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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八章 ...


  •   “想必为了除魔,夜盟主也不会介意在下说出真相吧?即便这事牵连到了您不想提及的往事。”谦羽白含笑,走到流风湘和夜堀中央。
      “你不要太过分!”夜堀忽然瞪他一眼,声色怖人。
      “请夜盟主不要忘了……”谦羽白慢慢走到夜堀身侧,侧身在他耳畔道,“我们做过的约定。”
      夜堀身子一震,脸色大变,陡然转身,“好,那就请谦公子来说说我的往事吧。”
      谦羽白顿时鼓起掌来,他道,“夜盟主为了还武林一个正义、江湖一个安定,不惜牺牲自己的利益,此之举动可歌可泣,值得欣赏啊。”
      谦羽白说得义正言辞,立时引得所有人都跟着一起鼓起掌来。
      狼三侠中的首领苍发女人更是叫好道,“盟主英明,请快还江湖一个公道!”
      流风湘冷冷嗤鼻,“那好,那你倒是说啊,说一说你们英明的盟主九年前干了什么好事吧!”
      她突然觉得有些轻松,也许看到了绝望才更加觉得毁灭也是种极致美丽。
      谦羽白挑眉,“九年之前,夜盟主年少气盛,武功平平,虽是夜家后人,却难以继任盟主重任。但为了夜氏创下的天地宫,他只好寻求起迅速提升功力的绝秘之法。”
      “那便是:取走日日只吃素食且心境纯洁的十七岁以下女子的内功真元。”
      人群中,琼玉挤出头来,她一脸茫然的看着这一切,又陷入了一阵费解。
      “真元是什么东西?”她想问徐风,可是转头只看见了夜阑。
      夜阑看也不看她,冷声答道,“所谓内功真元,是从小清修并极有灵气的习武者才能有的功力结晶,是只有清修中人才会有的东西。但真元也不是清修者皆有的,它极为罕见,清修者千人里不过两三人得,大部分人清修一生无法拥有。”
      原来这就是内功真元,可谓神秘罕见的宝物。
      琼玉刚想道谢,只听谦羽白那方又道,“据说这种真元可以打通寻常习武者的七经八脉,贯通其内外之力,具有将所有心法融汇之效,习武者若得之便可在短期内修习天下武学,养百年之功。但必须是自愿取出的真元才会完好无损,有此神效。”
      “难道青潇便就是拥有这种真元的人?”有人出声问道,立刻,有人又瞬时猜测道,“难道说夜盟主竟为了这种见不得人的秘闻而娶了青潇姑娘吗?”
      连狼三侠的苍发女人听了也不由愤愤,“岂有这等荒唐之事!”
      但谦羽白却意犹未尽,他羽扇一顿,“诸位不信传言可以理解,但这确实是真的,因为夜盟主已经用天下第一的绝世武功证明了它。”
      “什么?”琼玉也跟着叫出了声来,但立时被旁边人一瞪,又生生得住了口。
      夜阑的眉头已经极其难解,脸色也很难看。
      可就算他不开口,琼玉住嘴,在场的众口也是难堵。
      “竟做这样有失侠义之事!”“江湖中人光明磊落,取人真元助自己练功这种事情一点也不光明正大!”“没错,也难怪会有人心生怨恨!”
      “若是这样能做武林盟主,那我也可以做了!”
      质疑声纷纷接踵。
      夜堀的脸色愈发青白,许久他抬起头来,凝视着独独笑意凌然的谦羽白。
      果然一步错、步步错,走错的路无法回头,种下的恶果迟早也要吃下去,本是不想毁掉夜氏创下的基业,到头来还是弄巧成拙毁尽了夜氏的名声。
      罪孽不浅。
      “夜盟主,这样的事情你真的做过吗?”流风湘忽然大笑,仿佛完全陷入了对往事的悲凉回首之中,以至于根本忘记了这是一场用虚无罪证来屠杀自己的盛会。
      “没错,我是做了这件事情。”夜堀道,低声继续,“我曾经向玉昆洞的掌门人求问秘闻之法,经过确认,不遗余力之下找到了一个名叫青潇的姑娘。为了让她心甘情愿献出真元,我将她娶做了三夫人。”
      “说的真是轻描淡写啊,”流风湘不依不饶,带着些痴狂道,“你一个堂堂夜氏少主竟然欺骗一个年逾不过十三岁的女子!你的良心不知道究竟如何能安!”
