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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背道(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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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启禅將自己的灵力慢慢渗入叶泽的椎骨,却意外地发现竟然无法窥视出对方的本命,这时,从叶泽体内突兀地迸发出一股异常强大的妖力,把段启禅的灵力往外推。两股力量就像是同极的磁铁,互相排斥。
这股妖力极为浩瀚精纯,它异常强大,并且燥怒。段启禅非常疑惑,他见识过很多道行高深的妖物,这种强大并不是叶泽这种年岁的妖物所能够拥有的。
他闭上眼睛,静心凝神,小心翼翼地与之周旋,最后,他不得不收回自己的灵力,主动退出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他头一次遇到这种诡异的情况,令段启禅疑窦重生。
“你到底是什么人?”段启禅低头质问时,才发现叶泽忍受着极大的痛苦,额头布满细汗,嘴唇止不住地颤抖,俊秀的脸泛出冰雪似的苍白颜色。
窥探本命这种术法,只要妖族不作抵抗,一般不会有太大的不适。段启禅阴晴不定地看着他,“挺会装啊,有什么秘密这么怕被人看见?”
叶泽靠在门板上大口喘着气,他慢慢收拢自己的神智,虚弱地睁开眼睛,看着不知情的段启禅,觉得十分可笑,“你装一个给我看看……”
没有人能够扣住叶泽的脉门,他不会给那些人机会,段启禅是第一个。面对故人,终究是他大意。
“你看到了什么?”叶泽已经不是人类,又并非真正的妖族,他依斜着门,扬起脸,发出讥讽地嘲笑,“大名鼎鼎的卫道者段启禅先生?你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到底从我这里看到了什么?”
两个男人挤在狭小的卫生隔间,外面偶尔来人的声音清晰可闻。段启禅的鼻翼稍微一低就能碰到叶泽的额头,他感受道到叶泽扑在他脖子上紊乱的气息,发现那痛苦确实不像是装出来的,他的眉间现出疑惑之色,“你自己难道不知道?”
叶泽虚弱地抬起头,答非所问,“我只想知道你究竟看见了什么?”
“我什么也没有看到。”段启禅的目光坦然,可是却暴露出一种及其不信任和怀疑的态度,“所以,我的灵印将会一直刻在你身上。”
“见鬼!”叶泽猛地推了段启禅一把,他现在的脾性和记忆中蔼顽皮的大师哥相差甚远,如果不是那枚独一无二的玉佩,他绝对认不出他来,他愤怒地吼道,“你他妈为什么不放过我?我没有做过任何伤害人类的事!”
“口说无据,我为什么要放过你?你以为你有什么资格冲我大吼大叫?”段启禅轻蔑地望着叶泽,磁性又残忍的声音从那张薄唇里不以为意地宣泄出来,“你带着我的灵印,走到哪里都会被人唾弃,如果我要你成为我的奴隶,你也无法拒绝,勿论你逃到哪里,我都能把你抓出来!”
段启禅的眼睛像月下刀刃,锋芒乍现,“所有妖物都是危险和不可信任,他们没有信仰,没有道德的束缚,更没有仁慈之心。卫道者有义务代替人类看管束他们,尤其是像你这样的妖类,狡猾多端,满口谎言,搁在哪都是危险的存在,你凭什么要求我放了你?”
“胡说八道!——自以为是的卫道者,你们又好得到哪儿去?”叶泽即为段启禅极端的思想感到惊愕,又对段启禅那高高在上的态度感到憎恶,如果不是那场悲剧,他也会站在段启禅并肩的位置,可是,他现在却一点也不会那么希望。叶泽狠狠地痛斥,“别以为你是卫道者就能充当世界警察!总有人能收拾你们!”
