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之》律芝

10、第八章 人生自可乐

　　次日清晨，冲田总司下令严格把守江边地带。斋藤一似经过一晚上，也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原田等人看到冲田总司忽然重振的斗志心里几乎要欢呼雀跃，之前一段时间就看他每日闲玩，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三日后的夜晚，浓雾笼罩。江口的守卫看到江面白茫茫浓雾之中有几个黑影，似乎是船只的形状。但是很长时间都没有动静，急忙派人去报告。藤堂平助当即派了一支小分队前去探个虚实，奇怪的是那支分队一去不复返。藤堂平助又派人去，还是如此。将军有些急了，正这时又来报。那雾中鬼魅一般的船开始向路面前进。而最前线的士兵居然主动成群地跳到江河里去，空中似有诡异的嚎哭。排后的将士不知如何应对，正准备向后退了。

　　冲田总司沉默不语，虽对阵法不是很熟悉，但也猜到一定是天雾九寿搞得什么鬼了。这时斋藤一从外面回来，他早先前就去箭楼顶看了江上情况。他与天雾九寿都是阵法中的个中高手，一般阵型一眼就能看出门道来。斋藤一却摇摇头对冲田总司道：“雾太浓了，要找到真切情况，我觉得得到江面去看。”
　　原田左之助皱眉道：“对面可是有千军万马的，有人听到船上擂鼓震天。”
　　斋藤一道：“不会，我想人数不会有很多，因为阵法对任何人都同样奏效。”他顿了顿道，“八卦阵以一敌万，很可能只有天雾九寿一个人，他们听到的都是幻觉而已。”
　　冲田总司沉吟片刻，道：“我与你一起去！”
　　藤堂平助看了看冲田总司，又看了看斋藤一，急忙道：“王爷，我们也一起去！”
　　冲田总司摇头道：“你们留在这里，带人马在岸边准备好，不要太靠近江面。”
　　“我可是把背后交给你了呢。藤堂将军。”

　　斋藤一与冲田总司刚出城门，面前一片血染江河。腥风带来无数哀嚎声，痛哭声，甚至还有凄厉的笑声和歌声！冲田总司大为动容。斋藤一侧耳听了听，眉目紧缩，心中一瞬间想到，呼笑歌哭呻，五声么。
　　斋藤一轻声道：“奇门遁甲之术六十四位神，走错一步，如坠炼狱鬼火，万劫不复。”冲田总司知道厉害，点头道：“我跟你走。”
　　斋藤一眼眸垂了一下，与冲田总司撞入重重迷雾。

　　临近江堤，入眼数十艘大船上，无数风灯飘摇，在浓雾中十分诡异。隐约传来轻悠笛声，那些将士估计都是为楼兰魔音所迷主动走入阵中才见到了幻象。两人驾小舟，自东南入水后耳畔一片宁静。冲田总司主动担当了摇船这个工作，此刻看着这个眉头紧锁的男子，他的脸在浓雾中是唯一能看得真切的东西。

　　斋藤一想了一会，眼前本是简单的九曲黄河图灯迷阵，阵的另一边想必就是天雾九寿藏身之所。但是灯阵有些许不同，天雾九寿高明在阵中又藏了一个八卦阵。风吹灯动，踏错一步便是天雷地火，一时尽不知从何下手。海面不比陆地，他难以改变图式，只能通过硬闯了。

　　自己入的方位若不错，当是生门。要走出灯阵，需要先后经过休门、开门、伤门，其中又得避开死门，只是不知加入八卦后此处是天地何极。斋藤一手指了一个方向道：“去那边看看！”
　　冲田总司心里苦笑自己被使唤得未免太过正常。岂知两人刚前行数十步，便感到一股巨大的风暴扑面而来，再看眼前忽然变了一番风景。原先雾迷灯摇的江面骤然变成骄阳烈焰的戈壁大漠，小舟也不见了，脚下是无边无际的沙漠，冲田总司一阵恍惚，却听斋藤一低声道：“现在还在江上！”
　　“奇门遁甲果真是奇异之物，非一般人能解。”冲田总司叹道。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又有六十四种变化。修习之人必须心无旁骛，他早年尝试，奈何心不能如止水，看不透太极四象。
　　但不等他感叹完，原本晴空万里的天空忽然变得阴云满布，雷声轰鸣，一道闪电势如破竹地击到冲田总司脚边，他吃了一惊，若不是仰仗武学底子的直觉一个走位，估计半边都被劈焦。电闪雷鸣之后忽然温度骤降，大雪纷飞。四季阴晴急速交替，甚至看到日月同在，夏雪冬阳的情况。
　　斋藤一心知自己一定走错了，《易》中说：河出图，洛出书，圣人则之。难道自己被迷惑了，这里并非是八卦中的河图。

