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之反叛者》笑语惊风

11、背道（2）

　　叶泽的脸离他那么近，他看得清楚他眼睑上的每一根细长的睫毛，看得见他瞳孔中不甘被欺骗的怒火，看得见他脸上失望痛苦的表情。同时，他也看到了某种令他了深深惧怕的东西。

　　卫道者的鲜血生于俱来和人类不同，他们的鲜血能灼烧一切邪祟之物，他们的怒火能令一切妖物胆寒。

　　叶泽在那即将疯狂的眼神中看到了危险，他掰住他紧扼的双手，大声喝道，“段启禅，你放手！”

　　段启禅眯起眼睛看他，眼睛里露出像狮子或者老虎嗜血的眼神，“祁琰告诉我你本命是树妖，死在我手中的树妖很多，但是没有任何一个树妖能做到你那样。”

　　叶泽紧张咽下口水，在卫道者面前继续进行这种毫无价值的欺骗显然是及其不合时宜的，“我的确不是树妖，我欺骗祁琰，不过是想在这里工作，混一口饭吃。”

　　“这三个月来，有20宗人口失踪的案子，妖物里失踪的数量我想你们那昏庸的妖皇并不会清楚到哪里去。”段启禅话锋一转，“那天晚上，你是用什么手段令鼠妖消失的？别想骗我，我熟悉每一个被我掌控的妖物的气味，他凭空消失了！而你，恰好出现在那里！”

　　“你听我说，我……我……”叶泽的话还没说完，突然全身僵住，他惊恐地瞪大双眼，却不敢再动弹，因为对方的手不知道何时扣住了他的脉门。

　　脉门不同于命门，不会致命，却是妖族除了命门之外另一个重要的位置，妖族化为人形时无法看透原型，扣住颈脖脊椎脉门，强行灌入斩妖人的独门心法，可以窥探到妖族的原型。除非是很亲密的人，妖族不轻易将颈脖的脉门给外人碰触。

　　因为妖族以原型交，配时，雌伏的一方如果不老实，雄性就会用牙齿咬住雌性的后颈，让对方乖乖就范，这是妖物的本能反应。

　　叶泽的感动还没能温存多久就被段启禅一手扼死，对方已经认不出他，他是妖，而段启禅，是斩妖人。

　　他们注定势不两立。

　　“段启禅，”脉门被扣住，叶泽不敢轻举妄动，“有什么话，我们好好说……”

　　“对不起，我不想耳朵听到的全部是你的废话！这样反而比较省时间！”段启禅拖着他，拉到厕所的小隔间内，反手锁上门，将他抵在门上，右手从叶泽的胳膊下穿到他脑后，指腹在他颈椎上的脉门轻轻摩挲，“连猎杀之光都伤不了你分毫，你脚底下的影子是什么？或许我该在卫道总部那里给你专门备个档案？你看怎么样？”

　　叶泽咬着牙，狼装得再温柔，本质还是狼，被狼咬住咽喉——这就是他松懈了警惕心的代价。和段启禅上一次对持动用过“它”的妖力，这一次，叶泽不敢再用。太过频繁，会令他失去自我。
　　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叶泽不死心地恐吓道，“段启禅，我劝你不要这样做！”

　　段启禅看见叶泽清亮的目光转瞬之间就像陨落的星辰一般变得晦暗，他肯定在害怕，肯定想瑟缩着退却，可是心底，却依然倔强着不肯真正的屈服。

　　“我为什么不能这么做？我想知道的东西，一定会亲手弄清楚。你到底在怕什么呢？”段启禅在叶泽耳边蛊惑似地低语，扼住对方后颈脊椎的指尖慢慢地亮起一道光，他开始往叶泽的脉门输入斩妖人特殊的灵力，“你只要不乱动，我就不会伤害你，乖乖的……对，就这样，别动……”

　　叶泽的大脑在发出警告，必须躲开他，必须得立刻逃走，可是他的身体却不听使唤似的无法动弹分毫。

　　一股灼热的刺痛从颈椎硬闯进来，这种热度简直比呛到伏特加还要令他难受，像是一直铁棍，从皮肤捅穿身体，一直烙烫进灵魂深处，要把全身的血液都蒸发干净才肯罢休。

　　心脏似乎也快要燃烧起来，他呼吸困难，全身使不上力气，只能软弱的抵住木门频频干呕。

　　就是死，也比这种煎熬要舒服，他听见自己的身体发出渗人的哀嚎，那痛苦的呻吟不由自主地就从他喉咙里溢出来，他害怕再过几秒钟他就会忍不住痛哭流涕地对段启禅苦苦乞求。就像那只鼠妖一样，跪在他面前，丢弃所有尊严求他放过他。

　　“快让我死吧！”他想大声求饶，早知道是这样痛苦的折磨叶泽一定会不顾一切地动用“它”的力量，如果他因此而发狂，那也死的比现在有尊严。

　　就在他快要坚持不住时，着火似的心脏突然迸发出一股力量，洪水猛兽般向那股子烧心的热度撞过去，所过之处星火燎原，产生巨大的力量，仿佛要把他的皮肉血脉一并冲断，将他的思维吞噬，头部无限膨胀的错觉，令他感到快要崩裂。

　　这是叶泽体内那只邪兽在受到威胁时所发出的警告和抵抗，正邪两股相斥力量发生的撞击，这中间产生的所有苦楚都必须由叶泽来承担。

　　叶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痛得痛哭流涕，他无法思考，连身在哪里都不知道，段启禅的脸越来越模糊，这剧烈的痛苦使叶泽突然痛恨起他来。

　　恍惚间，无数蒙太奇镜头一一在大脑里回闪，他似乎又回到了刚进入段家的那一年，母亲带着自己嫁入段家，只有大师哥段启禅愿意和他这个外姓的孩子一起玩，他看见年幼的自己拿着风车追在段启禅后面，看见他们俩一起成长，一起练功读书，一起学习术法拜入卫道，看见他们第一次独自降妖除魔，看见那个令人憎恨的泼墨似的夜晚，看见无数条猩红的光芒钻进自己的身体，看见小小的段启禅哭着跑向自己的画面……

　　神智最后一丝清明也渐渐离叶泽而去。可以逃走的，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这样优柔寡断，甚至连带着这巨大的疼痛都甘之如饴。

　　是因为竹马双双，所以才无法反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