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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梦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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弱水咬紧牙关,额上一颗冷汗滴落。这恶心的骷髅,为何杀也杀不尽?按理说,被「清华决」驱净的死物,是不能再度复生的才对。而眼前不断有新的骷髅自血水中爬起,竟不能得知其来路。《异奇经》有云:山野夜行,常遭鬼魅袭,男女皆有,不胜其数。轻者缢,重者亡,其骨葬于野,又遇妖魅死腐之怨气,历年岁,化为厉鬼。遇人血则复其生,不惧冰火刀剑,唯一「清华决」克之。因其状似白骨,唤为喋血骷髅。
她奋力挡住一骷髅的攻击,心中忽然一惊,记起来了,「清华决」本是上古御术世家传下的无上道术,这世间从未有「清华决」克制不了的死物。而眼前出现的这般境况,定不是真实存在。明白后,她缓缓收回弱水剑,静静立在那,也不管身周一群森森白骨,闭上眼,心中一片清明。
就在骷髅的血色骨刀要砍到的那一刻,她霍然睁眼,周遭景色变迁,竟依旧是方才落脚的那处空地。血水和骷髅皆化作轻烟飞散,只剩些许烟绿的妖气,丝缕飘荡于四周。弱水暗暗惊叹,这是何等修为的妖魅,竟能毫无生息使她二人落入幻境,好生厉害!
她放下仓颉,解了他的穴道,而后在一旁看得他不停呕吐,似连胆汁都吐出来了一般。暗自觉得好笑,竟有比姑娘家还胆小几分的男子,她倒是长了见识。她席地盘腿坐下,脸色尚显苍白。她双手结印,于二人四周布下一个御灵大阵,而后闭眼调息,轻烟似的白光于身周升起,把她笼于其中,越发显得她淡雅如出水清莲。
仓颉在一边扶着树身,吐了个昏天黑地,到后来吐得只剩一口黄水,终是再也吐不出什么东西了。他虚脱地走到弱水身旁,跌坐了下去,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似要把口中的酸味冲淡。还未定下神来,他一抬头,脸色再度变成惨白,“弱,弱,弱水姑娘…这…这…”竟是怕到连话也说不全了,连连向弱水身后躲去。
只见那形状怪异的树木不知怎么的皆展开其枝条,枯朽的枝木如干瘪的触手般在阴风中蠕动。张牙舞爪地遮蔽了大部分天空,只透下一两束零星的月光,将黑暗噬出几个光洞。气氛更显得阴冷了。黝黑的树洞犹如诡异的眼珠注视着二人。御灵大阵白光大放,而在那枯枝面前似不存在般,千白根枝木直接穿透了那道白光,向其内的二人缠绕而来。
仓颉见得弱水依旧盘坐在那,不为所动般。他咬咬牙,随手抓起一根方才未燃尽的粗壮枝木,挡在弱水身前。心一横,豁出去一般闭着眼向那触手似的树枝乱打一通。那树枝条条有碗口般粗细,蜿蜒盘曲,给仓颉这么一打,被吓住似的停住了片刻,而后恼羞成怒般向他疯狂卷去。
仓颉瞬间便被数条如蛇的树枝卷起,带入空中。正不停挣扎,弱水悠悠睁开双眼,看得眼前光景,顿时明白了什么。一挥手,几道白光闪电般向缠住仓颉的树枝飞切而去。二者于空中相交,发出金铁之音。其上皆被斩出一道深长的口子,油绿色的汁液如同鲜血般自内流出。似吃痛,它连把仓颉甩向弱水,千万条树枝顿时乱舞起来,不时砸向地面,不时飞入空中,带动黄泥树叶落雨般四处飞溅。
弱水飞身而上把仓颉接下,口中再度念起「清华御剑决」,弱水剑立马自腰间飞出,剑体变大好几倍,托住二人,于群蛇般的树枝间不停飞窜,以躲避其攻击。
“弱水姑娘,这似蛇非蛇,似树非树的是何物?”仓颉这会倒有些长进,说话终是不结巴了,但还是紧抓着弱水的衣衫,眼睛被风吹得眯起,生怕了会从剑上掉下去。
