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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   月姬醒来时,看到的是夜朔布满血丝的眼。

      “娘亲……”孩子的声音沙哑模糊。

      伸出手,握住他小小的手,她扯出一抹笑容:“嗯。”是不是又死了一次?那种痛,永生难忘。

      “娘亲……”孩子咬着唇,忍住眼泪,“娘亲说了,男儿有泪不轻弹……”

      “傻瓜……你可以哭……”因为,你还是个孩子……

      夜朔拉着她的手发抖:“娘亲,三天了,三天了,朔儿好怕娘亲不要朔儿了。”

      “傻瓜……嘶--”身子一动,就痛得撕心裂肺,背好痛,无数个伤口被牵扯。

      “娘亲!”

      “没事。”夜朔有习惯,以前在舟国时为等她,日日守夜,她三日未醒,他定也是三日未睡,“朔儿,娘亲不会有事,你却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夜子曦在门后静静地看着她痛苦的神色,面上无悲无喜--他放任自己的嫉妒燃烧着月姬的一切,不仅仅是因为情感,更是为了保护她,太后,要的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后,一个被帝王所厌恶的皇后。

      “月姬,你一定不会让我失望的。”低低的声音,含在唇间,像是喃喃自语。

      听到脚步声,夜子曦转过头,就见一个娇小的少女端着药碗,缓步走来,目光灼灼地盯着少女,他一字一句带着威胁说道:“梨悠,你不会让孤失望吧。”

      他算准了碎片插入她背部的深度,所以,虽然月姬昏迷了那么久,也不过是皮肉伤加上流血过多。

      可是,他还是不敢确定这样的苦肉计之后,太后会不会就放过她,夏梨悠是另一个保险。

      梨悠轻轻点头,错过他向内室走去。

      将药放下,梨悠将掏出袖子里的纸条展示给月姬看。

      【娘娘,到时间换药了。】

      月姬疑惑地看向一侧的林尚宫。

      林尚宫回道:“回娘娘,夏司医是皇上派来照顾娘娘身子的。”

      “皇上派来的?”她拳头握紧,脸上却是浅笑,“到了此刻,皇上还是如此关心臣妾,臣妾很感动。”

      她有多痛,对那个男人就有多恨,可是,还要伪装,伪装是唯一能做的,怨恨会让女人变得丑陋,丑陋,就无法带在皇帝身边报仇雪恨。

      听到她的话,门后的夜子曦愣怔:“感动?”自嘲,“月姬,你是在自欺还是欺人?”

      这个女人满口谎言,一再背叛他,为什么他还是无法放开她?呵,谁让他是疯子,喜欢自虐,喜欢凌虐。

      “娘娘,您先换药。”林尚宫示意一旁的良使将夜朔带走,“大皇子,您已经三日未睡,现在娘娘醒了,您也该回寝宫休息了。”

      夜朔不肯离开,执着地拉着她的手:“娘亲……”

      她吓了一跳,不料自己的猜想竟然是真的:“朔儿,如果你不乖乖回去休息睡觉,娘亲就当从来没有你这个儿子!”

      “娘亲……”夜朔委屈的咬着唇,可怜兮兮。

      别过头不看他,她心暖暖的,却又五味掺杂--朔儿的孝顺她很高兴,可是,朔儿的执着令她担忧。

      夜朔见她别过头不理会自己,只能闷闷地跟着良使离去,到门口时,看到君王,就要冲上去拼命,却被良使抱住捂上嘴。

      良使惊惧地施礼:“皇上……大皇子年幼……”

      夜子曦挥手:“做好本职之事就够了。”

      “是。”得了赦令,良使拖着夜朔飞快朝着临渊榭而去。

      宫人陆陆续续从寝宫退出,见到他纷纷行礼。

      他伸手制止:“你们都退下吧。”

      “是。”

      遣退了宫人,夜子曦放轻脚步走进去,接手梨悠手中的敷药工作,屏息为她一点点细致地上药。

      而月姬因为忍痛而闭着眼,只觉得,身后的痛楚慢慢减少,凉凉的药扩散开来,给自己敷药的手的温度很熟悉。

      梨悠默默地在一旁,怜惜地看着几近昏迷的月姬。

      药带来的舒适感,令她不由自主地坠入梦乡。

      轻轻地为她的裸,背盖上一层薄纱,夜子曦回过头看向梨悠,目光灼灼:“你可以保护她吗?”

