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1-2 ...
-
柳莲二手扶方向盘，眼角地余光不时地瞥向坐在自己左侧副驾驶座上的有栖川泽语，而后又透过后视镜不着痕迹地看了看坐在后排左侧的有栖川樾文。他的耳边时不时传来有栖川幸子的感叹声，在她的记忆中几年不见神奈川的街道又变了几番模样，偶尔也会有有栖川樾文的附和，短促而低沉，几不可闻，除此之外再无他言。如若不是有栖川幸子，可能他们这一路都要在这奇谲诡异的沉静中度过。
有栖川泽语虽是个喜静的人，但绝不会像现在这样一言不发地静坐在座位上，凝视着窗外或有趣或无趣一闪而过的景色。事实上，从上车以后，她再没有讲过一句话。
在柳莲二的记忆中，但凡二人一同出游，她总是那个主动开口的人。因为她知道，柳莲二也是那种不喜言谈的，于是她便选择成为那“聒噪”的一个。两个人在相处中的有着自己的角色定位，一个是倾诉者，一个是倾听者，意外地很是和谐。
她似乎在昭示着自己不愉快的心情呢。亦或是，连她自己也没有想好要怎么和后面的那位先生相处，于是索性闭嘴不言，让大家彼此处得还能爽利些。
不得不承认，基因真是种可怕而强大的存在。饶是有栖川泽语对有栖川樾文抱有如何抵触的情绪，也无法否认她与那个人无法抹灭的血缘关系。以前看照片时，柳莲二只觉得泷明子和有栖川樾文姐弟因随母亲有栖川千鹤的缘故长得分外相像，而有栖川泽语随母亲必然也和舅舅有些相似。只是今日这么一端看，才发现这前后座的二人简直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面庞的轮廓也好，眉型鼻型唇形也好都是那么相似，只是有栖川樾文更为刚毅，而有栖川泽语则带有小女儿的娇态。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才是一家人呢。
“真希望有莲二在，能缓和泽语和樾文二人之间的关系呢。”
柳莲二想起之前泷明子对自己交代的话，眼眸微微一暗。
+++++
羽田机场离有栖川本家并不远，开车半小时左右就能到，再加上这天是周末，又到了下午，路上开起来格外顺畅。
开到本家正门旁，柳莲二缓缓停下车，让车上的三人下车。早就等候在一旁的松本则并几个佣人迎了上来，准备去拿后备箱里大包小包的行李。待人下了车东西也都拿完后，柳莲二开着车缓缓往一旁的车库方向行驶。在这独有一人的车上，他默默舒了口气，刚才的气氛压抑地他忍不住直皱眉。柳莲二确实是喜静没错，但不代表他受得住沉寂郁闷的氛围。亏的是路上没堵车，不然他非憋过一口气去。
等他停好车去了堂屋，这才发现那三人已经安然入座。坐在主座上的老爷子有栖川重文似是故意忽略当年曾和儿子起过纷争，开始主动问起他这些年在国外的日子，除却言语中间或夹杂了些许讽刺之外，柳莲二几乎快要以为有栖川重文是要原谅了有栖川樾文一般。好在每当有栖川樾文被老父亲奚落时，有栖川幸子都会出面圆话解围，气氛终不至落得尴尬。言谈间，有栖川重文流露出了种种对儿子的不满和儿媳妇的欣赏。柳莲二这才发觉，到底是有栖川家的人，这位老爷子和被他看中的小外孙女，都是那种“小心眼”的人物，万万不可得罪。
而有栖川泽语眼神放空一言不发，依旧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泽语、莲二，今天真是辛苦你们了。”似乎是为了岔开那档子陈年往事，话题就这么被转移到了有栖川泽语和柳莲二身上。
“不，您太客气了，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生怕处在“叛逆期”的某人可以无视话题造成尴尬，柳莲二主动接过了有栖川幸子的话头。
“说起来樾文是第一次见到这两个孩子吧。你可不知道，上次我回来见到他俩的时候，那当真是郎才女貌，果然缘分自有天数，可不这两个孩子如今便走到了一起嘛。”说到有栖川泽语和柳莲二的姻缘，有栖川幸子的眼眸中流动着喜色，连语气也欢快了几分，“上次未能参加你们的定亲仪式实在是太遗憾了，我就和樾文合计着，这次赶着新年回来一趟，正月里的成人礼无论如何也不能错过。不知道泽语欢迎不欢迎我们呐？”
“当然是十分欢迎了。”柳莲二伸手轻碰了下有栖川泽语的胳膊，“是吧，泽语？”
有栖川泽语缓缓抬起头，定定地凝视着坐在对面的那个男人的眼睛。那双狭长的凤眸中闪现过太多看不清摸不明的情愫，让有栖川泽语一时有些恍惚。
她知道他也在看她，或者说在打量她。
