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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三十瑟·不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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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们最终出发的时候,正是二月初一,初春好时光。
原本打算好的行军小团队是游梓熙、梧叶还有我,当最后梧叶小姑娘一脸愧疚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看了看梧叶身后的衡楼主和长秋左使,沉默不语。
也只好装作没看见梧叶小姑娘眼中因为长秋而暗藏的欣喜。
等到坐进彤天楼愿意提供且只肯提供一辆的马车中后,我发现尊贵的游公子和长秋左使竟然沦为了驾车的所在,而我则坐在马车中同衡楼主干瞪着眼,一边紧紧搂着梧叶小姑娘提醒疯魔楼主,这可是公众场合,做任何事都要三思。
还好最后证明只是我思多了,等我迷迷糊糊做了大半天马车后,人家衡楼主批着公文看着书卷,根本不屑于理会我。
所以等到我坐在客栈中用晚膳的时候,心情那是相当的好,貌似比以往还多吃了半两饭。
只是,可惜,夜里等我正襟危坐在房中,莫约子时,我将瞌睡来回参了个遍,等到敲木鱼的脑袋被人低笑着勾起下巴时,揉了揉眼睛,看清房中不速之客的相貌,忍不住深深叹了口气。
其实就算想伟大的衡楼主要来,我也大可先睡一觉养好精神,这么乖乖等待还丢了丑是为哪般啊。
衡遇白相当有随遇而安的好品质,自己在桌旁坐下,自己斟了茶,还自己品了起来,最后一脸嫌弃地放下茶杯,道:“这么难喝的茶,难怪这客栈生意如此之差。”
“……”
夜闯清白女子闺房也就算了,还不忘把人家客栈捅一刀,我以为衡楼主已经不能更唯我独尊了……
“衡楼主深夜前来,不知所为——”
“……瑟瑟,我睡不着。”衡遇白压下衣袖,露出莹润如玉的手腕撑住下巴,微微眯起眼睛望着我,衣领和发梢都是有点凌乱的,有些困倦的样子……真想一只骄矜的猫啊。
“……”
这干我一根鸡毛的事啊!睡不着不知道继续睡吗!还指望我给你唱点童谣什么的吗你都几岁了啊壮士!衡遇白我怎么就没见你过过几天清白日子啊脑子清醒点啊壮士!彤天楼居然还没有倒简直有违常理啊!掀桌!
“那不知亦瑟能为楼主——”
“瑟瑟,今晚陪我睡吧。”
“……”
衡遇白,赶紧去死一死吧,拖出去至少凌迟半个时辰。我虽然说了可以试试但这神话一般的进展也太不体贴了吧!
满腔诅咒愤怒暴躁脱口而出成了两个字——
“……遵命。”
萧亦瑟啊萧亦瑟,果然已经没什么骨气可言了么……
等我乖乖躺倒在床上时,心中只有无限的叹息和喟然。
眼睛都不敢往右边多瞟一眼,却怎么也无法激励自己入睡,反而,至少被背衾下横过来搂住腰的一只手给吓破了魂。
衡遇白的发丝落满了整个枕头,仿佛灰黑的铅云低锁着庭院,他凑过来温热的唇浅浅擦过耳垂。
“不用这么紧张,瑟瑟,放松些就好。”
因为触碰身体反而更加僵硬,思绪反而在身体反应之后,等醒过神,连忙放松了四肢,顺带着不着痕迹翻转了下身体,背对着衡遇白,一边嘟囔着:“睡吧……好困。”
演戏真心是个技术活啊。人家以退为进,我以进为退,但求能让衡楼主发现差异觉得变扭厌烦,这种自寻羞辱的苦差事都愿意做,甚至自甘堕落都沦为一个暖床的小丫鬟了,我真是个圣人啊……
正在那感慨着,背上渐渐暖和了起来,整个身子被圈进了一个温柔的怀抱里,甚至能感觉到温热的鼻息一点点吹拂进脖颈里。
胸腔里似乎弥漫开了什么东西,膨胀着拥堵着有些难受。
“……瑟瑟,还冷么。”
摇曳的烛光仿佛蝴蝶翩跹的侧影,一点点扇进眼底,我麻木的睁着眼。
“我看你身子还有些凉,要不要把脚放进我怀里,捂一会儿容易睡一些。”
等了一会,看我们有半分回应,衡遇白就要坐起身,我连忙拉住他的手臂,说道:“不用了,我困了。”
结果因为太急切,手上没轻没重的,直接扯落了衡遇白半边衣袖,露出半边赤-裸的肩膀和深深的锁骨,几缕如墨的发丝顺着胸膛的线条垂进了衣襟里。
衡遇白半支着身子,斜眼看了下我的手和垂落的衣裳,嘴角的弧度似乎略略扬起,似笑非笑的样子。
我连忙像触电一样缩回手,“衡,衡楼主,这个真不是故意的,我——”
“……遇白。”
“啊,啊?”