弱水神色凝重,手中掐决,一朵白色的莲花自手中形成,寒气逼人。她拈住花茎,左手食指于虚空中画个符,那符“咻”的一声化为一道光幕把二人笼于其中,挡住了疾风。“这是传说中的食尸树,你抓稳了!”《异奇经》中记:古时有战场,每战后,伏尸千里,其血浸于黑土,又得怨腐之气润养,久之,便生一异类;此类非鬼非怪非妖非魅,白日呈异树之状,夜间化其枝干为鬼藤,硬似金铁,食尸饮血,惧离火,常伴怨气生;名鬼树,又名食尸树。
仓颉未听真切,又不敢再问,见食尸树的枝条再度抽来,忙缩回方探出去的脑袋,安生下来。
弱水右手一股真气打入那莲花之内,白色的花瓣顿时缓缓绽开,露出其内的莲蓬来。那莲蓬有七孔,每孔内皆有有一莲子,颗颗通体透白,晶莹剔透。她口中念决,右手食指飞快于身前虚空勾勒出一个法阵来。那阵有七角,白莲内的七颗莲子自动飘起,而后疾射入七角之内。顿时,构成法阵的光丝放出耀眼的白光,刺得人眼睛生疼。“七星映月,成!”弱水轻喝,把手中的莲花掷入阵内,又是一股真气打出,双手结印。
这一连串动作看似缓慢,实则连半秒钟都未曾用上,七星印月阵发出极盛的白光,把方圆四里内照得有如白昼,连食尸树的树枝也被其镇住,不再动弹半分。而后时光似静止了一般,一把长六尺,通体透白,散发着无尽寒意的长弓于阵中缓缓浮出。弱水把它握入手里,一片冰凉。
四周的白光连同七星印月阵一齐隐去,看得那食尸树的枝条再度自四面八方鞭笞过来,她忙把弓弦拉成满月,也不瞄准,数根以灵力凝成的箭羽于其手中成形,随后迎着四面的枝条疾射而出。
食尸树犹如触手的枝条撞上箭羽,尽数被冻住,碎成冰块。见此,弱水心中不喜反忧,依《异奇经》中记载,这食尸树独惧火,且必是纯阳离火,此番她迫不得已使用冰凌弓,只怕会出什么变数。
果不出其所料,那断了的枝条不停蠕动,于其断裂处又生出新的枝条,且一分二,二分四,一齐向弱水缠绕过来。
弱水奋力抵挡,心中甚是焦急。她自身灵力属水,又偏之阴寒,手中的冰凌弓,脚下的弱水宝剑,无一不是至寒之物。此时身处荒郊野岭,到哪能寻得世间纯阳之离火?黔驴技穷之时,听得身后的仓颉开口“弱水姑娘,为何不用火!”
弱水哼道:“这食尸树虽是惧火,可也只惧世间纯阳之离火,岂是凡世俗火能奈何得了的!”
仓颉又道:“何不试试?总归比用冰来得好罢?”
她思量片刻,叹道:“我灵力属寒水,生出的火只怕不比冰好上多少,还是做罢。”说着,又要拉弓。
“且慢!在下幼时曾随家兄一同学过些五行之术,虽未曾试验过,但姑娘若信得过在下,请容仓颉一试。”
弱水令脚下宝剑载着二人快速闪避,心念,不妨容他一试,待到她灵力耗尽之时,便是二人死期。“这食尸树硬若金铁,且说说看,你能奈它何?”
“形势危机,姑娘还是先放我下去拾多几根柴火,再说不迟。”眼看那枝条被弱水激得越发狂暴,仓颉急道。
弱水点头,手向下方的柴木凌空一抓,那柴木便尽数飞入她手中。她递给仓颉“说罢,你能如何?”
仓颉用衣袖擦去额上冷汗,接过几根干柴,抓过弱水手中的冰凌弓便把弓弦往手腕上一划,鲜血喷射而出,他把血淋于木柴上,对愣住的弱水道:“快!弱水姑娘,纯阳处身之血能驱尽火中寒气,你快些点了它去对付食尸树罢!”说罢,身体因大量失血而略微晃了晃。
弱水回过神来,点了他手上的穴道,接过柴木,一缕白色的火苗自指尖飞出,落于那被血染成暗红色的木柴上,熊熊燃烧起金色的火焰来。
仓颉见那火焰呈金黄色,哪还有半分凡世俗火之相。顿时冲弱水虚弱地笑了笑,“弱水姑娘莫担心,沾了我的血,这柴一时半会儿是燃不尽的。姑娘尽管去罢,若是嫌少,仓颉…”
“免了。”弱水打断他的话,一招手,冰凌弓自仓颉手上飞起,化作一方冰屋,把他罩于其中。心中生出些许道不明的情绪。略感烦躁,她瞥了仓颉一眼,冷然道:“不想死便好生呆着!”语毕,持着火把朝上空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