有栖川泽语微敛眸光，眼皮微微低垂。她似乎有些抵触这个从未接触过的血亲，用那双与她过于相像的眼睛打量自己，她觉得只要自己稍不留心整个人就会被看透用一般，这种感觉很讨厌。下意识地，她选择了回避。
而对面的有栖川樾文，也怀着相似的心情。当那个孩子抬头看向他的时候，他觉得内心中早已满溢的情感几乎都要不受控制地奔涌而出，只是他怕这过于丰富的感情会吓到他，于是便作出了那惯常的打量人的姿态。只是，这个方法更是不好，因为她已生生地将他回避了去。
有栖川泽语并不想回答柳莲二扔给她的包袱，至今她脑子里仍盘旋着“整个家族的未来换来的自由，真的值得吗？”这一个问题。不过理智终于帮她使劲吞咽下去了这句几乎就要溢出口的话。
再抬头时，有栖川泽语眸中的雾霭散去，复归一片清明。
“荣幸之至。”
+++++
“然而你却躲了出来。”夏川由纪子举着小叉子，简短而犀利地总结道。
“......并不是。”有栖川泽语轻启唇矢口否认着，然而这种气概还没坚持了一秒钟便矮了下来，她抬手扶额到道，“好吧，其实是的。”
夏川由纪子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得意地看了老友一眼，而后苦口婆心地劝说道：“话说你这样也不是办法吧，还是主动回去得好。”
这一天又是周末，距离有栖川樾文和有栖川幸子夫妇回日本已过了一周的时间，而且随着年末各种节日的到来，为期十余天的寒假早已近在眼前。有栖川泽语显然就要失去“要上学，没时间回本家。”这种冠冕堂皇的借口了。
谁不知道从东大文京区本乡总校区距离有栖川本家的横滨市鹤见中央只有一小时的车程啊，更何况她家柳莲二开车的话半个多小时就到了。要是真有心回去的话分分钟就回去了，可要是诚心躲着，那就......
从家里出来躲清闲的有栖川泽语和夏川由纪子绿间真太郎二人自动组队消磨时间。倒不是说她不识相，硬凑过去打扰人家小情侣恋爱，实在是因为夏川由纪子紧抱着她不放手，对她比正牌男友绿间真太郎贴得都紧。再加上自家未婚夫大人又被生徒会那群要死要活的讨债鬼叫去整理文档，还一个个叫嚣着“今年的文件今年理，不然小心晦气。”之类明显不符合能考入这所大学的高材生——尤其还是这群高材生中翘楚的生徒会成员所说的蠢话。柳莲二自是不信这番鬼话，不过被催烦了，他怕扰得这段日子本就有些茫然无措的有栖川泽语不快，就索性回了学校去。
进入大学之后，柳莲二依旧像中学时代那样，从事生徒会书的工作，而忙于社团又自甘清闲的有栖川泽语、夏川由纪子和绿间真太郎则对生徒会的工作避之不及。东大的生徒会不遗余力地在每件事情上诠释着自家“有资本，任性！”独一无二的指导方针，愣是逼得连柳莲二这等脾性温和的人，都压不下火气数次产生直接撂挑子走人的念头，然而那帮无耻之徒每到这时才会意识到做得过火了，就开始软磨硬泡好言好语地开起了空头支票，但死性从未有改——大抵是对柳莲二这个现充异教徒从心底里满怀愤怒吧。
如此，独自一人的有栖川泽语半总是主动半被动地成了那打扰人恋爱被驴踢的对象——个鬼啦！
现时，二人正坐在东京都的某家甜品店里聊着天，偶尔抬头看看店家斜对面的那家古玩店。女孩子们在甜品店里一边喝着饮料吃着糕点，一边等着在对面海淘幸运物的绿毛。
上了大学的绿间真太郎倒也几乎是一成不变，幸运物随身携带的习惯依旧没改，只是同样随身携带的还有某只大言不惭自己是“绿毛少年永恒幸运物”的作家。虽然听到这话的时候绿间真太郎言语间几近讽刺和嫌弃，不过眼底却流淌着温和而不加掩饰的笑意。显然傲娇的医学生不太会哄女朋友，而腹黑又有点小矫情的文科生作家总是逮着这点口诛笔伐，有这两个人在的地方总是鸡飞狗跳狼烟四起。不过看绿间真太郎每次总去娃娃机那里抓来一串玩偶交给夏川由纪子，还日日兢兢业业地进贡女友的幸运物时，有栖川泽语百分之一百相信这对三天两头呛声的冤家绝对是真爱。
相比较好友这对，她和柳莲二更像是老夫老妻一般，相敬如宾地度过每一点每一滴共处的时光，就好像他们本来就是如此一样。有栖川泽语能够预想，即使是数年后结婚，数十年后孩子们成家立业，他们也会一如现在这般，过着平淡而波澜不惊的日子。如果不是偶尔突发的恶趣味，不是实际的年龄摆在那里，有栖川泽语几乎以为她和柳莲二已经提前步入了老年时代。
他们，这群踩在青春尾巴上的人，正准备抓住这段呼啸而过的绚烂年华，最后肆意而张扬地完成他们的谢幕。
作者有话说
第198章 1-2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