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空》王小予

21、菊花只是一种花

　　不是我思想狭隘，只是那年的世界还没有现在这么疯狂。

　　那时候，2B还是一种铅笔，菊花也只是一种花，日是太阳的简称，陈冠希也只是一个带着痞气的好少年。

　　而我，更是个纯洁的能拧出水的小姑娘。

　　再加上我对重光的一往情深，所以这个消息对我的打击，不亚于被原子弹轰了三遍。

　　如今我已经忘了怎么引起的话头，只是能记起来当时我面如死灰的样子，连声音都颤抖了，“你开玩笑呢吧？”

　　重光并没感觉出我有什么不对，他平静的回答我，“这有什么好开玩笑的，又不是值得炫耀的事。”

　　我无力的垂下胳膊，任我心爱的手机就这样滑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然后跟我的心一样，哗啦啦碎了一地。

　　时至今日，我仍然能回忆起那种感觉，那是一种深深的挫败感，就像你信奉多年的信仰突然坍塌。

　　事隔很久，上官含都无法理解我那时的伤心欲绝，甚至最后我因为这个跟重光分手还被她大骂了一顿。她说：“杨幼伽，这年头你还想找个初吻健在的纯情男啊，别做梦了，话说回来，有经验也比没有强。”

　　我对她的流氓看法嗤之以鼻，我知道她也是想让我开心，但是她永远不明白我有多爱重光。

　　尽管那时候我还小，甚至之后我也做过许多冲动的决定，但我对重光的点点滴滴，却从来都与年少轻狂无关。

　　我永远无法想象在我心里那么干净的江重光跟别人纠缠在一起的样子，我连跟他拥抱都那么小心翼翼，他不仅仅是我的男朋友，还是我青葱岁月的全部信仰，我如何能轻易接受。

　　我给重光打电话，“你有没有后悔？”

　　“后悔什么？”他显然已经忘了这件事了，他甚至没察觉到我可能因为这个不高兴。

　　我红着眼眶，“你跟她的事。”

　　他沉默了一下，“当时我们出去旅游，晚上她说一个人住害怕，我就去陪她了，后来就发生了。至于后悔，那时候她是我的女朋友，我爱她，而且这是你情我愿的事儿，我觉得没什么可后悔的。”

　　我捂住嘴，尽量不让自己哭出声。我怕他不肯跟我讲，更害怕这种听自己爱的人讲述他与前女友情感的感觉。

　　我突然好遗憾在过去那么多年里我没有参与他的人生，他第一次跟人打架、他刚学会玩魔方、他高考，这些画面里面都没有杨幼伽，我突然好害怕，曾经跟他那样亲密、他那么努力爱过的人，要怎样才能忘记？

　　我轻声说：“为什么不早点儿告诉我？”

　　他叹气，“杨珊珊，这是我的过去，无论我多爱你都改变不了，我不知道你怎么想，但是我不认为我刚认识你的第一天就要告诉你我跟别的女人上过床。”

　　我看着眼泪掉到白色的帆布鞋上，晕开一圈，平静的说：“我们分手好不好？”

　　重光还是那么平静，就像我说的是早安、想你一样平静，“因为这个么？”

　　“恩。”

　　“随你吧。”

　　重光一直不太爱发短信，他说短信没有语气，容易产生很多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有什么事儿他都会给我打电话。但我认为打电话其实也没有他想的那么好，就像现在他看不见我满脸的泪水，我也看不见他扔了一地的烟头。

　　我鼓起勇气，“重光，为什么不骗我？”

　　我总是这样喜欢逃避，即使我自己明白这就是事实，但只要江重光愿意撒谎，我就愿意去相信，这不是原则问题，只是我太爱他了，比起失去他，我宁愿放弃某些信仰。

　　他似乎想了很久，“珊珊，如果一个男人连自己的过去都不敢坦诚的告诉你，那么他就不值得你爱，否定过去的男人，最贱。”

　　虽然在几个月之后我们两又勾搭上了，但那次分手对于我来说，确实是我没心没肺、阳光灿烂的青春里少有的挫折。

　　分手的第一天晚上，我梦见重光了。他伸手摸我的脑袋，让我跟他走，我用力的点头，最后却在自己的眼泪里清醒过来。

　　分手的那一个星期一直下雨，我生了一场很严重的病，等我完全康复之后，夏天已经快结束了。

　　可我还是没忘记他，我刷牙会想起他，吃饭会想起他，过马路还是想他。我不敢跟他联系，他也就真的没再找过我。

　　重光永远不会看到那段日子我过得有多么兵荒马乱。

　　前方似乎没有光亮，周遭触不到依靠，唯一憧憬的爱情，连同我早已支离破碎的青春，也只剩下一地残骸。好像他从来也没有选择过我，是我一厢情愿的追随他，在失去理性的青春里，慢慢丧失了欢笑和哭泣的能力。

　　我叹了口气，把他的手拿下来，头放回到枕头上，他皱了皱眉头，并没有醒过来。

　　不知道梦见了什么，他轻轻抿了抿嘴，我看着看着就失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