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三嫁》风前客

44、微君之故（下）

　　箫惊墨关了门走上前，烛光下俊美容颜一如往昔，温柔凝视她双眼：“伤口好些了么？还疼么？”

　　“好了。”宛素不耐烦道，“没什么要对我解释或是对我坦白的么？”

　　箫惊墨握住她的手：“那我就放心了。”

　　“回答我的问题。”宛素紧抿着唇逼视他。

　　箫惊墨在她冰冷目光下眼神渐渐沉了下云：“是皇上对你说了什么？”

　　“你不用管他对我说了什么，你只用告诉我你做了什么。”

　　“你不都知道了？”箫惊墨唇边笑意转凉，淡淡道。

　　宛素黑白分明的双眸宛如两把锋利的飞刀，固执地仰着头盯着他的眼：“我要你亲口告诉我。”

　　箫惊墨亦直视她的眼，两人僵持不下，谁也不说一句话，满室寂静中，只闻窗外夜雨啪啪作响，纷乱如麻。许久之后，箫惊墨轻轻叹了口气，径自坐到她旁边的红木大椅中，神色沉重颓然：“从我回帝都后不久，我就成了皇上安插在相府里的一颗棋子。我害了一直真心待我好的箫相，害了他的妻儿家眷，他的门客亲朋。我偷偷潜入他的书房，盗取他与其他官员的密信，偷听他们谈话，将之告诉皇上。箫党门客朋党遍布天下，难免有贪赃枉法之辈。皇上抓住这些把柄，全都扣到了箫相头上，至于箫相图谋不轨意欲造反，不过是莫须有罢了。”

　　他说这些时，宛素明显从他眼中看到自嘲与无奈，痛苦与煎熬。她知道他内心的挣扎，却实在不解究竟是什么可以让他割舍一个真心对待他的家庭，残忍出卖他们，置他们性命于不顾。即使他的灵魂不是箫惊墨，可那毕竟是他身体的亲生父母。认识他这么多年，一起走过这么多风风雨雨，她从未不发觉他有如此冷酷无情的一面。

　　“既然你们沆瀣一气，你早知道他们的结局，你还为什么这么做？”她冷冷质问。

　　“为什么？沆瀣一气？”他喃喃重复，眼中是浓到化不开的苦涩与受伤表情，“在你眼里我是这样的人？”

　　宛素不解他为何这样说，只觉眼前人影一闪，他玄黑如墨的身影便撑在她椅子两侧，精致容颜瞬间放大，额头贴上她的额头。宛素一惊：“你干什么？”

　　他轻轻吻了下她的嘴唇，双手捧起她的脸，，满目痴迷：“你说我为什么？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能让我不顾一切地、迫切地想握在掌心？除了你，还能有什么？！只有答应皇上做他的内应，我才能和你在一起，长公主向皇上求的情，不过是皇上做的顺水人情而已。”

　　他温柔目光和缠绵情意，仿佛是一根水草，即使她对他失望，也不能忽视他做出如此疯狂的事的真正原因。她清晰的感受到心底的震动，想排斥，却被那根水草紧紧缠上，让她的心重似千钧，喘不过气，却渐渐柔软。他保持着贴着她额头的姿势，闭着眼一动不动。那一瞬她觉得，他们两个还是如以前一般，他们是世上最契合的一双人。当她的心情慢慢平静下来时，她细思他的最后一句话，不禁为长公主心寒。

　　她才是世界上最可怜的女子。

　　她推开箫惊墨，面无表情道：“就算你为了我，也不能做出这么偏激的选择。箫党一案牵连了那么多的无辜生命，全都没了。”

　　箫惊墨唇边露出讥笑：“你是不是忘记了，我们从相认那天起，就注定背负了无数鲜血与生命，咒骂与谴责，我从那天起，就不知良心为何物了。”

