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莫问出处》雨令

10、造假者去死

　　＊＊＊＊＊＊桃之夭夭＊＊＊＊＊＊

　　十、造假者去死

　　我不知道大卫是如何从封闭的城里把我偷出去的，大卫只是抱怨我这半年长胖不少。
　　我并不敢回嘴。
　　我知道，大卫是恨我的。
　　莫老爷子逼他背叛他看着长大的那个孩子，而那个孩子逼他把自己的亲娘丢进猪圈。都是因为我。
　　大卫对我的问话都是有问必答的，尽管答得方式有些别致。
　　比如我问他，今日咱们化装成什么。
　　他会答，我是你爹或者你是大爷。
　　再比如我问他，咱们今天什么时候可以吃饭。
　　他会答，饿着或是明晚。

　　通过这样的问答，我依稀得知，从齐轩一出生大卫就被派驻其身边卧底了，整整二十年。而莫老爷子对大卫的所谓恩情，就是收留他那不管他的娘也就是对我娘忠心耿耿的嬷嬷。
　　大卫说，他早知会有这么一天，背叛，绝情，不忠不孝。
　　大卫说，等完成这个使命，他就找个山头跳下去变神仙。
　　大卫说，你最好给我老老实实的努力赶路，然后想个办法见皇上，否则，哼哼。
　　大卫说“哼哼”的时候一刀斩断野鸡的脖子，鸡血喷了一地。
　　我不能说我很笨，一个乞丐怎么能见到高高在上的皇帝呢。我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办法。但是我想通一件很重要的事。

　　既然我已出了齐轩手下的城，天地那么大，我又没有容貌倾城，找个藏身的地方不难吧？我会偷会抢还会讨饭，现在还学会了吟诗弹琴，手艺多得很，足能养活我自己。
　　那个劳什子的秘密于我有何关系？为何一定要顺他们的意？除了嫁给齐轩和求皇上老子救我，我还有第三条路可走。
　　那就是，再逃一次。
　　如果当时齐轩没找到我，日子不也一样的过吗。如果我那娘亲临死仍坚持不泄露秘密，我现在不依然逍遥自在吗。
　　就当我从没出现过好了，反正那个千金莫纹的位子我也不喜得坐。管他莫家齐家小三嬷嬷，与我有何相干。我连命都要不到了，怎么还能兼顾你们。
　　这个念头令我羞愧，也释然。

　　大卫的怨怼给了我自我开脱的理由。
　　这一切是别人强加给我的，我何其无辜哉。生灵涂炭是齐轩造的孽，大卫下的手。嬷嬷救我是为了我娘并非我，翡翠和翠花本意也只是自保而非我。小三……好吧，我愧对小三，可小三生是齐家的人，他的命注定如此。
　　阿弥陀佛，我可不是玉皇大帝。

　　阿弥陀佛，施主，您又在杀生了。我佛慈悲，让老衲再度遇到您，再次拯救您……
　　那个与我抢野鸡的死和尚居然还活着，并且精神熠熠准备进行第二次抢劫。
　　大卫也记得他，那时大卫在暗处保护齐轩兼监视小三和我。
　　大卫目光如刀，直飞死和尚不安分的爪子。
　　老和尚不觉悟，手仍直直伸向烤鸡。我识相地挪挪屁股，远离危险。
　　果然，在老和尚的贼手即将玷污烤鸡的一刹那，大卫丢出一枚真的飞刀，生生把老和尚的衣袖钉在燃烧的柴禾木上。
　　老和尚嗷嗷叫唤，夺回自己的手，灰色的僧袍已经缺了个袖子。
　　大卫说，等着。
　　老和尚于是乖乖的等着。等到野鸡烤熟，等到大卫切半只给我，等到大卫留半只给自己，等到我俩啃完肉又嘬完骨头，等到大卫说睡吧。老和尚终于按耐不住，怯怯笑问，等到什么时候？
　　大卫才懒洋洋吩咐，滚吧。
　　老和尚缩缩脖子，说，我还是接着等吧。
　　大卫睡意朦胧，滚。

　　深秋的夜凉如水。大卫带着我投宿的这个破庙至少四面有墙，头上有顶，点个火堆就可以驱寒安睡。
　　深更半夜的，胖和尚如果滚出去就成霜打红柿子了。
　　和尚颇无自尊心地在地上打个滚，就趴在火堆边闭上了眼睛。

　　我躺在热烘烘的地上思考，今夜如果逃了，会不会也成霜打柿子。这一路有大卫的照顾实在舒服，吃饭睡觉都不必担忧。可逃出去之后，又得自己动手还不一定能丰衣足食。
　　我知道我的惰性又在蠢蠢欲动。
　　和尚在脚边呓语，曰，汝乃猪。
　　我想他是对的，只有猪才会明知会因肥被杀仍旧疯狂得吃不想逃。我有些感动，这和尚难道就是我的知音？
　　和尚又曰，生为我食。
　　去死。我伸出脚踩扁其之鼻子。
　　大卫翻个身，拍着脸上莫须有的蚊子。
　　他难得睡得如此踏实。往日都是猫头鹰状，数次半夜惊醒被他睁着的那只眼吓个半死。
　　和尚仍在梦里教导某猪：昨日之日不可留，今日有缘何不去。错过今宵，明日汝即为头肉血糕后臀尖。哦～老衲十分之喜好排骨汤……
　　啊啊，排骨者，吾之某一噩梦也。
　　被众人分而食之，眼耳口鼻都拌成凉菜下酒，肉剔精光，骨头还沦落与冬瓜土豆之类一起翻滚于沸水。阿门。

　　念去去，千里烟波楚天阔。
　　摸摸怀里的银两，数次嫌其沉重差点丢弃，幸好忍住。想了想，咬牙留了一半给大卫，扛着包袱出了庙门。
　　树上都结了树挂，白花花的也有些漂亮。我肚子是饱的，身子是暖的，所以特别有心情赏景。
　　这里有些山头，幸运的话，我可以找到一个安全的洞，在雪降之前去弄一些枯木干草和被褥，以及一些食物。我就不信在这山高皇帝远的地方，齐轩或大卫能找到我。
　　昨儿个大卫说过，山脚有一小镇，我向其飞奔而去。先找个茅厕藏身再说，躲过大卫再谋求发展。
　　奔着奔着，好像听到脚步声的回音，一哒哒，二哒哒，三大爷。那和尚什么时候跟上的？
　　和尚学弥勒佛般慈祥而笑：施主，你去往哪里呀？
　　去往西方极乐世界！老子颇怒，老子跑的气喘吁吁，为何这厮还能气定神闲。
　　和尚摇头，施主不要打诳语，汝正奔向南海观音的紫竹林。
　　虾米？？？我刹住脚步，鞋子在草地上滑出一道漂亮的弧线。难道我在向南跑？那不是往回跑么。娘地。

　　大卫飘然而至，衣冠楚楚。
　　大小姐，您健身是想减肥吧？还有，这和尚，你那蒙汗药过期了。
　　我拽着和尚噗通跪倒：大佬，饶命，我们错了，我们再也不敢了。
　　大卫轻蔑摇头，路盲还欲跑路乎？
　　和尚摔在地上还一副慈悲相：老衲也是为了你们好。
　　我蒙脸唾弃，此人的脸皮真是千锤百炼出深山。
　　和尚慨叹：都怪老衲贪图小便宜，以后买药还是得去有营业执照的正规药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