　　他回忆未进幻境时的灯火分布，西密于东，南集于北，眼中微光一闪，这是洛书图。他在书上看过一次，今日之前却不曾真正遇到过。突破口在北方，五行为水位。他回头看着冲田总司，从这里起再错一步必定死无葬身之地，道：“你信不信我？”
　　冲田总司淡淡一笑，飞沙走石衣袂翻飞间倒也显得脱俗淡定：“我早就说了，我跟你走。”斋藤一心里顿时有些复杂，然而他点点头，道：“闭上眼睛！不要想其他的，想一想还没进幻境之前你看到的东西！”
　　冲田总司闭上眼睛，拼命回想浓雾，江水，飘荡的小舟，然后自然想到了小舟上那张清绝的面孔。绮念未起，只觉得斋藤一拉着他一跳，骤然冰凉的江水呛到喉咙，顿时清醒了大脑。
　　他睁开眼，四周还是一片灯火，不过似乎却不是入阵之前的地方。此时两人都在水中，虽然时渐近春，江水还是有些冰凉刺骨。斋藤一长发散乱，贴在脸边，水滴从挺直的鼻梁沿着美好的脸部曲线流下，海蓝色的眸子倒映着摇曳灯光。冲田总司不知自己是怎么了，一时间移不开目光。他心里暗自唾弃一番。

　　“这里。”斋藤一拉着冲田总司竟然潜到水里，在水中他将阵法轻易看透。很快找到传出笛声的那艘船。两人颇有默契地对视一眼，均是轻功高手，一个提气破水而出，天雾九寿果真近在眼前，岂料脚刚落上甲板。暗中一道银光直刺斋藤一面门而来。
　　冲田总司眼尖，将斋藤一一把推开。两人站定，迷雾中对面是红发高大的鬼族男子，以及长发紫眸的当朝右丞，土方岁三。
　　“真难得你们能找到此处。”天雾九寿对斋藤一极赞赏地笑了笑，斋藤一对此只是冷漠地拔出了剑。
　　冲田总司淡淡道：“是你们输了。”
　　土方岁三冷笑道：“还不知胜负呢！”说完凌厉地攻来，土方岁三剑术高超，出手极狠，挑刺劈划无有不是杀气。冲田总司与他对战毫无便宜可言，一招一式皆是生死之间。斋藤一本想助阵，却被天雾九寿凶恶的拳法攻得寸步难行。
　　“后生，我也想让你看看我的拳脚如何！”天雾九寿阵法被破却没有一点不忑，斋藤一对他的坦荡先是略惊，然后眼中便露出一丝欣赏的色彩，于是也毫不隐藏地尽出绝技。双方斗得正酣，不知何时土方岁三被冲田总司一脚击中，空中一个翻身，落到了旁边一艘船上。冲田总司眸光一动，紧追了过去。

　　谁知刚落就遭到暗算，土方岁三冷剑刺来，却虚晃一枪，左手出手迅疾，撞飞冲田总司手里的剑。冲田总司也非任人宰割之徒，后仰避开土方的剑，趁蹲地的惯劲右腿扫向土方岁三的下盘。土方岁三一跃躲过，冲田总司猛地从怀中掏出什么，大喝一声：“看招！”
　　土方岁三以为是暗器，动作一滞，冲田总司趁此同样一掌劈落土方岁三的剑，并一脚踹远。
　　一时江风吹动，冲田总司感到肺部一阵火热，暗自运气按捺下那口血。
　　两人毫不避讳地对峙着，却是土方岁三先打破了沉默，道：“没想到王爷身手这么好。”
　　“一般。”冲田总司淡淡地，听不出一点情绪地道，“不过你也知道，本王这种身份，亲自动手的机会很少。一般也就只能和阿猫阿狗过过招练练手。”他接着道，“或许你可以告诉你急得团团转的主人，他即将覆灭了的事实。”
　　土方岁三不怒反笑，眼神冷冽，道：“恭亲王雄才伟略，步步为营，真是一件多余的事都没有做过。若输给你，算我甘愿！”
　　“运气好而已。”冲田总司依旧淡淡的，“土方右丞，你可惜在，太迟了！”他耳边斋藤一与天雾九寿的打斗声似乎越来越远，不禁微微皱起了眉。
　　“我刻意让天雾将斋藤一支远了，毕竟他在这里，你也很难和我说实话！”似是看出冲田所想，土方冷冷道。
　　冲田看那个俊美男子眼里则是一丝不屑与骄傲。道：“土方右丞想本王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