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心》林离

4、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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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博物馆的接待室里，在藤真的指示下，花形从四方形保险箱里拿出了一个紫红色的锦盒，小心翼翼地打开，那颗硕大的蓝钻枕着黑色天鹅绒，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流川定睛看了一会儿，忽然抬起头问藤真：

　　“在哪里？”

　　“什么？”藤真愕然地看着他。

　　“海洋之心。”

　　“就在这里呀……流川警官，你开什么玩笑？”藤真适才彬彬有礼的笑容全然收敛，面色发白。

　　流川审视地看了他两秒，没再说话，接过了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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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藤真先生离开了，博物馆也送走了最后一位游客，流川、赤木、田岗去保卫室回放监控录像，樱木几人也悻悻跟着。

　　画面不算清晰，但仅出现一次的轮椅还是看得真切：坐在上面，正门进去的是少年，东门出来的是少女，少年腿疾痊愈，推着她亦步亦趋。

　　流川冷冷地盯着屏幕，忽地起身，拔腿就走。

　　“流川，你去哪儿？”田岗见他我行我素，气不打一处来。

　　“回家睡觉。”流川头也不回。

　　“可是……”

　　“他今晚不会来了。”流川淡淡地说，径自离去，抛下了一干大眼瞪小眼的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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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是周六，阳光明媚耀眼，空气里浮动初春的花香，甜美醉人。

　　还没到七点，东京博物馆门口已布满了荷枪实弹的警员，然而，原本肃穆凝重的气氛在樱木出现后就完全被破坏掉了。

　　“你你你……你是谁呀？”“哇哈哈哈哈……我的肚子……不行了……好痛……”“我的天，这是怎么一回事啊樱木？”……

　　“因为是我的关系，仙道彰才跑掉的。”樱木摸摸自己的头，原本飞扬的短发已剃平为和尚头，仿佛修剪过的草坪，短毛寸生，齐齐整整，“我要以此来警诫自己！”

　　在众人的哄堂捧腹里，流川双手一摊，无奈地耸肩：

　　“真拿他没办法，那猴子……”

　　藤真很快就到了，穿了白色蓝细条衬衣，外套一件咖啡色西服，花形紧跟其后，表情严肃。

　　八点钟，博物馆准时开门，藤真在门口搭建的讲台上作了一番短暂讲话后，来宾鱼贯而入，参观者多为平民百姓、专业人士、媒体记者，那些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自可以在几天后的酒会上欣赏珍宝，毋需急在一时。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人如潮水般越聚越多；厚重的门紧紧合着，四面都是墙，整间屋子如电影院一片漆黑，在展箱里微弱的灯光下，“海洋之心”反射出道道蓝光，大家都被它独一无二的美丽震慑，交相称赞它的珍奇。

　　自始至终，流川都抱着双臂，斜倚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一动不动，宛若待捕猎物的黑猫，一双眼睛在黑暗中发亮，死死盯着中心展箱，刺出犀利的寒光。

　　然而，直到下午三点，闭馆前两个小时，没有任何异常状况出现。

　　烟雾的升起是毫无预兆的，转瞬间，灰白色的浓烟便从四面八方滚滚而来；紧接着，一连串微小的爆炸声响起，所有旁边展柜里的灯霎时灭掉；“着火了”的声音不绝于耳，人们惊呼尖叫，拥挤推搡，纷纷朝绿色的“EXIT”奔逃，现场顿时混乱不堪。

　　“快找人来救火！”樱木心急，掏出手机来拨。

　　“开大灯！”赤木大声朝管理间喊。

　　“不行！保险丝全烧断了！”工作人员报告他们意外的发现，惊异万分。

　　“着火了，大家快逃啊！”又有人喊，人群更加惊慌失措，警员被奔涌的人流阻挡，挤到了展厅外围。

　　流川冷眼看着，不动声色地朝中央走去，左躲右闪，健步如飞。

　　突然，蓝光灭了，随着一块黑布蒙上小小的玻璃柜，室内的黑暗完全彻底。

　　“它是我的了。”轻轻的笑。

　　钥匙钻开机要的锁，带黑色手套的手缓缓伸出，指尖将要接触到“海洋之心”的时候，腕子却突然被一双铁钳般的手钳住了。

　　黑布揭开，蓝光复又莹莹，借着这微弱的光芒，两人同时惊呼出声：

　　“流川枫？！”

　　“花形透……不！仙道彰！”

　　说时迟，那时快，流川左手扣紧仙道，加大了力道，将仙道的胳臂向后扭去，同时伸出右手欲用肘弯横卡他脖颈，仙道也不示弱，右臂使劲一转，身子跟着移动半步，便自然地面向流川，随即左手抵住流川右肩向后推去，还不忘戏谑两句：

