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婆的春天》抓住夏天的尾巴吃西瓜

38、两界生变

　　【第三十八章】两界生变

　　我与阎茯苓未走多远，忽地他闷哼了一声立在原地，那吃痛的声音虽然极力压制，但眉眼之间的难色却格外明显。

　　“怎么了？”我问他，着实惊到了，暗自思忖着这家伙是不是有什么隐疾。

　　他冷漠地瞧了我一眼便大步往前走，一个错身领先于我，片刻便甩了我数丈的距离。
　　我讶异至极，低哑道：“喂，到底，到底怎么了？”

　　哧，眼里哪里还有阎茯苓的影子。
　　我狐疑地望着他消失的方向，略有郁闷之色地转过身：“说是来寻我的，怎么说走就走了。”
　　不过正好，我便可以回去调查一下那小妖的事情。

　　我与她的交谈并不是很顺利，预想中无非是亮出天神身份，然后一问一答的模式，未曾料到这小妖竟一副万念俱灰的样子对我不予理睬，虽说我觉着她确实可怜心底存了分对她的善意，但同时我也担心在她死前不能查清楚事情的始末。

　　我面有怒色，想发作却寻不到恰当的方式，碍于她已经奄奄一息经不起折腾，以死要挟也不大行得通，无奈之下我在她旁边坐下，愣神地看着那血色的天。

　　“听说妖灵珠算值钱的东西。”她游丝般地吐出那几个字，身形不自主地变化着，时而化作一棵绿植，时而化作人体。

　　我点头，迟疑地说：“你是何意？”

　　她勉力地看向我：“我自知自己没有资本与你交易，但如若我将妖灵珠祭出与了你，可否请你为我办一件事情，另外你想知道的事情我都如实相告。”

　　我瞪大眼睛，略有笑意地看向她：“你可知，你的灵元已被魔气所侵，怕是祭出的妖灵珠其价值并非能与灵力纯粹时相提并论。然你所愿的事情但说无妨，我力所能及便帮你办，你只需没有半分隐瞒地回答我的问题……”
　　接下来的话我并没能说出口，她突然的变故打断了我。
　　她右手抽搐得极为厉害，瞬间幻化成了一根细长的枝条，眼睛不自主地向上翻，似乎不刻便会力尽而灰飞烟灭，哪里还有气力祭出灵元。

　　她的眸子骤然暗淡了下去，尴尬地与我对视，残喘了会才道：“西方神殿供奉的极乐之珠早已被盗，侍神女婼桀不知为何封锁了神殿，在她用大阳咒封印锁死神殿前，主神将愿瓶中的两株浮湍草掷了出来，我便是那其中之一的浮湍草。落入凡尘之后我重创在身一直处在休眠的状态，并没有能力重返天界，甚或多活些时日也是难以为继。直到不日前，有一个白衣人出现，他身负法术，也通晓草植之语，他问我是否愿意早日化形，若是愿意，他有一办法可以为我实现，只是需要付出些许代价。”

　　我早已惊讶得无以复加，及至听说有超越道法自然而加速化形的方法之时内心竟无丝毫波澜，我看着面前这孑弱的生灵，感觉她所知道的一切都超乎了我的预想，蓦地油然而生发一丝担忧来。

　　“他有一柄比黑夜还要黑的镰刀，我记得他叫它黑月之镰。他用那把镰刀割断了我的根茎，那把刀割断后截面是乌黑的一片，就像那镰刀看上去的一样，我很害怕，感觉到有股邪气侵入，我想那就是他说的代价。他离开后，与邪气同时感觉到的还有一股力量，它促使我变成了人体。起初，我以为邪气可以凭借我的修炼而驱逐体外，后来……”她的声音已经弱了许多，语速也慢了下来，说了这么多话，她静静地靠在了洞壁上歇了许久：“后来我才发现自己想得太简单了，那邪气，根本不会消减分毫，反而因为我的修炼也在生长，甚而因为我修炼而加速对我的侵蚀，根本就入不敷出，索性我也不再修炼，反而比早前要好得多。”

　　我定定地与她道：“你可知，你所说的邪气其实是魔气。”

