办法再让伤口错开,掌刑太监几乎是不忍心再动手,但一想到不动手就是自己的死期,不得再把重重的一板打在原先的一道肿痕上。

      叠加的痛楚突然袭来,夜朔小小的身子不禁抽搐了一下,破碎地□□:“娘……”

      月姬猛地抬起头,对上了他转过来的脸,原本漂亮精致的小脸已被被疼痛扭曲,面无血色,整个小小的身子都在颤抖。

      他辛苦地翕动着双唇,却再也发不出声音,忍受痛楚早就花光了他的力气:【娘亲。】

      她咬住唇才能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决绝地别开脸,不看他--正位上的太后,此刻怒气没有消,但,一个女人再狠也不可能看着一个孩子被生生打死,她若开口,反而直接置朔儿于死地,只能赌,赌太后会心软,赌救兵能及时赶到。

      看着她别看脸,夜朔眼眶中的泪水再也忍不住,视野被黑雾取代,意识随着愈深的痛楚逐渐消散。

      【最后一次哭了。】

      太后闭着眼,每一次木板打在肉身上的声音都令其心一阵瑟缩--只有除掉夜朔,让月姬失去母凭子贵的希望,她对蓉蓉才会没有威胁,月姬也才能无理由地依靠效忠自己。

      “禀太后,大皇子已经晕过去了。”一地的血,真的惨不忍睹,再下去,皇长子不是痛死就是失血过多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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