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生死不是选择题 ...
-
我回到寝室，只有小雪一个人在屋里，我走过去轻轻抱着她，她拍了拍我的背，我的眼泪湿湿的淌了一脸。
如果我没来这个城市该有多好。
那样或许如今我还是许知行的杨幼伽，而江重光跟那些往事早已经随着我的长大被永远留在十八岁。
“你不会受了刺激之后开始喜欢女的吧？”小雪贱贱的开口。
我松开她，“喜欢女的我也不会选个比我矮的。”一边说一边比划两人的身高。
她笑，“还好还好，还会开玩笑。”
“我没事”，我也朝她笑，“都过去了。”
后来的日子就被即将来临的期末考试占据了，每天忙着复习的我没太多时间去想江重光，他也再没有出现过。
生活的虽然无趣，倒也平静。
让我不满的是小雪也交了男朋友，这样我每天就只能一个人去吃饭。而且我还发现了一个让我很久都不能平静的事实，作为刚开始整个寝室唯一一个有男朋友的人，现在我成功的蜕变为整个寝室唯一一个没有男朋友的人。
虽然曾哥也没有，可是人家有女朋友啊，老子什么都没有！
我太不高兴了，于是我就开始以此为理由在寝室作威作福。
我想借小雪的参考书时我会说：“人家没有男朋友···”；我想让秋秋陪我去吃饭时我会说：“人家没有男朋友···”；我想喝曾哥的热水时我会说：“人家没有女朋友···”
最后大家受不了我的荼毒，强行逼我去了系里举行的一个联谊晚会。
我本来就不是来找男朋友的，所以我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开始享受学姐学长们掏钱买的甜品、水果。
我正吃的起劲时一个眼镜男在我对面坐下。
“同…同学，你好。”他开口。
我礼貌性的点点头，“你也好。”
他拉了拉衣襟，坐直，“你叫什……什…什么？”
“对不起，我不是来联谊的。”我开口。
“你……你不用不好……好…好意思，我理……理解。”
我翻了个白眼，哭笑不得，我想说我不需要你理解，只需要你闭嘴。
“我叫董…董……董…强。”他又开口。
“你说什么？”我不是故意的，我以为他给我来了一段架子鼓口技表演，说完才觉得有点儿失礼。
还好他并未介意，腼腆的笑了笑，“我……我一见美女就…就…就紧张。”
我可以理解为您在婉转的夸我么？我苦笑，“杨幼伽。”
“杨幼……幼……幼…伽？”他费劲的说完我的名字。
我点了点头，我们俩名字还真摇滚，咚咚咚呛，呦呦呦，切克闹···
他看着我，“我们能…能…能不能交个朋…朋…朋友？”
“恩。”我看着他真诚的眼睛点了点头，最后以他要走我的手机号为终点结束了我们这段心力交瘁的对话。
说实话，后来发生的事情让我恨不得把那天随随便便就把手机号给人家的杨幼伽凌迟。
他会在每天天还没亮的时候就发短信喊我起床，然后在我晚饭甚至还没吃完的时候就用他独特的腔调交代我要赶紧睡美容觉，除了这两件雷打不动的事情之外他还会在各种时间给我发各种让我看完恨不得以头抢地的短信。
如果真的这样也就算了，我可以忽略他的短信，更让我难以忍受的是我走到哪都会碰到他。
我去食堂会碰见他，去上课会碰见他，去图书馆会碰见他，甚至有一次去洗澡都在浴室门口遇到他了（男女浴室在同一座大楼里），而他每次都会笑的很开心的对我说一句“好……好巧。”
我很想说“好不巧啊，大哥，你是在我脑袋里面装了GPS么？”可我实在说不出口，每次都只能苦笑。
为了解决这种A大简直就是他家的后花园，我走到哪都会遇见他的状况，我约他到学校门口的奶茶店谈谈。
我等了快十分钟他才来。
“不……不好意思，着急…急了吧？”他一脸尴尬的问。
我摇摇头，“没事儿，你喝什么？”
“有咖啡…啡…啡么？”
我叹气，“这是奶茶店。”
“哦”，他看看我，“你喝的是……是…是什么？”
“柚子汁。”
他皱着眉，很好奇的样子，“奶茶店没…没…没有咖啡……啡，为什么有柚…柚…柚子汁？”
我听着他说话，把拳头握紧了又松开，“这个不归我管，你能赶紧点东西么？”
“那……那…我也要柚…柚…柚子汁。”
我站起来，去帮他要了一杯柚子汁。
“我想跟你谈一下。”我把柚子汁递给他。
他低头笑，“其实应该……该…该我约……约…约你。”
我看着他貌似还脸红了，他这突如其来、莫名其妙的娇羞状态让我怀疑我刚才是不是说了我想跟你亲一下……
“没事儿，都一样。”
他喝了一口柚子汁，“你还挺主……主…动。”
我抽了抽嘴角，“既然你认为我主动，那我就直说了吧。”
“不”，他打断我，“这种事，还是……是…是我来说吧。”
我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他挠挠头，“既然大…大…大家都有这个意…意…意思，那…那…就结合……合…合吧。”
结合……我彻底被他的用词征服了。
我揉揉太阳穴，“你，喜欢我？”
“这还…还…还用说…说…说么？”董强看着我。
我还没想好怎么措辞，他又开口，“我…我很认真，你哪…哪…哪我都喜…喜…喜欢。”
我苦笑，那我拔根头发丝给你，你滚得了。
“你误会了，我很想跟你做朋友，可不是那种要知道我一日三餐吃什么的朋友，偶尔问候一下、见面打个招呼就够了，你明白么？”
他双手用力的握着杯子，仔细的盯着我，我觉得那要是杯硫酸的话我可能就毁容了。
“你是在拒…拒…拒绝我么？”他还是盯着我。
