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志明自杀的原因》签牵

7、第七章

　　你说同性恋就不会喜欢上异性吗？那怎么小说故事里有这么多被掰弯的直男呢？如果同理，那是不是同性恋也会喜欢上异性，也会变直呢？
　　还是说，这只是对特定的一个人？
　　因为爱是中性的，所以无论性别都有“爱”上的可能，我爱的，我认同的是那个躯体下的灵魂，ta对我的奉献，我对ta的感情，至于ta在现实中所代表的意义就可以无限忽略了呢？
　　如果是这样，王志明想，那他有没有一点可能会“爱”上何莉呢？
　　但起码现在，他知道，他不“爱”她。
　　他欣赏她，从一个相对强势的“男性”的角度关爱她，尝试将她放入合适的位置——家人？朋友？人生路上的同伴？力所能及地照顾她。
　　他站在人的角度，觉得每一个纯善的灵魂都值得被疼爱，被珍惜，何莉可能不是顶好的人，但她有着属于自己的善良和纯粹，这些灵魂的特质让王志明为自己的不坦诚而背负着莫大的罪恶感。而对自身感情的不确定也常让他陷入“为什么我没可能喜欢上一个女人”的怪圈。
　　事实是，他仍未对何莉“动心”，又或者，没遇到能让他动心的女人？
　　世上纯粹的同性恋和异性恋有多少？大多数人都是潜在的双性恋，都有爱上同性或者异性的可能。只是在最开始的时候，这种对性别的认识和追求显得明显而已，吧？
　　王志明时常这样拷问自己的内心，却仍然被过去和现实折磨。

　　过去，在邱卫文坦白后的第一次邀约时，王志明拒绝了。
　　理由为何，连王志明自己都不甚清楚，他只是直觉不行，不能就这么跟邱卫文再出去，不然……
　　不然怎么？他自己也说不出。
　　但是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的邀请又来了，一个公司的同事，邱卫文还是带着自己实习的人，每次人家邀请都拒绝于情于理似乎都说不过去，而且人家大大方方当着所有同事的面说就更显得自己的拒绝来得那么蹩脚。
　　但他怕。邱卫文的眼里有他从前渴望得到的光，但邱卫文的光不纯粹，他似乎带着对某些事物的厌烦而固执地想做出些改变，就像到了叛逆期的孩子想反抗别人安排给他的一切那样，那是带着渴望自由的挣脱，和羡慕？狂躁？冷静地走向极端？还有一切尽在掌握的自得？
　　因为邱卫文知道自己对王志明的吸引力，因为邱卫文知道王志明对现实的种种顾虑，所以王志明觉得，邱卫文在得到他同意的回答的时候脸上的笑容是真的，眼中的喜悦是真的，但眼神深处藏的连他自己都不清楚的自得与暧昧也是真的。
　　王志明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敏锐到连对方那么隐蔽的情绪都能察觉到了，但那种似乎被嘲讽的不适感牢牢占据了他的身体，让他连在邱卫文讲笑话时的笑容都撑不起来，最后换来邱卫文一声长叹。
　　“如果我之前有点躲避你的行为让你觉得不舒服，我道歉。”邱卫文略带苦涩的话在王志明耳边响起，
　　“阿明，你还年轻，才谈过一次恋爱，你不懂我这样从小感情生活一片混乱的人的感觉，这是我和我身边的人生活的常态，我本来也应该顾忌着你不该对你讲那么多的，我一开始也是怕……怕你对我……”
　　“但不知怎么的，我就是不想对你隐瞒这些！如果你单为这个而疏远我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邱卫文带着恳求的眼光直直盯着王志明。
　　“我希望你能理解，至少不要抵触，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的，我们只是有点不一样而已。”
　　“但我觉得你在试图掌控我。我说不清那种感觉，但是你，你确实，在我感觉，想从我身上证明什么。我，我……”王志明苦恼得挠挠头，“我真的说不清，但你和一开始不太一样了，是不太一样了。”
　　“……”邱卫文无言，低头似乎望着酒杯。
　　气氛一时沉闷下来，酒吧的灯时不时打到他们坐的位置，邱卫文的脸从黄、绿、蓝、紫不停变换着颜色，最后他只是笑了笑，一饮而尽杯中的酒，再点了两杯。
　　“对。对不起。我着魔了，你就当我着魔了好了。”邱卫文又一口气喝完了刚送到的两杯酒，说：“阿明，我喜欢你，我真的挺喜欢你的，你是个好……好人吧，你会是个好对象。”
　　“你结婚了。”王志明微微的双手微微颤抖，仿佛压抑着什么激烈的情绪。
　　“对，我结婚了。”说到这个话题的时候邱卫文反而显得轻松了许多，他平稳了说话的语调，连手也开始不自觉地敲打起桌面。
　　“阿明你觉得你自己是单纯的同性恋吗？”邱卫文问，“反正我不是，你也知道，我对男人女人都硬得起来，也从来不排斥男人女人带给我的快感。”
　　“嗯。”王志明模糊不清地应了声。
　　“你说人干嘛非把自己限定死了呢。在以前，我就是个享乐主义者，只是后来年纪略长了些就淡了点花花心思，不瞒你说，和李悦刚结婚那会我也没背着她做些混账事。”
　　“那李悦姐她……”
　　邱卫文挥挥手：“我估计她心里也有数，她毕竟是个女人，对每天睡自己身边的男人怎么都有点把握的招数，她不说我也乐得装没发生过。”
　　“那现在？”
　　“早断了。”邱卫文转头看李志明，“你信吗？”
　　“我不知道。”王志明诚实地摇摇头。
　　“哈哈，其实我也不知道。”邱卫文又神经质地挥了挥手。
　　“那我说我喜欢你，你信吗？”
　　“我信。”
　　“……”
　　“……”
　　“你真聪明。谁说你做不好业务了，”邱卫文摇摇酒杯里的剩下的冰块，“你这样实诚的，谁能拒绝你。”

　　邱卫文说没有人能拒绝王志明。那又有谁能拒绝邱卫文呢？
　　那天晚上，王志明和邱卫文上床了。

　　现在想想，王志明觉得那时候的自己肯定是脑壳坏掉导致脑回路一时转不过来弯，才会么这么傻傻地和邱卫文上了床。这可是外遇啊，照时兴的说法，那不就是当小三嘛。如果李悦会查会怒会一哭二闹三上吊，那估计是可以上各大网站的首页，百度搜索排行的前几啊。
　　所幸李悦是个想得开解得开放得开的人。这种小可上天涯，大可上百度的新闻在那时候还真没发生过。所以，王志明和邱卫文的关系才能偷偷摸摸或者说正大光明地进行三个月之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