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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命运之夜[第一夜]走投无路 ...

  •   [壹]命运之夜

      [第一夜]走投无路

      嘀嗒.
      水滴到额头上,冰冷的触感让林绍棠肺叶不受控制地扩张,抽搐地吸入一口混浊的空气.眼前方才清明.
      这是个没有承上启下的境遇,只有未来.林绍棠想不起过去.
      他眨眨眼,想去揉.钢板护手却和防毒面具的聚合塑狠狠撞到了一起.他茫然摸摸不知哪来的面具,想不明白刚才那滴水,是怎么来的!
      嘀嗒.
      他很应景地进入了和身份相应的姿态:右手举枪,左手垫腕.可惜手电筒的开关却找不到了,只能托着做个样子.他没在意,因为眼前的景象并不是很阴沉.林绍棠觉得自己累了,臂膀重得快要举不起来了.Glock18的枪托磕着左手的钢板,轻微的声响却穿透这阴暗的空间.就好像结局将要逼近,所有疲倦都抑制不住席卷而来.
      嘀嗒.
      那奇异的落水声,和自己面具下被扩大的呼吸声节奏不一,很扰人心神.他屏息跨出去一步,想要查看究竟.脚下反馈回来的触感是微微塌陷的柔软.块面分割看起来像是和式的榻榻米.他穿过那扇半开着陈旧的纸门,在昏暗的走廊上一间一间查看.他觉得自己就像那些低像素游戏的主人公,说话要用对话框,面目模糊.为了寻找什么刷咚刷咚重复开每个房间的门.
      嘀嗒.
      可那扰人的声音还在耳畔,无论走到哪里都似乎近在身旁.他侧着身退到走廊----这走廊两头都陷入无尽地黑暗.他已经检查多许多门扇后的房间了----一模一样,如果这是个游戏,那自己一定是卡在BUG里了.
      他维持着僵硬的姿势侧耳倾听,努力想要辨认那些水滴声来自哪个方向.
      那声音似乎很久没有响起了,可林绍棠知道自己要做的不过是再等等.
      嘀嗒.
      "呵!"他一个激灵,后颈一片冰凉四散开去.林绍棠来不及去抹后颈,就近乎抽搐的连人带枪唰一声转身.
      他惊愕近乎恐惧地发现,本该是墙面的身后,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一条和两侧完全一样的走廊.
      [怎么回事!]林绍棠听到面具下自己的呼吸骤然粗重,他没有妄动,站在原地企图确认凭空冒出的走廊的真伪.
      嘀嗒......
      他又一次听到了水的声音,带着一圈圈回响,似乎就在这条走廊的那一端.
      林绍棠缓缓摸了过去.他以为这会很长,可才走了片刻,他就隐约看到了尽头.晦暗的狭长的空间里有什么人做着和自己一样的动作,林绍棠眯着眼判断那是面镜子,水滴声似乎是从下面的洗手盆一类的东西上发出的.
      他松了口气,却在心里隐隐不安.这里的任何事物都透着诡异,包括自己,包括那安放在走廊尽头,此时轮廓越来越明显的洗手盆...
      嘀嗒....
      林绍棠也说不清为何自己一定要确认那只洗手盆的存在,他明明可以马上转身退回到路口,身体却不受控制地顶着汗毛倒竖地僵硬,连身心都投入到那有节奏的空灵声响里一般,向前走去.

      黑暗仿佛有实质.
      眼前的一切景象都那么不真实.矩形的镜面仿佛一个空间的延伸,他能从上面看到自己模糊的倒影,白晃晃的洗手盆吸收着走廊里微乎其微的光线.
      林绍棠停下脚步,走廊的尽头他不过两步就能跨到底了.可他再也驱使不了身体往前了....因为他看清了.
      急促地呼吸如破口的风箱一样在耳边急速炸开----他看到似乎是盛满液体的洗手盆上根本没有龙头,可依旧水滴声声响.林绍棠下意识地就抬头----往高处看去.
      他终于明白滴下来的是什么了.原先惨白的瓷盆被絮乱粘稠的红褐色液体覆盖,天花板上是具凌乱的尸体,乌黑的长发□□涸的血凝成一缕缕,垂落下来,拆分的四肢在原本狭小的空间里延伸开去,四周不知什么时候从天花板开始蜕变成一座空荡的房间,他站在天花板上,压抑着絮乱的呼吸将颈椎扭成一个诡异的角度去确认那残破的尸体.
      "林芹...!"
      只是一瞬,林绍棠瞳孔骤然收缩,喉头滚动着尖叫却来不及发声.随后那画面都像接触不良的电视屏幕,晃动着,叫嚣着要远去.林绍棠觉得脑中喧嚣一片,晃动的画面像隧道里奔跑的地铁,带着光影和轰鸣在他的视野中呼啸而过.带走了他所有主权.唯独那蒙在眼前,雾一般缭绕的黑还不曾远去.

