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蘅清镇往事录》白棋子

3、苏易

　　第三章苏易
　　苏易捧着一沓厚厚的稿纸进了他爹的书房。说书房还有点勉强，这不过是从客厅隔出来的一小间，采光还算不错，但是书放多了，腾挪就很吃力。父子俩刚搬来清水镇，纵然教书是个十分吃香的活计，但是他们的生活却并不富足，仅是能保证温饱，而其他，再无余力了。
　　苏易的娘去得早，苏瑞文是既当爹又当娘的把苏易养大，所幸这孩子懂事的早，从来没让他多操心过。
　　“爹真的要在这镇上当先生？”苏易不明白他爹为什么好好地大城市不待要跑来这里。
　　“嗯。”苏易其实只是想和他爹说几句话，但是，看样子他爹并没有和他聊天的欲望，他也就乖巧的退了出去，走前还不忘把蒲扇拿到他爹触手可及的地方，真的是个很贴心的孩子。
　　苏瑞文瞥了一眼苏易小小的背影，继而又埋首在书刊里。
　　傍晚的时候，苏易按时来喊他爹吃饭，他知道如果自己不去喊，他爹一准又会忘了吃。桌上这些菜肴并不丰盛，只有一碗熬得软烂的米粥，一叠咸菜，一盘炒青菜和一碗水蒸蛋。苏瑞文知道，儿子准备这样一顿饭要费很大的力气，在对苏易感到歉意的同时，他又是自豪的，自己的儿子是如此懂事。
　　“阿易，你也到了进学堂的年纪了。”苏瑞文在家也时常教苏易一些东西，但是毕竟有限，苏易有些孤僻，去学堂对他有好处。
　　“好。”苏易总是很听话，听话得让人心疼。
　　晚上躺在床上，苏易想起了白天在树下看到的那个人，想起他故作老成的样子，实在好笑。苏易原是知道这个故事的，只是这梁祝的戏曲，倒是头一回听。但是对于沈悦的观点，他是不敢苟同的，梁山伯纵然木头，却是难得情深之人。
　　而另一头的沈悦是什么个情况呢？
　　只见他手里捧着本传奇看得极投入，不时喃喃自语，离得近了还能依稀听见他在骂书里的那个将军是个呆子。
　　“沈悦，还不睡？”沈夫人推门进来的刹那，那书刚好被沈悦藏到了枕头底下，只是熟知自己儿子心性的沈夫人怎会不知。
　　“告诉你多少回了，不准躺着看书，拿出来！”沈夫人怒。
　　“娘，就一回就一回啦，你不要告诉爹啊。”沈悦讨饶，他知道娘疼他，当然不会真生气，服个软就什么都好说。
　　“只此一回，下不为例。早点睡，娘等你睡了再走。”沈夫人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就走了的话，他的宝贝疙瘩又会摸出那本书来看。
　　“不要吧，娘，你放心，我马上就睡，你也早些去睡吧。”沈悦拍拍胸脯，瞪大圆圆的眼睛，一副我是乖宝宝的样子。
　　“罗嗦什么，还不快睡！”沈夫人嗔道，儿子是个小赖皮，但就是让人忍不住把他疼进心坎里，恨不得把月亮都摘下来送他。见沈悦终于认命地躺下，却由于实在热，怎么也睡不着，沈夫人便拿了蒲扇，坐在床边亲自给儿子扇凉。
　　沈悦长得像他娘，五官精致可爱，一笑两个酒窝就露了出来，说不出的讨喜。在他身上，你可以找到一切属于这个年龄段的孩子的天性，稚嫩而倔强，顽皮却善良。
　　夏天夜里仍是不清净，夜间能听到各种鸣虫的声音，睡得也难免不安稳，然而沈悦一旦睡着，却像只小猪似的，叫也叫不醒，不得不说，这孩子是真的有福气。
　　夜深了，温度降了点，有一丝丝风透过开着的窗户吹了进来，带走令人窒息的闷热，辗转了半夜的苏易意识终于渐渐模糊起来，大概，就要睡着了吧，终于，可以睡着了啊。
　　连苏瑞文都不知道，苏易畏热得很，夏季半夜不睡是常有的，更不会像沈悦那样有个温柔的娘来给他扇凉。他只能自己抓着把大蒲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摇，手酸了就歇一会儿，好点了继续摇，直到慢慢睡着。
　　月亮缓缓西行，云变得有些浓密，看样子，明天大概是要下雨了。睡着的苏易小小的脸上露出一丝幸福的神色，应是做着美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