      垂下头,梨悠以唇形说道:是,奴婢愿意以生命来保护娘娘。

      “她有任何闪失--”顿住,他的眸中闪过一抹狠毒,“你知道会如何。”

      梨悠头垂得更低。

      他单膝跪在榻前,双手握住她冰冷的手置在唇边痛苦呢喃:“月姬,这一辈子,你逃不开我的,所以不用再挣扎了。”

      同一时刻,华韵宫--

      太后正和其兄姐细细品茗,忽然有甘泉宫的人到来。

      太后浅笑着放下茶杯,对着两人说道:“哥哥,姐姐,既然来了,就一同听听那个贱民的情况好了。”

      魏国夫人呆了一下:“娘娘是说那个代替蓉蓉暂时坐在皇后之位上的月姬?”

      “哈,可不就是吗?”太后掩嘴轻笑,“哀家还以为,这世上有患难夫妻,不过,今日就让你们见识见识。”

      阳泉君附和:“哦,那微臣可要好好听听。”

      在他们说话时,宫人已将甘泉宫的宫女柳眉领进来了。

      柳眉恭敬地跪下:“奴婢参见太后娘娘,阳泉君,魏国夫人。”

      “免礼,将你在甘泉宫看到的都一一给哀家道来。”

      “是,大婚之夜,皇上并没有进甘泉宫,半途就离开还愤怒地斩杀了一个宫人,又不知什么原因再回到甘泉宫将皇后娘娘凌虐得遍体鳞伤,那之后几乎未再踏足甘泉宫,而三日之前,皇上有毫无理由地将皇后推倒在碎片之上,皇后娘娘几乎命悬一线,三日来,皇上也只有在今日她苏醒时才过去看了一眼。”

      魏国夫人惊呼一声:“啊?”

      阳泉君笑得眯起眼:“皇上也不待见那贱民呢,娘娘,您无须再为蓉蓉忧心了。”

      “没有庞大的背景,没有帝王的宠爱,即使贵为皇后,她亦成不了多大气候,娘娘又何必花费心思在她身上?”魏国夫人蹙眉,“她本为舟国子民,为了皇上背井离乡……”

      “妹妹!”阳泉君打断她,“娘娘行事,自有打算,我等不可置喙!”

      魏国夫人欲言又止,叹了口气:“妾身知罪。”

      “姐姐,”太后摇了摇手,“也许她成不了气候,可,她的儿子毕竟是皇长子,只有蓉蓉一日为生出龙子,她就一日是威胁。”

      “贤嫔乃前丞相之女,虽然前丞相已退位,可是其在朝廷的影响力丝毫未减;宸嫔,乃顾将军之女,顾将军掌管着大焰将近一半的兵权,此刻又在与舟国交战,有着无以撼动的地位。”阳泉君叹了口气,“最主要的是,他们两人均有皇子,而蓉蓉膝下却仅有两女,之所以能立为贵妃,也是因为娘娘之故。”

      “在后位无法再空缺之时,哀家只能立月姬为后,如此,才可能有转圜之机。”两方势力都是无法撼动的,太后能倚靠的仅仅是当初拥护夜子曦为君王的恩情。

      魏国夫人说道:“娘娘英明。不过,至少,我们还有司昊天,不是吗?”

      “司昊天?”

      “若不是娘娘的帮助,他也无法登上丞相之位。”阳泉君将几包药奉上,“这是微臣在民间为贵妃觅得的生子秘方……”

      太后的眉稍稍松开,向跪在地上的人说道:“柳眉,各宫娘娘如何?”

      “回太后娘娘,几日来,还未曾有娘娘去甘泉宫请过安。”

      “嗯,你下去领赏吧。”

      “谢娘娘。”

      见柳眉离开,魏国夫人若有所思:“娘娘,宫里没有人承认皇后的存在,就说明,此刻,皇后名存实亡,这样好吗?”

      “娘娘,我们必须要让所有人尊敬月姬,才能让她守候好属于贵妃的位置,不是吗?”

      “不错,还是哥哥考虑得周到,”太后单手支着下颚深思,“但,在那之前,哀家必须要确定,她对哀家是绝对忠诚的。”

      “娘娘,何必怕呢,话说,打蛇七寸,只要抓住她的软肋,还怕她敢背叛不成?”

