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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左使钱通 ...

  •   锦州城,墨香斋。

      墨香斋是一家老字号的商铺,专卖文房四宝,在锦州城商铺一条街,位置不偏不倚,生意不愠不火,是一个毫不起眼的所在。

      掌柜是一个膀大腰圆,肥头大耳的中年人,衣着讲究,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每天笑眯眯地坐在书房里拨弄算盘,从不在前堂露面。整个店铺只雇佣了一个伙计——阿奇,有时生意忙不过来,阿奇会抱怨:总共几个钱,整天算来算去,还能生出银子?没见过这样做生意的。

      不仅如此,胡掌柜的性格也很怪,就拿今天中午来说,靖王府那位顾客临走时,一向足不出户的胡掌柜健步如飞的走下楼梯,抱怨说:“阿奇,你忘记给那位顾客书了,买纸笔赠《忠烈传》是本店的规矩。”

      阿奇很是诧异:“什么时候的规矩?”

      胡掌柜眼睛一翻,正色道:“今天!事情办不好,明天别来了。”

      阿奇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胡掌柜懒是懒点,为人却不吝啬,开出的工钱是别处的二倍,要被辞退,还真舍不得。

      阿奇连哭带求,感恩戴德地将《忠烈传》塞给那位顾客后,发现胡掌柜更怪了,拿着顾客留下的三文钱,看了又看,笑了又笑,好像得到什么稀世珍宝一样,甚至把从不离手的算盘放到了一边。真是个怪人。

      阿奇并不了解胡掌柜,胡掌柜并不懒,相反,他很勤快。墨香斋的出入没多少,可梁国半数钱庄,半数税收的账务呢?不整天打算盘能管理的过来吗?胡掌柜姓胡不假,他的本名就叫三文,知道这个名字的只有两个人:长公主和少主。

      靖王府的人买泾县的宣纸,浙江的湖笔,只用三文钱,分明是在暗示“宣胡(湖)三文”,是少主
      在约他见面,这不是他们平时的接头暗号,少主一定有所不便。

      暮色苍茫时,胡掌柜忽然吩咐备车,说要走访亲友,这几日不会回来,要阿奇看店。临走时,胡掌柜将一锭金子放进阿奇手中,叮嘱道:“一切如旧。”阿奇攥着金子眉开眼笑,连连回道:“掌柜放心,一切包在小的身上。”

      胡掌柜看到阿奇的表现,格外得意,“钱能通神”绝对没错,当初改名叫钱通真是明智之举。
      钱通乐哈哈的钻进车厢。头戴斗笠,身着黑衣的马夫立刻驾车疾驰,飞奔而去。走的不是靖王府的方向,而是北面城门,钱通要连夜出城,向北前行几百里,然后折回,造成从金陵千里赶来的假象。

      阿南吸取了昨天的教训,酒足饭饱,日上三竿时,才朝落叶轩走去,边走边想怎样才能把这个倒霉的差事推掉。

      落叶轩院门大开,庭院打扫的格外干净。宇文戎坐在书案前奋笔疾书,阿南到达房门时,宇文戎正写完最后一笔,把毛笔搁置在笔架上,推开一沓宣纸,如释重负道:“拿去交差吧!”

      阿南揉揉眼睛有些不相信,抄完了?

      宇文戎拿起一本《将苑》,正要翻阅,看到阿南仍站在原地,下了逐客令:“赵侍卫没其他事,请回吧。”

      “是,是。”阿南连忙收拾纸张退出屋外,挠挠头,还是难以置信,望望天,太阳没从西边出来呀?边走边想,没有看路,走廊处和匆匆而至的钱通撞了个满怀,纸张散落一地。阿南破口大骂:

      “混账,走路没长眼睛呀!”钱通一边笑着赔礼:“抱歉抱歉。”一边弯腰拣纸张,《孝经》?少主的笔迹。

      钱通拾起纸张,交到阿南手中,因为身体肥胖,累的气喘吁吁。阿南斜睨着眼睛:“原来是钱大总管,二公子闭门思过,不许探视,钱总管还是回去吧!”

      钱通笑容依旧:“赵侍卫说的是。规矩钱某还是懂的,在下来之前,去军营拜访了大公子,这是他的手谕。”言罢展开手谕在阿南眼前晃了晃,“大公子说有了它,不会遇到任何阻挠。”阎王好惹,小鬼难缠,连这点先见之明都没有,我还是钱通吗?