　　“你果然变了……”宛素自认不是良善之辈，可没想到做了选择后，却背不起那样沉重的良心债。箫惊墨不屑的表情更是让她手足俱冷，方才心底的柔情消失殆尽，“你既然为我都变成了这个样子，那你和谢晏华又是怎么回事？”

　　他没想到她忽然问起这个，明显怔了下，淡淡道：“你误会了，我和她不过是普通朋友。”

　　宛素冷笑：“我倒不知道有哪个人愿为普通朋友献出丹书铁券，倾尽家财去救他的性命。”

　　“你说什么？”

　　“谢晏华向皇上求情，开出的筹码甚是大方。”

　　箫惊墨眉头皱起，颇为苦恼：“我现在怎么解释你也不会信了，我只说一句，我和她这间真的什么也没有。”

　　“鬼才信。”宛素愤恨跳起来打开窗子，夜雨被疾风吹卷，迎面啪了她一身，她登时一个寒颤。箫惊墨急步上前想拉她到一边，她的犟脾气上来，偏就紧抓着窗棂不放，另一只手拍掉他拉着她胳膊的手，怒道，“滚！”

　　箫惊墨急了：“生病了就有你受的，都什么气呢！”

　　“要你管！”

　　“你在吃醋呢。”他不拉她了，幽幽道。

　　“没必要！”宛素脱口反驳，心却被触动了下。原来自己还是很在乎他的。

　　“好吧，随你。”箫惊墨突然一弯腰，宛素只觉身子一轻，整个人便被他横抱起来。她下意识挣扎，却被他紧紧抱在胸前，动弹不得。

　　“你干什么！放我下来！”

　　箫惊墨不理会她的叫喊，用肩膀关了窗，径直往内室走去。宛素用尽全身力气想挣脱他，他去越攥越紧，将她轻轻放到床上，倾身而上，一边吻她的嘴，一边将手滑向衣裳。

　　“你快放开我！”宛素被他吻得满脸通红，趁他喘气的间隙侧过头大口大口吸气。腰带已被他解开，上裳亦凌乱不堪。他火热的手从他腰上游移到胸前，宛素羞得无地自容，却推不开他半分。

　　“你衣裳都湿透了，当然要脱下来。我是你相公，自然是我给你脱。”

　　他的吻从她下巴移到锁骨，拨开她身上湿漉漉的素裳。月白色的肚兜粘在她身上，柔软布料下曲线玲珑。他瞳孔一缩，伸手去解她颈后的带子。宛素又羞又怒：“我们的婚礼早被你毁了，你怎么能算是我的相公！你放开我！”

　　箫惊墨脸一寒，动作停滞了下，又猛地扑上去：“日后我再补你一个婚礼。”

　　宛素心里一片冰凉，忽地伸手扯下粘在双肩的衣裳，白皙消瘦的双肩顿时暴露在空气中，在烛光暗影下泛着无尽诱惑。

　　箫惊墨一喜，一口咬上她的肩头，却又忽然停下动作：“你的伤还没好？”

　　宛素漠然直视他关切的双眸：“天气热，处理的不及时，感染了。”

　　“让我看看。”他动手拆下她肩头纱布，雪白的肌肤上，赫然有一道被雨水泡得发白的伤口。他目露自责，怜惜道：“痛不？”

　　“你说呢？”

　　箫惊墨露出痛苦之色，缓缓贴着她的脸道，“对不起。”

　　宛素暗自松了口气，心中虽气，却也另有一番说不清的情绪缭绕不去。他行事偏激绝情，却独独以她全心全意。若说不动容，那是骗自己。

　　他静静看了她一小会儿，轻轻为她盖上被子：“长公主给斧药呢，我给你敷上。”

　　她斜着瞪他一眼，硬不下心无视他眼里的殷殷情意，最终哼了一声：“那里。”

　　窗外夜雨如柱，冷风呼啸，窗内烛光如豆，暖意渐升，宛素垂眼细看那为她小心翼翼包扎伤口的男子，眼睛一点点湿润起来。

　　以后的岁月里，他们该经历怎样的波折，才能招手共剪西窗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