衡遇白低下身子,轻轻开了口,声音很难说是什么味道,清清淡淡,又仿佛有些怅然,“是遇白。”
我咬了咬快酸掉的后槽牙,努力拿捏着温柔的嗓音听话道:“……遇白,我们睡吧。”
只要我甘心示弱,杀人于翻掌之间的衡大杀神就会像个特别好哄的孩子,立刻就乖乖躺回了被窝里,狭长的眼弯了起来,其中流动的光韵有如天外的新月。
我目不忍视地再度转身,背对着衡遇白,愤然阖上眼。
这要是说出去,谁会相信是我在出卖色相而不是衡遇白在出卖色相啊!对一个忠贞清白的女子而言,现实真是残酷的让人一脸血泪。
自然是睡得极不安生的,夜里醒了好几回,身后却似乎一点动静都没有。
甚至都做好了对方一直阴森森盯着我的准备,我小心翼翼地慢慢扭过头,嘴唇却正好擦过身后人长长的睫羽。
此刻的衡遇白睡得安宁,眉头舒展,唇角似抿着若有若无的笑。
蜡烛已快烧到头,在明灭的光影里,衡遇白的容颜仿佛陈年的春醪,兀自漫漶着香气,清亮而醉人。
我沉默地凝视着。
他忽然动了动,挪的更近了,脸颊贴在我的肩上,泼落的青丝仿佛迷失的黑鹭敛翅沉眠,颤动的睫毛让人仿佛想到一桥轻雨一伞开。
仅仅因为几分相似的容貌,他就这样心甘情愿的画地为牢,能在一个薄情寡义的枭身边,睡得这样安宁而毫无防备。世间情爱,似乎真能生生摧毁任何一个人。
等我回过神,才发现自己的手指已经贴在了他的眉眼上。衡遇白的眉头皱了皱,一会就舒展开,粉白的唇张了张,无声地念了两个字。
我自然知道是谁的名字。
至少在锦瑟的口中,衡遇白是一个骄傲冷漠当世无二的人。而现在他的一言一行,我都觉得很有些可笑,极其的掉份,极其的没有枭雄气概。沉湎于回忆,自我欺骗,甘心画地为牢,在标榜真心不如猪肉贵的我的眼里,亲眼所见的衡遇白让人大失所望。
甚至在此刻,我都能杀掉他。
我盯着自己手腕上的石链很久,发现自己的手还是觉得凉,就收了回来,慢慢转回了头。
食不知味,夜不能寐,病不成医,心不能死,皆是只为一人。任谁都渴望能有这样一份深情的吧。
然而究竟是太迟了。
或许千万事都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但生与死从不迁就,毫无转圜。
作者有话要说: 每天6点起来签到晚上开会开到11点的日子真是太可怕了……
昨天码到2点电脑没电都只有800我是个渣渣T T
今天没去上课补齐了,今晚尽量在撸出一章,有新角色新支线要出现了……
诸位看文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