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第 5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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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挫本是县衙主簿，处理起公函来轻车熟路，很快熟悉了王府内务。他为人谨慎敏感，对异常情况，能够见微知著。
这日，他找到宇文焕：“一时间，锦州大小戏园子，都在唱同一出新戏，名为鸠占鹊巢。”
“戏剧推陈出新，已是常事。师爷觉得哪里不对？”
吴挫沉吟道：“规模太大，时间过于巧合，像是有人刻意为之。属下以为王爷不在府内，万事应当慎之。为防有人居心叵测，最直接的办法是禁演此剧。”
宇文焕觉得不妥：“此举只怕会激起百姓不满。暂且留心查看吧。”
次日，吴挫又来到鸿鹄苑，面色凝重：“属下去看了那出戏，情节过于离奇，似是在影射某人。大公子去听听吧。”
宇文焕为难道：“徐叔叔约了我去狩猎，改日吧。师爷若觉不妥，暗中查查看吧。”
辞不获命，吴挫为之奈何？
三日后，剧中影射之人，很是明朗。种种迹象表明戏里的女主角就是王府如夫人。王府内苑秘事极易引发百姓关注，人们根据丁点传闻，付诸想象，很快演绎出许多传奇，口耳相传之后，变得凿凿。
锦州城内，流言肆虐。
黄昏时分，如心无意中听到几名丫鬟的窃窃私语后，面如死灰，几不能立，她悄悄的返回屋内，蒙被痛哭。
入夜后，如心独自前往地牢，她扶着囚室的铁栏哭得极为凄惨：“阿丘，我该怎么办？你告诉阿姊，我该怎么办……”
宇文戎服用了华逑的丹药后，昏昏沉沉睡了三日。醒来后，神清气爽，手脚有力，居然能扶着床沿，慢走几步，药效颇为显著。
秦膳看了欣喜若狂，忙不迭地去张罗饭菜。
宇文戎边走边向如玦询问锦州状况。
如玦吞吞吐吐道：“还算安定，只是，人们都在谈论一出戏。”
“什么戏？”
“鸠占鹊巢。”
宇文戎心头一紧：“讲些什么？”
“王府的一个丫头，家破人亡后，改头换面成了将军的侍妾。此人心肠狠毒，逼走将军原配不说，还教唆亲子虐待嫡子。将军察觉后，本欲将其赶出府，却扛不住她寻死腻活，苦苦哀求。将军念其诞有一子，便宽宥了她。谁知那人贼心不死，竟丧心病狂地派杀手去射杀将军……”
“不要再说了。”宇文戎病愈后的喜悦消之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事态脱离掌控后的懊恼与自责。自如心探监后，宇文戎的的确确怀疑她的身世，派遣了暗卫分赴苗疆与幽州暗中查探。李家十年前被赦后，立即离开了苗疆，随后隐姓埋名，不知所踪；雍王亲眷诛杀殆尽，王府早已成为一片废墟，对于雍王府旧事，人人晦涩莫深，一时间，也查不出什么有用的线索。而能够绘声绘色编撰出这部戏的人，很可能知晓如心的身世，后面的戏虽过于失真，但冒名顶替一事，应该不假。当初，他稍一试探，父王便紧张如斯，显然是知情的，之所以不想公之于众，必然有不得已的理由。姨娘、阿丘、幽州、雍王……宇文戎想通其关节后，立即吩咐如玦：“派人留意王府，一有异动，速来回禀。你即刻去趟杜府，帮我带几句话。”
杜福泽将如玦捎来的话原原本本告知夫人：“鸠占鹊巢抑或李代桃僵都不过是逼不得已的无奈之举，时过境迁后，有人窜端匿迹，重掀波澜，不过是为了借题发挥，颠倒风云。唇亡齿寒，兔死狐悲，还望将军推己及人，规劝夫人摧陷廓清，力挽狂澜，如蒙应允，戎不胜感激。”
杜夫人冷笑一声：“连李代桃僵都说出来了，摆明了是要威胁呀！”
杜福泽帮夫人按摩着双足，劝慰道：“他既直言相胁，必然不会暗中生事。倒也不用担心。”
“就这样就范，我不甘心，”杜夫人目露关切之色，“我本想拿着这个把柄，逼迫阿丘还相公一个清白。”
杜福泽望向妻子一笑：“清不清白，王爷心中早有定论，又岂会因一个刺客的翻供而改变。谣言一出，如夫人定会以为是夫人所为。若不自证清白，你我岂不是枉担了罪名？”
杜夫人沉思一会儿，点头道：“好，我听相公安排。”
马鸣巡夜时，看见阿南在院内忙活，上前搭讪道：“赵统领怎么编起藤条来了？”
阿南嘘了一声，神神秘秘道：“这几日你也听到不少流言蜚语吧，除了落叶轩那位，谁还会费那么大的心思编排如夫人，你瞅着吧，王府马上就要有好戏看了。王爷收走了鞭子，我总得给大公子准备件趁手的刑具，”阿南扬扬手中的柳条，甚为得意，“这些枝条韧性极佳，编好后，再用盐水浸泡，用时，啪啪啪甩到身上，定会让人生不如死。”
