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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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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过了三泉这段路,就出了蜀地了。在丹云的强烈要求下,一行人路赶得很快,第三天,已到达兴州。
自从那次丁卯和丹云闹了个大红脸,两个人都安分了许多,丁卯看丹云的眼神也不那么凌厉了,甚至有些视而不见。而丹云也巴不得无视丁卯的存在,那一天的尴尬,在两个人的心中都留下了一个小小的疙瘩,话都变少了。
少了两个人的聒噪,裴逸先也乐得清静,一路虽赶得急,倒不至于丢了他一贯的潇洒,风景看得他也是心中爽快。
在客栈安顿下好,裴逸先想到一连两天的赶路,难得这天到兴州城的时间尚早,放下包袱往楼下走,想要好好搓一顿品品酒赏赏风景,好歹他也是个俊逸不凡的公子,赶路赶到都快灰头土脸了。
刚走下楼梯,就听柜台那里传来一个尖尖的女声。“什么?没有!本小姐要两间上房!两间!有也得有,没有也得有!”
“姑娘,您不能这样,咱们真的没多余的上房了,只剩最后一间,要不您将就将就再要一间普通房您看成吗?”掌柜的对这个挑剔的顾客也是万般无奈,但顾客至上,他也只好陪着笑脸打哈哈。
“不行!”少女不依不饶。
站在少女身旁的公子看不下去了:“访儿,别闹了,我看人家掌柜的真的是没有多余的上房了,你住上房,我住普通房就可以了,不要再胡闹了。”
掌柜的看到有人帮他解围,感激地看着这位公子,嘴里还喏喏地附和:“哎,哎,多谢公子。”边说边陪着笑脸。
裴逸先一听这女声,再听到少女身边传来他熟悉的男低音,更可怕的是,这个男低音唤少女为“访儿”。裴逸先毛都炸了一圈,再也没有风流潇洒的闲情,用手挡着脸赶忙往自己的房间走。
说时迟,那时快,还不待裴逸先成功逃脱,被唤作访儿的女子正抬头望楼梯口张望,只见一个令她朝思暮想的熟悉身影引入眼帘,瞬间刚刚所受的“委屈”烟消云散了。
“逸哥哥!”程访儿欣喜若狂。
裴逸先一见躲不掉了,若是此刻再硬着头皮躲这小魔头,只怕日后自己的苦头更多,只得故作欢欣地说:“访儿,正先哥,你们怎么来了。”
没错,来人正是程访儿和裴正先。这裴正先是裴逸先的堂兄,而程访儿则是裴炎挚友程务挺的幺女,被程务挺视为掌上明珠,因为从小俏皮聪明又比身边的哥哥姐姐小了不少,周围人对她都宠爱有加、百依百顺,加之程家是将帅出身,女儿家倒也不至于娇生惯养,只是那我行我素的劲儿,跟楼上另一位小祖宗乃是伯仲之间。三人则是从小一起长大,两家的关系不言而喻。
裴逸先这边赔着笑,为了没有提前向程访儿打招呼道着歉,那笑简直比哭还难看,然而程访儿竟然看不出,高兴地看着裴逸先就像看着稀世珍宝。
一旁的裴正先显然对这种场面司空见惯,直接无视二人不搭调的互动,径自跟裴逸先对话:“逸先,你这次到底又去哪里了,访儿自从你出游那一天起就在闹情绪,程叔拗不过她,最后只得让我陪着访儿出来找你,找了半天也找不见,要不是碰巧,还真是找不见你,我跟这个小祖宗可就没法交差了。”
程访儿显然只听得进碰巧遇到裴逸先的话,兴奋地像个小喜鹊一样喳喳地叫:“所以说喽,我和逸哥哥是有缘千里来相会,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掌柜的听到这话,显然受到了不小的刺激,虽然客栈是鱼龙混杂之地,三教九流的人也多,奈何从没见过这么口无遮拦的姑娘家,忍不住地嘴角狠狠抽搐着。
裴逸先听了这话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这么一想又觉得自己脸皮竟然厚不过姑娘,显得自己太不爷们,但又一想脸皮若是厚过了程访儿那简直就是生不如死!裴逸先心里斗争着,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
一边的裴正先显然对这种场面习以为常了,但仍然很义气的救人于水火中,帮着裴逸先圆场:“先不说这些了,访儿你还要不要住这家客栈,如果坚持要上房,我们还是去另找一家吧。”
此时的程访儿哪里还肯放过裴逸先,自是一千个一万个的不愿走:“哎,别别别,就这家,便宜这掌柜的了,住这就住这。”言语里满是“住了你的房是便宜了你”的意味,令人哭笑不得。
显然裴正先一句话解救了两位饱受程访儿折磨的可怜人,裴逸先并着掌柜的都是满眼感激地看着裴正先,此时的裴逸先显然已经忘记了前天丁卯也是这样可怜巴巴地望着他,而他却视若无睹地推了丁卯下水。风水轮流转,一物降一物!
