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空》王小予

19、二奶也是有尊严的

　　我喝的有点儿多，老跑厕所，裤子还没提起来重光就来敲门了。

　　“等一下”，我匆忙提裤子。

　　重光不再敲门，顿了一下，又开口，“你把衣服穿好，还有别人。”

　　我冲了冲马桶，把衣服穿好？我平时在他眼里是有多衣冠不整？还是说他觉得我会袒胸露怀在屋里等他？

　　我翻了个白眼，边开门边说，“那你等着吧，我得穿十分钟。”

　　重光抬头，“这么快就穿好了？”

　　后面的男生轻声问，“我方便进去么？”

　　我看了他一眼，“进来吧，我开玩笑。”

　　重光在床边坐下，我坐在椅子上，继续喝我的啤酒，他偏头看我，我假装看不见，两个人谁也不说话。

　　他同学忍不住开口，“小姑娘不要喝酒，对身体不好，重光，我下去等你吧，你们好好聊。”

　　我抬头，“不用了，你坐着吧。江重光，你说吧。”

　　重光看我一眼，转头跟那个男生说，“你先回去吧，我跟她说几句话。”

　　那个男生考虑了一下，“我在楼下大厅等你，十分钟，够了吧。”

　　重光站起来，“你先回去吧，不用等我。”

　　我强烈怀疑那个男人就是江重光的女朋友女扮男装，怕我借酒发疯把他家男人的贞操玷污了，因为他又固执的说了一句，“我去大厅等你吧。”

　　他犹豫了一下，轻轻点头，“嗯”，就把那个男生送走了。

　　重光关上门、抵在门上看我，用一种说不清楚的表情。似笑非笑，似怒非怒。

　　我低头泯了一口酒，我承认，他一这样我还是很害怕的。

　　他走过来，把我手里的啤酒抢过去放到旁边桌子上，力道之大让我怀疑那罐啤酒是他跟刚才那个男人的私生子，“你还挺能喝。”

　　我苦笑，“还行。”

　　他在床边坐下，指了指带来的麦当劳，“没吃饭吧，赶紧吃，一会儿凉了。”

　　我起身打开袋子，其实我想说我更爱吃肯德基，而且我喝多了，完全吃不下，我又回到椅子上坐下，“你说吧，别骂我就成。”

　　他笑了一下，拍拍床，“过来坐。”

　　我摇摇头，估计今天破坏了他跟女朋友的春宵一刻，他心里指不定多怨我，“不去，你不会想打我吧？我可是女生。”

　　他翻了个白眼，“快点儿，过来坐，我不骂你。”

　　我慢腾腾的挪过去，“说吧。”

　　他叹了口气，“你来干嘛？”

　　我盯着鞋子，“来旅游，你信不？”

　　他看着我，“你什么时候能听我的话？”

　　我瞪他，“我怎么不听话了？”说完我就觉得不对，我为什么要听他的话？

　　“我上次跟你说以后来要提前给我打招呼，你听了么？我刚才告诉你去找我，你听了么？我以前让你别喝酒，你听了么？我……”

　　“行了”，我打断他，“我罪该万死，行了吧？”我不耐烦，“有话赶紧说。”

　　他看我一眼，“今晚我必须得回去，不能陪你，你早点儿休息，我们散了我回来找你，好不好？”

　　我低头，“你不用回来找我。”

　　他摸摸我的头，“你听话，在这儿等我，我不会太晚过来，行么？”

　　我好奇，我明明说了他不用过来，他非要过来跟我说几句话，来了他又什么都不肯说，用一副我巴不得他来找我的口气告诉我不能陪我，又要我等他，等他干嘛？难道又要跟我说几句话？我脑浆都被他说稀了，实在不想再讨论了，点点头，“知道了，你走吧。”

　　半晌，没听到声音，我抬头。

　　重光就坐在我旁边，静静地看着我，我张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叹气，伸出手擦去我的眼泪，然后轻轻抱了抱我，好听的声音绕在我耳边，“等我回来，好不好？”

　　我闻到重光身上熟悉的气息，很想说你可不可以别走，可那个女生一直在我脑海里晃来晃去，我不知道如何开口，左右为难的时候，他电话响了。

　　我听不到电话那边说什么，但听他的回答大概都是催他回去的话。他挂了电话坐起来，“杨珊珊，在这儿等我。”