      阿南冷哼了一声,又是个难缠的的主,郁闷离开。

      钱通笑容不减,向落叶轩走去,行至院门前时,宇文戎走出门外迎接,笑道:“一看到《忠烈传》,戎儿就是知道钱叔叔会来的。小时候,钱叔叔最喜欢给戎儿讲这些故事了。”

      钱通视见宇文戎的脸颊愈加清瘦苍白,眼睛温润,强笑道:“老奴哪有少主高明,正午时分,天气燥热,顾客临门,本就奇特,加上来人狐假虎威,张口闭口靖王府,老奴想不注意都不行。”‘
      宇文戎并无得意之色:“如果不是事态紧急,戎儿也不会出此下策。”

      钱通一走进室内立刻收敛了笑容,一本正经地下跪行礼:“暗阁左使钱通拜见少主。”

      “钱叔叔请起。”宇文戎走到书案前,摊开清泉寺的布阵图,将捣毁据点的经过讲述了一遍,隐瞒了中毒一事。

      钱通听后,惊诧道:“皇上派人暗杀如夫人?这几年朝廷和靖王府一直井水不犯河水,陛下这样做,除了激化双方矛盾,没有任何好处,一桩赔本的买卖。”

      “不是舅舅,他做事滴水不漏,不会留下这么明显的线索。越是所有的证据指向他,越不是他。应该是有人设的反间计,目的是让朝廷和靖王府反目成仇。这个据点非常隐蔽,设计巧妙,绝不是一朝一夕造就的;姨娘一向不喜欢张扬,去清泉寺祈福一事知道的人甚少,可对方显然了如指掌。母妃的怀疑是对的,父王身边的确有内奸。”宇文戎缕析条分,笃定泰山,又遗憾道:“我暗中勘察了半年,想要引蛇出洞,不想中途生变,功败垂成。”

      钱通笑道:“少主聪明睿智,想必已猜出那人是谁?”

      “是有些眉目,可惜没有确凿的证据,这次打草惊蛇,对方一定有所行动。我现在的对策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置之死地,怎么能查出庐山真面目呢?”

      钱通心惊胆战,正色道:“少主千金之躯,怎么能够轻易涉险?要是有什么差池,属下还有什么颜面苟活于世?”言辞恳切,全然没有昔日嬉笑之状。

      很熟悉的说辞,每次宇文戎闯祸,钱通都是这套词,换做以前,宇文戎会不耐烦地转一圈,颇不服气地回句:“我这不是好好的吗?钱叔叔真啰嗦。”可是这次,宇文戎只是注视着布阵图默不作声,耳旁响起的是靖王经常骂他的那句:“你这个胆大妄为,不知天高地厚的孽障。”竟觉得十分贴切,自以为剑术小成,眼高于顶,却缺少基本的江湖经验,如果不是寒师兄,恐怕真会横尸清泉寺。

      钱通知道宇文戎自视甚高,这样的神态……眉开眼笑道:“属下杞人忧天了,少主武艺高强,福如海渊,自然能够化险为夷,遇难成祥。可事事都要少主亲力亲为,还要我们这些属下做什么?”

      “涿州赈灾,我暴露了暗卫。”宇文戎的眸底划过一丝忧伤:“为了重回靖王府,舅舅逼我以母妃的名义起誓,不再动用暗卫。”

      “少主不必介怀,皇上对暗阁势力忌惮已久,趁机削弱也在意料之中。好在暗卫对整个暗阁来讲不过是冰山一角,阻碍不了大局。少主身边不能没有得力的人,属下再安排几位。”

      “暂时不要,离国军队近来调动频繁,大有南下之势,暗阁势力不能因为我再有任何损伤。”宇文戎将布阵图叠好,又取出两封书信一并交到钱通手中,“请钱叔叔彻查清泉寺是谁设计的,哪些人施工,看看能不能找到些蛛丝马迹。这两封信,一封上呈太子,一封转交戚猛,不得延误。”
      钱通躬身受命,谨慎地将图纸和书信放入怀中。

      宇文戎端过茶壶,亲手斟了一杯茶,递到钱通手中,笑道:“钱叔叔最喜欢的西湖龙井茶。”

      钱通双手接过,有些受宠若惊:“少主,折煞老奴了。我怎么担当得起?”

      “钱叔叔是戎儿的长辈,怎么担当不起?钱叔叔是怕戎儿又在茶里放蒙汗药?”宇文戎想到小时候为了偷溜出去,捉弄钱通的旧事,得意非凡。

      钱通佯装害怕:“少主不会真放了吧?”一脸紧张。小孩子的伎俩哪能瞒过钱通,当年故意喝下,不过是为了成全渴望自由的孩子,亦如今天,他故意配合,也是为了让委曲求全,运筹帷幄的少主,得到片刻欢愉。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左使钱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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