      "呵啊!! "气息一窒,熟睡中的林绍棠张开眼.视线内模糊一片.瞳孔遇见久违的光,骤然收缩,眼泪不受控制地顺着眼角溢出,不是伤心,是还来不及伤心的,害怕而已。
      他以为是白天了,可眨眼,那光又消失,只留铁道上声声鸣笛,和一节节车厢压过铁轨的喧嚣.林绍棠行尸走肉般坐起身, 动作僵硬地跨过长腿想要下床.却被横行的行李箱绊了个趔趄.脚趾传来的剧痛,让还在麻木的大脑瞬间清醒.太长久的睡眠让灵魂都进入假死状态.
      脚边瘫着的行李箱,里面散乱堆着些自己都不知道何用的日用品.眼前恍惚,那忽明忽暗的天花板总是投影出林芹尸体被发现时的脸.
      那样白.
      那样面目僵硬.

      林绍棠龇牙咧嘴地坐回原处,肚子咕噜噜又提醒他,该觅食了.
      他自嘲笑笑,那脸在明暗交界中惨无人色.他已经分不清这是第几天了,摸摸口袋.只翻出一把零钱,钱包被丢在那栋称不上家的房子里了,当时走得匆忙,该拿的不该拿的都没拿上,只胡乱塞了一箱子的焦虑.现在想回去,也是不可能了.
      他不死心,又把行李箱和随身的衣物掀了个底朝天,也只摸出两张皱巴巴的5块.他颓然坐在地上,脸埋进手掌,胡渣刺得手心痒痒的.
      这已经是他身上全部的身家了.

      哐咚哐咚....
      窗外又有列车开过,探照灯一般刺眼的光束穿透被风吹开的封窗纸,从丢了玻璃的窗架刺了进来.十几坪的小屋除了床板,再无他物,显得空旷冷清.粗糙的水泥墙在光下折射出憎狞的纹路.

      林绍棠蹲在床角,双手交握一下一下无意识地摩挲唇边的胡渣。他做出祷告的姿势.心里却只有一个呆板的声音,怎么办怎么办?
      这不到二十块是自己身上最后的活路.撑死再过个一天半,不,现在就必须为自己打算.他想尽了能够离开城市的方法,没有可行.他除了一张已经被冻结账户的银行卡,再没有什么能证明身份的东西了.在任何一处上网打开公安系统的身份证明,他的脸都被巨大的红色警告覆盖。打印店老板哆嗦着不断想拿电话报警的举动让他心灰意冷。这就是他二十岁的生日礼物:父债,子偿。
      Big surprise!
      可他再没有渠道和闲暇去打探什么假证伪造,他没钱了,也惹不起.
      不要说报仇,他只想悄无声息地离开这个城市去开始一段新的生活——毕竟他扪心自问什么都没做错.可实际上,他连离开这小黑屋十公里的范围都做不到。债主满世界在寻他.
      又或者,天亮后,再去工地碰碰运?不了,这半个月耗下来...不但体力没增,收入又减,挨揍倒是不少.每天混来的钱只够吃喝和勉强有个住的地方.昨天夜里那工头知道他根本没有证件,扔了几张二十,把他推出了工地。他不知道这日子会不会有尽头,有转机...可是他知道自己等不下去了.每次让自己在冗长的睡梦中骤然惊醒的,都是那布满乌黑的血渍的天花板,和妹妹断开的头颅.

      冲上去认领林芹的时候他那么勇敢,却不知在漫长的"以后"中,就算那飞溅的血液都在记忆中蜕成的黑色,可那画面还那么清晰,永远不会失真.

      相比漫长的折磨,死亡似乎就成了出路之一,没有那么可怕.值得一试.
      他心里有了打算,揽过散在床褥上的零钱,拖着脚步,揣进兜下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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