　　我点头。

　　他又伸手摸了摸我的脑袋，“听话。”

　　我保持着一个姿势坐了很久，我又想起了那个女孩，那个陪在重光身边的女孩。

　　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吧……

　　我穿好衣服、收拾好东西离开。

　　退房后发现时间还早，就在附近的快餐店要了杯奶茶。

　　餐厅里面没人在吃东西，只有几个人在趴着睡觉。

　　快十二点的时候小雪突然给我打电话，“伽伽，有没有抱得美人归啊？”

　　我翻白眼，“这么晚你还不睡觉？”

　　“看不见你的笑我怎么睡得着···”她突然开始唱。

　　我把电话离耳朵远一点儿，“没事儿我挂了。”

　　“别别别”，她停止唱歌，“我是想问你跟你们家奸夫怎么样了？”

　　小雪一直是许知行的忠实粉丝，她认为我现在的行为就像抛弃了高富帅投奔屌丝的怀抱一样愚蠢。

　　我故意提高声调，“劳你大驾，情况有点儿混乱，我的奸夫让我等他回来，不过我正在考虑。”

　　刚说完就听见一个女服务员对另一个男服务员说：“怪不得这么晚还在外面鬼混，现在的小姑娘啊，啧啧···”

　　我打了个颤，懒得理他们。小雪继续说：“你听过追梦人里面的一句歌词么？”

　　我喝了一口奶茶，“看我看一眼，莫让红颜守空枕···”

　　“对对对，此刻这句歌词是不是完美地表达了你的心境？”小雪兴奋的说。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批评她就听服务员又说：“这种话都说得出口，世风日下啊，年纪轻轻的干点儿什么不好···”

　　我觉得这位大姐怎么活在自己的臆想里面，语气很臭的跟小雪说，“我奸夫来了，再见！”

　　果然那个服务员立马伸长了脖子往外面看去，我懒得理她，把没喝完的奶茶拿着，准备离开。

　　结账的时候那个男服务员小心翼翼的跟我说：“小姑娘，我们这边还需要一个服务员，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我看着他那么真诚的表情，觉得丫把我当成情妇了吧，看在他想普渡我的面子上，我想开口跟他解释一下，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那个女服务员突然撞了他一下，“别瞎说，我们这里招聘可是很严格的。”

　　我看着她眉飞色舞瞧不起我的那副死样子突然间小宇宙就爆发了，你丫不就一服务员么，天天端海参鲍鱼你也是服务员啊，在这儿装什么大尾巴狼？

　　我面朝她，笑得很恶心，“你还真以为我想来啊？我现在过得滋润的很，你别瞧不起我们当二奶的，我们每天跟正房斗智斗勇的，也是凭自己的本事赚钱，我们也有尊严的，反正大家都是服务行业，我倒是觉得这样比每天一身油烟味要好的多。”说完我就转身离开，留下两个服务员风中凌乱。

　　只是觉得可能毁了那个男服务员的人生观，唉，不好意思。

　　坐在火车站的候车室，我冷的想发抖，第一次觉得很累、很累。

　　快一点的时候重光给我打电话，“杨珊珊，你不在屋里好好呆着，又跑哪了？”

　　“我在火车上，快到学校了。”我开口，喉咙里一片枯涩。

　　“你没等我，是么？”重光冷冷的开口。

　　我觉得重光问了一句废话，但他的口气实在冷的我在电话这端都忍不住打寒颤，我没敢指出他的错误，抿抿嘴，“我没必要……”

　　“行了！”还没说完就被他打断，重光没给我说话的机会就挂掉了电话。

　　我把手机放包里，看着手里的票，不知道自己是在苦笑还是真哭。

　　对不起，骗了你，重光。

　　可你来了，我就舍不得走了。

　　我不想让你为难。

　　好不容易等到火车来了，我找到自己的位置，昏昏欲睡，暂时忘了昨晚的事情。

　　六点多的时候，天空蒙蒙亮起，我坐在火车上，顶着疲惫的面容，看着太阳慢慢升起，心里有着说不出的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