　　“怎么，小子，你想抱我吗？”

　　“混帐！”流川怒目而视，右手抓住他左腕，将他的手从自己肩头生生拉下，也不忘使出脚下功夫，一记扫堂腿飞铲下绊；仙道轻巧跳起，借势在空中翻了个筋斗，从流川头顶跃过，直落到他身后；流川始料未及，被他力道所带，匆促脱手；仙道瞅准良机，双手如鹰爪伸出，猛地擒住流川手腕。

　　“是想告诉我，我能做到的，你也能做到吗？”流川盯着他，“你有种！”

　　仙道一笑，刚想说些什么，忽然看见流川耳垂处有一个红色光点。

　　是狙击枪红外线瞄准镜发出来的红光！

　　来不及多想，他如饿虎般跃上，猛地将流川扑倒在地，身子张开，宽大的肩背覆住了流川的身体，同时枪声响起，子弹擦过鬓边，火药味弥散在空气里。

　　仙道从流川肩窝里抬起头的瞬间，流川侧过脸来，两人脸颊的距离，只有0.01cm，这个距离，可以清楚地看到彼此闪亮的眼眸，真切地感受彼此温热的呼吸；起身的瞬间，他们微微开翕的嘴唇在不经意间触碰，仙道的手尚还握着流川的腕，此时此刻顿时汗湿，流川冰白的脸上泛起一丝潮红，虽然四下黑暗，却没逃过仙道的眼睛。

　　流川推开仙道，欲锁好海洋之心，却忽然发现展盒里空空荡荡，东西没了。

　　此时，二楼廊柱边，一道黑影闪过，是方才子弹飞来的方向。

　　“你去抓人，”仙道指指二楼，“蓝钻交给我，我保证把它追回来。”

　　“我是为了捍卫自己神盗的名誉。”他微笑着补充，“放心，今天不打猎。”

　　流川深深看了他一眼，就朝着狙击手急急追去，飞身跃上二楼栏杆。

　　不知为什么，一向缜密的他这次却如此信任那个家伙，是因为刚才他救自己一命吗？或是因为确信他和自己是一样的人？骄傲，自负，守信，有原则……

　　还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呢？

　　流川自己也想不清楚。

　　那黑影也不是等闲之辈，在流川逼近的时候又放一枪，这次是仓皇射的，却正好有个小孩跑过，流川一如刚才的仙道，扑上去保护了那个孩子，狙击手趁机顺着系在柱上的绳索滑下，正好落到了人群中心；解开搭扣便如水滴汇入海洋，无处寻遁。

　　同时，在侧门出口，仙道的手搭上了一位佝偻背、左腿微跛、手拄龙拐、满脸胡子的老人的肩。

　　“前辈，”仙道恭恭敬敬地笑着，“麻烦您，东西留下。”

　　老人一怔：“花形秘书，是你？我不懂你说什么。”

　　“呵呵，前辈说笑了。”仙道凑近他，低声道，“您可是我的偶像，我研究您许多时了，因此，刚才您一进来我就认出前辈了……怎么样？您是把东西给我呢，还是让我去报告流川警官？”

　　“流川”二字一出，老人脸色变了变。

　　“唉，真是青出于蓝胜于蓝啊。”老人摇头叹气，转而又微笑起来，“要是没猜错的话，你该是圈里叱咤风云的仙道老弟吧？”

　　“正是在下。”仙道接过“海洋之心”，谦逊地鞠了个躬，“前辈请多指教。”

　　“哼，仙道彰，”老人看着他嵌在脸上的笑容，恨不得狠狠扁他一顿，“你等着，我会坚持到底，不会放弃希望的。若这么就放弃的话，一切便等于已经结束了。”

　　“好啊前辈。”仙道点点头，“为了公平起见，我会把这东西放回去，我们再比试。”

　　“哦？”老人愣了愣，忽地笑起来，“你是为了那个流川吧？”

　　这次轮到仙道吃惊了。

　　“我刚才看到你救他。”老人不看他，慢条斯理地朝门外走去，走出几步，又甩过话来：

　　“老弟，劝你一句，小心玩火自焚。”

　　顿了顿，声音有些喑哑：“我是过来人，我知道。”

　　仙道目送老人离去，不禁反复琢磨起他的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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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天的展出就在混乱里结束了，待人群四散后，赤木警官惊讶地发现，中心展箱好好地锁着，钥匙插在孔上，“海洋之心”安安静静地躺在里面，散出着柔和的蓝色光芒，如梦如幻，旁边放着一只美丽的柠檬，黄澄澄，圆滚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