      太后掩嘴轻笑:“知哀家者,莫过于哥哥也,如此,就有劳哥哥,代替哀家亲自去一趟舟国了。”

      “臣遵旨。”

      【甘泉宫】

      月姬强撑着身子,对皇上躬身行礼,而此刻,内殿,只余她与君王。

      “免礼。”夜子曦面无表情地过去扶住她,“你受了伤,不需多礼。”

      她咬着唇,低垂下头:“陛下,一切都是臣妾的错,臣妾甘愿受罚。”该死的甘愿,她被褥下的手握得死紧,指甲深陷入掌心,以痛压抑怨恨。

      “你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吗?”连着被褥将她抱在怀中,他细细地抚弄着她的发丝--脸上是她看不见的柔情。

      “这……”她可以说,她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有错吗?

      “月姬……”沉吟了须臾,他叹了口气,“你想要孤给她什么位置?”他指的“她”自然就是那日诱,惑他的宫女平儿。

      “啊?”他那日的愤怒,说明他已看穿了她的打算,他这是要顺着她的意思去做吗?

      “你想要的,我从来都是满足你的,不是吗?”

      “那是陛下对臣妾的眷顾,至于她,臣妾以为,宫中各人都应各司其职,不可越俎代庖。”宫女就只能是宫女,做不了主子!

      “眷顾啊?”是纵容吧,他总是忍不住要纵容她,宠她,戒不掉她。

      “陛下,那日,是臣妾的错,臣妾不该--”

      “嘘--”他以中指压住她的唇,浅笑,“月姬,你会不会怪我?”他指的当然是那日几乎要她命的行为。

      她转过头,诧异地看他,意外他会主动提起--即使表现出吃惊,她也将怨恨掩藏得很好,很好,好到连自己都相信自己不恨他。

      “你真的不恨我吗?”

      她沉默不语。

      他看着她的双眼,灼灼:“孤封夜朔为太子可好?”

      “啊?”她睁大了眼,“陛下?”

      夜子曦眯起眼,说道:“拿你觉得足够的价值来换,换夜朔的太子之位。”

      落下这些话,夜子曦就放下她,起身离开,仅余她独自一人对着空旷的寝宫发呆--他口中“足够的价值”是什么?

      良久,她找不到答案,她的一切都已经属于他了,他还想要从她身上得到什么呢?

      “来人,传林尚宫。”她此刻首要解决的还是内线问题。

      林尚宫领命而来,躬身行礼:“皇后娘娘,您找妾身?”

      “这几日,甘泉宫可有发生什么重要的事吗?”

      “启禀娘娘,并无,只是,安儿夜里频繁离开甘泉宫。”

      “去哪了?”用脚趾头都猜得出安儿去了万昌宫的宸嫔处,定是,日日说着平儿的坏话,说那贱婢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

      “妾身不知。”

      “平儿呢?”

      “妾身不敢说。”

      “哦?”是日日想着自己能做主子吗?

      “自那日之后,已好久没有做事,日日以……”

      “以什么?”

      “以嫔妃自居。”

      “这样啊……”她挑眉,一如预料中的结果,“女人第一次影像是会很大,她定然是因为身子不适才如此的。”

      林尚宫疑惑地望向她:“娘娘的意思是?”

      “林尚宫,你去本宫跑一趟尚药局,向尚医讨一副补血益气的药,给平儿送去。”好玩的还在后头,内线,一个个来。

      “是,娘娘。”林尚宫施礼告退。

      看着林尚宫消失在门口,她才缓缓闭上眼--尚医是司昊天的人,那副药,自然是有着非同一般的药效的,母凭子贵她向来知晓,那么就先给那个女人一个美梦又何妨。

      夜,深沉。

      她睡得不是很安稳,轻轻一动就会牵扯到伤口,很疼。

      直到,有一双手将她拥入怀中,固定好位置,她紧蹙的眉才得以松开。

      温暖的怀抱,令她不禁餍足地叹息,呓语着回抱黑暗中的人:“昊……”

      拥着她的夜子曦身子不禁一僵,黑夜中,眸色阴沉,将她环得更紧,在她耳边浅浅呢喃:“是不是,在你心里,我永远无法替代他?”