　　她点头：“这么多日，闻听魔族卷土重来的消息我也猜想过体内的邪气会否就是魔气，然而这些已经无关紧要。我希望，你能替我完成重启神殿的任务，我在人世沉眠多久我自己也没有感觉，或许数十年，或许数百年，毕竟主神尚还困在极乐神殿无人知晓，我希望你能尽快上天庭禀明一切，幸能救出主神还望替我向主神告罪……”

　　红红的眼眶，逐渐泛黑的面色映入我的眼帘，我只有点头允诺她。似乎交代完毕，响彻耳畔的一声惨叫后她竟真的祭出了灵元来。
　　我拾起了那妖灵珠，环顾四周，静静的，好似此前并没有谁与我曾讲过话。
　　其实，我还有许多话要与她说：“你该是有许多话要说的，你与他的故事我还未来得及问。”

　　无根修炼之法，定与仙途背道而驰。告罪，何罪呢？堕落为妖，还是迟迟没有去解开神殿的封印。
　　她要求自己太多了，原本就是九死一生的际遇。我这样想着，为她这弱小却负担诸多而感慨、叹息。

　　我手上的两颗妖灵珠极为相似，坑洞的表面，隐隐可见的魔气。大概始作俑者都是那个白衣人，或许是他的团伙。
　　脑海中浮湍草所描述的那柄黑月之镰挥之不去，它所拥有的力量实在让人背脊发凉，而在催生诸多生灵的背后，那镰刀的主人又在觊觎什么？
　　还有极乐之珠的事情，侍神女婼桀又为什么要封锁神殿，究竟是怎样千钧一发的时刻，西神殿的主神连道神谕都放不出，却只能将愿瓶里的浮湍草丢出来？

　　我回了孟婆公馆，连忙将整件事情写了公函预备亲自回天界上报。然而，超出预料之外的事情却接踵而至。忙于处理阎茯苓各种奇葩的要求，以及探查魔族的事情，对于压放在案头的一摞公文并未来得及处理，其一便是通知下界天庭目前暂停处理公务，一切事情直接由各神宫司局察院处理，可是其后的另一份公文传道距今半月前天地之间东南西北四大主干道其三已被禁止通行，唯一剩下的一条西主道也因不知名原因需要申请方得通行。
　　如是，我只能交由仙宫转接公函，而接收公函的仙鹤童子肯定是天南地北忙不过来的，不知要多久才会驮着大包的往来公函路过此地。
　　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魔族来犯，天地两界近乎封锁，诸方动乱端倪初现，真的是大祸临头之兆，而这其中又有多少神仙在大费周章地掩饰太平。

　　我并非怕一己之身将会因此遭祸，也并不忧心族中众人，只是怕这人界如千年前那般生灵涂炭，纵可轮回转世，但其中又有多少剜心剔骨的生离死别。

　　“你看，当下我们该先办手续申请回天界，还是着急着把这东西趁早送去司信仙宫，想来由他们送去天庭应比我等便利得多。”我郁郁之色道与阎茯苓，将那一纸轻薄的公函摔在案上，震得案上的烛火乱摇。

　　阎茯苓把玩着手上的剑，开开合合地让剑鞘与剑发出极其噪耳的声响，闻言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那声音也戛然而止，只听他道：“我瞧着你这信即使到了仙宫，送上了天庭，最后也到不了帝君的手中。”

　　我低眸暗自思忖，确是这个理。十之八九，封锁天地两界的用意便是封锁消息的传递，即使有人觉察到了事情的严重，却也无法通知上面采取应对措施。

　　“我想来想去，真想不明白，为何天界会有人与魔族里应外合，且不说神，姑且说说仙者，千百年的修为竟是连天下苍生都不顾念了，个中的厉害，如今的危情，竟丝毫不为所动，真不知到底是我等笨得没发现这些祸害来，还是这些歹人笨得与魔族为伍密谋着将这太平盛世毁于一旦。”
　　我一字一句不慢不紧，并无愤怒的意味，倒是含着一丝悲凉。

　　阎茯苓侧脸站在窗下，夜风吹得狂野，黑发随风翻动得厉害。我看他那样子也并非担忧，倒是眼中一片萧杀之意，时而那么空远，似是在回忆着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