马鸣掩去了眸中的不忍之色，抢过枝条恭维道：“赵统领，别弄伤了你的贵手，这种粗活交给我来做吧。”
翌日，天气明朗。如心派人广发请柬，邀各府女眷来靖王府听戏。
杜夫人觉得时机不错，待众人坐定后，淡笑道：“今儿，趁着众姐妹都在，我有一事要澄清，不知如夫人愿听否？”
如心声音颤颤：“听完戏再说吧。”
有心帮你，却这么不识好歹，杜夫人心下懊恼，索性不再言语。
宇文焕难得见母亲有如此兴致，也跟着高兴，询问道：“娘亲想听什么戏？”
“就那出……”如心薄唇轻咬，“鸠占鹊巢。”
宇文焕随即吩咐开戏。
戏未唱到一半，宇文焕勃然变色，倏地站起身，一声怒喝：“别再唱了！”
如心噙着泪拉儿子坐下：“我们还是听完吧。”
宇文焕急道：“娘亲！”
如心并不理会，吩咐道：“继续唱吧。”
锣鼓声继续。
杜夫人觉得如心反常，又看到吴挫匆匆赶来，请走了宇文焕，担心事情有变，忙吩咐身旁的丫鬟去给杜福泽报信。
吴挫在徐达的帮助下明察暗访，得知《鸠占鹊巢》的剧本出自怡红院一名名唤倚翠的歌妓，派人缉捕时，倚翠已悬梁自尽，房内搜出了几封御史大人周鼎的亲笔书信，还查获了一枚玉玦。
宇文焕看完一封，恨意便飙升一层，待全部看完，已是怒不可遏：“周鼎匹夫，欺人太甚！”
徐达更是义愤填膺：“装了这么多年的龟孙子，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本将带兵去捣了他老窝！”
吴挫慌忙阻止：“请将军暂息雷霆之怒，事情尚未查明……”
“还查什么查，事情不是明摆着吗？宇文戎指使周鼎利用倚翠，制造谣言，陷害焕儿母子。搜到的块玉佩呢？快拿给焕儿看看。”
吴挫只好将玉佩拿出，交予宇文焕。
色泽通红，文理通透，壮若麒麟，上古好玉。
宇文焕识得此玉，他清楚地记得，宇文戎束发金冠，锦衣华服，前仆后拥入宫时，这块玉佩便悬挂在腰前，随着主人从容的步伐，轻轻摇摆，他看的兀自出神，却听身边的侍女阴阳怪气地说，这是天赐神玉，只有天下最尊贵的人方可佩戴，旁人看上一眼都是亵渎……
哈……哈……亵渎？宇文焕拿着玉佩跌跌撞撞向外走去……‘
吴挫连唤了数声大公子，宇文焕均未回头。
徐达振臂一呼：“来人呀！跟本将去包围御史府，揪出周鼎那个老匹夫！”
吴挫忙上前拦住：“将军不可。御史大人由陛下亲自任命，包围御史府，捉拿御史形同造反！”
徐达推开吴挫，瞪眼道：“反就反了，本将怕他不成！”言毕，扬长而去。
吴挫跺脚一叹。
宇文戎得知消息后，安排暗卫抢先一步将御史大人救出。如玦与其简单交谈几句后，迅速赶回复命。
落叶轩周围已布满侍卫。阿南趾高气昂地拦住了如玦的去路。如玦深吸一口气，堆起满脸的笑容：“赵统领，我有事要见少主，烦请行个方便？”
阿南昂然道：“大公子有令，不许出入。”
如玦又吸一口气，作揖道：“我确有要事，烦请通融一次。”
阿南的头扬地更高：“不行！”
任凭如玦好话说尽，阿南就是不许。
如玦的耐性磨尽，唰的一声抽出宝剑：“姓赵的，你听好了，小爷我要进去，谁敢阻拦，问问我的剑答不答应。”
阿南立即蔫了，这可是连大公子都敢伤的主，真逼急了，把我捅个窟窿，那就真真的不值了。可就这样放他进去，颜面何存？
好在马鸣给了个台阶：“赵统领，大公子只是吩咐不许二公子离开，并未禁止旁人出入。你大人大量，就放这个小哥儿进去吧。”
阿南就坡下驴：“进去可以，最多一炷香的时间，……”
如玦收起剑，边走边道：“知道了，知道了……”
宇文戎早在门口等候，如玦一走近便轻声问道：“真是周御史一手策划？”
如玦一边回话，一边扶宇文戎到床边坐下：“确实如此。周御史说半月前怡红院的倚翠姑娘找到他，要他雇人行刺阿丘，并对付如心母子。”
“依周御史的心性不会轻易被人左右，亦不会被美色所惑，他为什么会听倚翠的调遣，难道是……”宇文戎直视着如玦，想到了一种最坏的可能。
如玦知他所指，垂首道：“是的。倚翠手持麒麟玉佩，周御史以为她是少主的特使。倚翠自缢，玉佩已经到了大公子手中。少主为证实清白，要不要将孙公公带走的麒麟玉追回？”
“不行！不能牵连到太子哥哥，否则事情就不是宅斗那么简单了。如玦，你带暗阁令前去，严命御史府诸人万事忍耐，不许与徐达的军队起冲突，更不许向朝廷奏表。”
如玦道了声是，又有些担忧：“属下走后，少主从暗道撤离吧，免得……”
宇文戎看看不停朝屋内张望的阿南，淡淡道：“我走不了，也不能走。”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第 54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