      总有一天,他要将司昊天从她心中完全除去,只留下他,夜子曦的位置。

      她不愿意接受他直接表达的善意,那么只能用非常手段强迫她接受自己,爱上自己了。

      他很有耐心,可是,却没有那么大的肚量,允许自己的女人心里想着别的男人。

      既然,月姬如此信任司昊天,那么,就一点点打破这个信任好了--首先,要让她认清,自己在司昊天心中的位置。

      翌日,早早地,林尚宫就和尚仪娘子就一同守在了月姬的床前。

      “皇后娘娘,您醒了吗?”林尚宫撩开纱帐,轻轻地唤她。

      她尚在睡梦中,被强烈的光线弄醒:“呃?”貌似,她最近不需要晨省,也从来没有接受过嫔妃的请安,做什么这么早叫醒她?

      “皇后娘娘,太后娘娘已派人来说,今晨要来看娘娘。”

      “什么……嘶--”她慌忙地想要起身,奈何碰触到伤口,“你再重复一遍!”

      “太后娘娘将会来看皇后娘娘。”

      “快伺候本宫更衣。”

      “是,皇后娘娘。”

      她强撑着痛苦不堪的身子,经受宫人的摧残,穿上一层层的装束,戴上种种的凤冠,要用极大的毅力才能不让自己倒下--即使要死了,都绝对不可以对太后有丝毫怠慢。

      坐在梳妆镜前,她看着镜中一脸病容的绝色女子哪还有往日的风华绝代。

      尚仪看着她对镜中发呆,明了:“娘娘,您脸色不好,让妾身为您多上层胭脂可好。”

      “不,就这样吧。”太后相见的也不过是她这副病态,她自然成人之美。

      在宫人的搀扶下,她才能勉强站稳,一步一步艰难地挪到甘泉宫门前,待停下脚步时,她已将近汗流浃背。

      “娘娘?”月姬的脸色太苍白,林尚宫踟蹰着说道,“您还是回寝宫吧,您是病人,太后娘娘不会--”

      月姬打断林尚宫:“太后娘娘是不是快要到了?”

      “是的,娘娘。”林尚宫低低地垂下头,不忍地看着她的身子还在颤抖,却依旧强制撑着。

      在她们说话的时候,远处太后仪仗浩浩荡荡而来。

      月姬恭迎:“臣妾恭迎太后娘娘。”

      太后身后跟着后宫的嫔妃,纷纷向她施礼:“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庞大的阵势一时弄得她云里雾里:“免礼。”太后这唱的又是哪出?

      太后看她一脸的憔悴不堪,不禁上前搀住她,一脸的关切:“皇后,你身子不适,怎么还冒着寒风等在门口呢?”柳眉说的一点不错,月姬现在看着就像个活死人一般,本来一个风华绝代的女子被折磨成如此惨状,是谁也看不下去,她的处境,比当初预料的还要惨。

      “太后娘娘亲临,臣妾--”她身子一时不稳,气息急促,“呼……呼……”

      将太后的神情全部收入眼中,她保持着低眉顺眼之态,再加上伤口的折磨,她此刻就像只受伤的小兔--女人天生的母性,就是想要保护弱小,而宫廷里的女人总是希望彰显自己的仁爱。

      “皇后,你乃一国之母,千金之躯,”太后眉蹙起,责骂宫人,“你们是怎么办事的,怎么可以让娘娘带病站在寒风中?”在舟国的兄长传来消息,原来月姬是个妓女,她的身份那么卑贱,废掉轻而易举,亦不必太过提防。

      她虚弱地低着头,掩盖住唇角的自得笑意--算计人心,是挑战也是游戏。

      “妾身(奴婢)该死!”宫人纷纷跪下,噤若寒蝉。

      就是跟着来的嫔妃们也是面面相觑,一时料不准太后的态度为何。

      太后左侧的贤嫔不动声色地过去,伸手搀住她的另一边,温和道:“皇后娘娘,让臣妾扶您回寝宫休息可好?”

      她苍白的一笑:“那就有劳妹妹了。”

      眼前温和一如暖玉的女子,她曾见过画像,前朝丞相之女,容貌一般,却知书达礼,是闻名天下的才女,被书浸染出的温润气质弥补了容貌的不足,贤嫔就是那种,令人一见就会暖到心坎上的女子。

      “皇后娘娘,您慢走。”

      她转过身,眼角就瞟见了一张妖,娆而傲慢的脸,如果没记错,就是传说中的宸嫔,美则美已,但少了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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