最后,还是委屈了丁卯住回下房,这让好不容易住了上房的丁卯还没沾沾自喜够又重新打回原形,但对于这位难相与的程小姐,他也只是敢怒不敢言。
但丁卯不计较,并不代表程访儿不计较。
一听到裴逸先带了个女人同行,程访儿气得七窍生烟,心里面是妒火中烧,心里立马对素未谋面的单丹云下了定义——一定是来勾引自己的逸哥哥的小骚货!趁着自己没在逸哥哥跟前,逸哥哥为人彬彬有礼,一定是迫于单丹云的淫威才带了这狐媚子同行!赶来招惹她的逸哥哥,这单丹云恐怕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想活了吧!
程访儿气势汹汹地往丹云的房间冲,拉都拉不住,到了丹云房门前,一脚踹开房门。一旁的小二看得直心疼,直喊“姑娘别这样,咱们是小本生意,伤不起啊”,身后只跟着一个裴正先劝她不要胡闹,而裴逸先则是躲得远远地,恨不得这场硝烟结束之后再回来,哦不,应该说恨不能一去不复返了。
丁卯看着此时畏畏缩缩的自家主子,心里很是不平,果然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啊!主子从来都不怕自己跟丹云吵架,一到了两个女人主子就吓成这幅德行。丁卯在心里比划了个一来二去,终于更加坚定了“宁得罪小人,莫得罪女人”这一至理名言。
然而还不及众人多想,被踹开的房门内就传来惊声尖叫。
程访儿不愧是将帅之女,武功了得,一下就踹坏了客栈的门闩,里面除了传来丹云的尖叫声之外,还展露出这样一幅香艳的画面——丹云坐在浴桶里,面冲房门,正在沐浴。
这个场景对别人来说是很香艳,但对裴逸先来说却是相当惊悚的。他之前提心吊胆地看着程访儿,一听这喊声,顺着程访儿的目光就落到了坐在浴桶中沐浴的丹云身上,瞬间惊慌失色。虽然裴逸先素来自诩风流倜傥,但非礼勿视这种基本道理怎么可能不懂!
裴逸先左手捂着眼右手去摸索着关门,关了右边半扇门又将左右手工作一换,好半天才不那么利索地关上门,显然已经吓得忘记了自己还有闭眼这项功能了。
看到裴逸先慌慌张张地替里面的女人关了门,程访儿的气更不打一处来,哭闹道:“哦,这么快就看上人家啦,逸哥哥你竟然向着那个女人!”一边哭一边作势要上来打裴逸先。
裴逸先惊得已经忘记躲藏了,他以为他理解眼前的少女,但显然还是低估了她无理取闹的能力。程访儿见裴逸先不躲也不藏,举起的手虚做了个动作,终是没舍得落到裴逸先身上,但看着他不躲藏的样子,心中更是认定自己的逸哥哥跟着外面的野女人好上了,竟然肯为了那个女人受自己的打,以为这样就可以成全了他们吗?没门!
程访儿心乱如麻,哭闹着回房去了,一进房间便重重地趴到床上,失声痛哭。
裴逸先像个木头一样站在原地,事态变化之快已经超出了他的承受范围。
丁卯本是要看自家公子的笑话的,没想到事情被程家小姐搞成这个样子,什么惊喜都变成惊悚了,很想上前安慰公子两句,奈何搜肠刮肚,一句话也说不出。
裴正先则表现得相当淡定,显然这种鸡飞狗跳的场面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老神在在地看着裴逸先道:“逸先,这次你有些过分了,你怎么能带个女子同行呢?”
而经历了这场腥风血雨的店小二,则暗自庆幸自己福大命大,竟能侥幸安然无恙地度过一场浩劫。
裴逸先愣了好一会才想起为自己争辩:“事情不是像你们想象的那样。”
但丁卯很不配合地表现出一副高深莫测的神情,使得裴逸先百口莫辩。
听到几个大男人还在自己门外流连着不走,有门闩的时候姑且没防住他们,现在没门闩了更不安全了。屋内的丹云咆哮道:“你们还不走!你们太欺负人了!”言罢,嚎啕大哭。
一个在门内哭,一个在隔壁哭,吵得裴逸先太阳穴直突突,小心肝颤了好几颤,心想这下自己身上这屎盆子扣得大了,以前苦心经营的正人君子形象,就被两个小丫头三两下搞得灰飞烟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