我低头，“算是吧。”
“那你干嘛还回…回…回我信息？”他继续追问。
“出于礼貌，我都会回的。”我叹气。
他忽然站起来，“利…利…利用我感情…情，不…不要脸。”
在我意识到什么的时候，一大杯柚子汁已经顺着我的头发流到了我刚洗的大衣上，我张着嘴，眨着眼睛，唯一想到的就是许知行真好，按照董强的逻辑，估计我得浸猪笼吧。
周围人都转过来看我，我觉得好累，不想跟他计较，我抬头，“你走吧，我不想看你，以后别给我发短信了。”
他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别后…后…后悔。”，说完在众人的目送下以一种受伤的姿态离开。
流年不利，我给小雪打电话。
“我需要你来接我。”
五分钟之后小雪出现了，并且以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我，“演偶像剧呢？”
我看她，“这就是联谊的后果，看见了么？”
她坐下，“你抢人家男朋友了？”
“就是天天给我发短信的那个咚咚锵。”我皱眉。
“啊”，她瞪大眼睛，“脾气这么大？你说什么了？”
我把刚才的事给她讲了一遍，并且小声的跟她说，“估计这里所有人都以为我劈腿了，而现在大家都认为你就是我的姘夫。”
“那你叫我来的意思就是给大家展示一下你的姘夫？”她喝着我的柚子汁。
我勾勾手指头，示意她靠近点儿，“我突然发现我没带钱……”
她咬咬牙，“我花钱买了杯柚子汁泼你，真新鲜。”
小雪付了钱之后我们就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开了，后来我还敲诈她请我洗了个澡。
不幸中的万幸是自从那天之后咚咚锵同学再也没有出现在我的视野范围之内，这种神奇的现象简直让我觉得之前的一切都是我过于寂寞臆想出来的，但是看着我大衣上有一块洗不掉的污渍时我又觉得我不会傻到买柚子汁泼自己。
经历了这么多之后，这学期的最后一科考试终于结束了。
我拖着巨大的箱子去赶火车，第二天早上四点多才到家。
我钻进妈妈的被窝和她讲话，原来妈妈的怀抱还是这么暖。
她说我瘦了，说我在外面吃的不好，说我离家太远了，说她很想我。
她还是跟以前一样唠叨，可是我好爱她。
“珊珊，妈妈有事告诉你。”妈妈突然轻声说。
我抬头，“怎么了？”
妈妈红了眼眶，“你姥爷过世了，元旦的时候，我想你快考试了，就没告诉你。”
我听着妈妈说话，有点儿反应不过来，眼泪顺着眼角淌到枕头上。
我已经有多久没记起来那个总是佝偻着身子的老人了。
姥姥家在农村了，小时候我懒得走路，每次都是姥爷背着我一路从车站走到他家里。
记忆里他从来没给我发过火，不管我是弄丢了他养的小狗，还是把水洒到了他的书上，他都笑眯眯的摸着我的脑袋说，没事儿，没事儿。
可有时候他也很固执。
他总是让我读四大名著，每次我去就问我王熙凤和贾宝玉是什么关系，九纹龙是谁这些问题，可我对这些完全没兴趣，更别说读古言版的了，所以每次我都调皮的说难道王熙凤是贾宝玉的女儿？九纹龙是白龙马的哥哥？
他还一直说要教我拉二胡，可我是个肤浅的人，我觉得二胡听名字就不是什么高雅的乐器，所以他一把二胡拿出来我就跑出去跟着邻居家的孩子玩去了。
后来我长大了，姥爷的身体也变差了，我每次跟他说话都要好大声的重复好几遍他才能听到，所以上了大学之后我很少给他们打电话。
我抱着妈妈，眼泪淌湿了她的衣服。她轻轻拍着我的背，跟我一起流泪。
我总以为青山青、绿水长，我总以为我还有很多时间。可我终于读完四大名著时却再也没人问我王熙凤和贾宝玉的关系。
那些看着我长大的人就这样一个个离开我。
先是爷爷，现在又是姥爷。
爷爷离开的时候重光还在我身边。
“重光……”我靠在他怀里。
他轻轻拍着我的背，“恩，我在呢。”
我忍着不哭，“我以后没有爷爷了。”
“杨珊珊”，他轻声喊我，“你哭吧，我在呢。”
我的泪水在眼睛里打转，“我不要哭，我爷爷不喜欢我，而且他很小气，我也不喜欢他。”
重光松开手，扶着我的双肩，直视我的眼睛，“杨珊珊，爷爷是很小气，他不会骑自行车，可他推着车送你上学，一步一步送了你六年；是他在你爸爸妈妈忙着工作时抱着你，直到你会走路、会说话；你每次对他撒娇耍脾气他都对你笑；你淘气闯祸他从不让爸爸骂你；他是你最该报答的人，却也是你最难报答的人，将来你事业有成有能力时，他已离去很多年，他是你认为伟大的人所认为的最伟大的人。”
重光顿了顿，也红了眼眶，“你哭出来吧，哭出来会好受一点。人生里有很多选择题，唯独生死不是。那些陪着你长大的人，那些曾经将你抱在怀里的人，那些爱过你的人，他们早晚都会离开这个世界，甚至包括我，而你必须学会接受，并且尽力让自己过得更好，帮那些人活下去。懂么？”他认真的跟我讲。
我趴在他怀里哭出声,泪水沾湿了他的衣服。
重光，你说得对，那些人都在一个一个的离开，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甚至就连你也一样。
终究还是走出了我的世界。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生死不是选择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