“那个人却不会是你!”段启禅打开卫生间的门,粗暴地将叶泽搡出去,眼神之中仿佛与叶泽隔着千山飞雪,他望着叶泽,那双冰寒的眼睛和他的声音同样冷漠,“卫道者能不能当上世界警察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如果没有卫道者,妖族将会狂纵到无法无天,你敢否认吗?”
叶泽差点被推到在地上,他勉强稳住身形,不让自己倒下去,一腔热血令他不由自主地忘却人类的身份,而站在妖族的立场之上,“妖族天性奔放,向往没有束缚的自由之路,我从不否认这一点,但是你也不能将每一个妖物的仁性都抹杀!他们也有慈悲之心。”
“仁性?”段启禅冷冷地重复这两个字,他摇头说道,“你们也配说这两个字?妖族没有仁性,更没有慈悲之心,如果有……哪怕只有一点点,当年也不会对那么小的孩子痛下杀手……”
“孩子?……”叶泽惊讶地望着他,“你是指……”
段启禅转过身,迈开修长有力的双腿,大步向门外走去,他的声音像最坚硬的大理石,硬冷,无情,永远只追随自己的信仰,毫无游说的余地,“所有的妖物都是狂暴的怪物!风平浪静只是表面现象,他们的理智隐藏在虚伪的人皮下,他们——总会有发狂的那一天。”
叶泽想追出去,可是他迈不动脚步,他望着那扇空空如也的门,心中空空如也,像是丢失了最为宝贵的东西。
他站在那里,深思段启禅最后的那一句话,他不得不承认,被妖魔之魂侵蚀多年的他已经无法保持身为人类的沉静和纯净,很多时候他会莫名其妙地狂躁不安,莫名其妙地渴望灼热的鲜血,段启禅最后的审判之声令他绝望,想到这里,他泫然欲泣,“你说的对……总有发狂的那一天!……我也不例外。”
可是你又怎么会知道,卫道者维护的是否就是真正的正义之道?当年的他那么小,还来不及尝遍世间美好,就被迫抛弃了人类的身份,踏上了逃亡的道路。他又做错了什么?
叶泽头重脚轻地往外走,不巧和推门而入的楚今撞了个满怀,重心不稳的他差点摔倒。
楚今看起来瘦,手腕却非常有力,他眼快手疾地捞起叶泽,在两者双手相触的瞬间,楚今脸色一变,瞳孔急剧收缩,神游似的怔住,紧紧几秒钟,他很快恢复如常,扶稳叶泽自若地抽出手,“小心点。”
叶泽只感觉到对方的手猛地一抖,以为是自己失礼,连忙道歉,“对不起,一时没有注意到外面有人。”
“你还好吧?”
“能有什么事?”叶泽轻描淡写地笑了笑,从容地让出一条路。
“我不上厕所。”楚今淡漠地道,“你没事就好。”
“有劳你和祁总费心,我马上就去工作。”
“不必了,”楚今说,“段启禅和顾安还在外面,祁琰说你可以下班了。”
“我明白了!”叶泽点头,“多谢您和祁总的照顾!”
“不用客气。”
楚今跟在叶泽身后走出去,莺声燕语时不时地从长廊两侧的包房泄露出来,奢华的水晶吊灯将猩红的地毯照映得火如山花,楚今突然驻足,他伫立原地,望着叶泽踩着猩红的地毯,修长的背影直至走到尽头。
“叶泽!”楚今叫住他,目光沉寂,遥遥望向叶泽那双被矛盾和挣扎的情愫所填满的澄澈双眼。却欲言又止。
叶泽不解地回头。
沉默的几秒钟过后,叶泽听见楚今低沉又清晰的声音从走廊那一头传入耳中,“小心怀揣月亮的男人!”
“怀揣月亮的男人?”叶泽被这不着边际的话弄得一头雾水,他朗声冲着那道修长的剪影问道,“楚今,你说我要小心谁?”
结果,回答他的只有走廊两侧的门内传出的暧昧私语。
楚今只是回了回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便转身从走廊另一头大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