      “这的确让夜盟主良心不安,”谦羽白接道,“因为清修中人的规矩是,一入红尘,修行全废。这意味着如果青潇姑娘跟夜盟主下山做三夫人,必须背弃师门,舍弃一切,可谓万劫不复。”
      没错,江湖中人皆知,对于清修中人来说,最难抉择的便是枉顾红尘。
      玉昆洞有森严门规,禁绝情欲。红尘中事,一直被当做禁令同罪恶一并讲述于少女。
      所以那个肯背弃一切的女子,当真令人佩服。
      她不过区区一介女子却有许多男儿都没有的勇气,虽说她弃去了修行背离了初衷实为不道,但敢于舍弃已经拥有的一切、去尝试一件极为艰辛的事情,世间又有几人真正敢为?
      畏首畏尾或许是保全之道,那勇于贪恋何尝不是一种可歌可泣的精神?
      这种精神或许可笑可叹,但足以令人为之动容。
      “可是倾尽了自己一切的青潇姑娘还是被抛弃了。”谦羽白眯眼,“因为夜盟主根本就不爱她,或许并不是不爱她,他可能根本就不会爱上哪个女子。让青潇心甘情愿为他献出了真元之后,夜盟主便抛弃了她,甚至于害的她差点死去。想必任何人都能理解青潇姑娘此时的心情吧?我想问诸位,若是你们是青潇姑娘,你们会怎么做?”
      听得入神的在众沉默良久,才出声道,“报仇!”
      “没错,受尽如此屈辱,定当怨恨难解!”
      夜堀脸色一沉,拳头攥紧,手背顿时青筋暴起。
      谦羽白继而转脸问向狼三侠的女人,“屠魔圣使,如果你是青潇姑娘,你会怎么做呢?”
      思忖片刻,女人冷声道,“报仇。”
      谦羽白一笑,转向流风湘,“宫主呢?换了宫主会怎么做?”
      流风湘启唇,徐徐道,“报、仇。”
      狼嚎忽然迭起,谦羽白哈哈大笑,他指着流风湘,指着夜堀,指了一圈又道,“正是报仇,是谁都会想要报仇,报欺骗之仇,报抛弃之仇,报无情之仇,报失子之仇!”
      “这……”狼三侠的首领道,“莫非就是杀人魔头的动机吗?为了报复夜盟主,所以赶出这等残忍的事情来!”
      “没错。”谦羽白道,站上了高石,对着在众大呼,“如今证据确凿,请大家看看,这便是杀人魔头的真面目!不是焚王,不是任何人,就是夜盟主未死的三夫人青潇!也就是当今华星宫宫主流风湘!”
      “不管你怎么说,没有杀人就是没有杀人,就算你把我的过去拿来说上千百遍,也不能混淆作为污蔑的罪证。”流风湘平静的笑笑,她冷眼看着谦羽白。
      这个人果然是想置自己于死地。
      可是究竟为了什么,竟为了什么让他这么相让自己去死?还是他在保护着谁?
      夜堀吗?
      现在流风湘觉得,那个人一定不会是他。
      “青潇姑娘,我们同情你的遭遇,但这并不能成为你杀人的借口,你害了这么多条无辜性命,仇恨也该做了,如今夜盟主英明受损也算有了报应,你就认罪吧,好生忏悔,便给你一个痛快的死法也罢!”狼三侠的首领沉声道。
      她已经完全信了谦羽白的说辞。
      然而这样的裁决在所有人眼里都是再仁慈不过、公正不过了。
      在众大都是默许,也有一两人附和道,“没错,青潇姑娘还是认罪忏悔吧,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流风湘想笑,可却再笑不出来。呵,自己当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自己看来是当定了这个杀人凶手,也背定了这个黑锅。
      但她却并不畏惧。
      死又有什么可怕,早在很久之前她就死过一回了,她在意的只是无法放开的执念。
      如今这些旧事重提,倒给了她一个辩白的机会。
      流风湘不做声,扫视一周,忽然冲向一个持剑的人,持剑人吓得一退,回过神来时,手中的剑已经被流风湘夺了过去!
      他大声喊了起来,引得众人有些骚乱。
      谦羽白脸色一变,只听狼三侠的首领怒喝,“不好,女魔头又要杀人了!”
      没错,她想要杀人了。
      既然大乱了她原本的计划,那她就顺水推舟当当他们口口声声念着的女魔头吧。
      既然是女魔头,杀人应该是会成功的吧!
      剑锋三尺,刺入眼前人胸口。
      血迹斑斑,染在深黑的衣衫上,看不出痕迹。
      “哇——”一口鲜血自夜堀口中猛地呕出,他不躲不闪,任由着流风湘将剑准准地刺入了自己的左心口。
      本就是该受的一剑,无论说什么也好,他都该受这一剑。
      早知道,所以等了好久好久。
      而这一剑来得时候,也比想象中痛快的多,他看着有些愕然的流风湘,凄然一笑,将身子吃力的往前又移动了几分。
      剑锋随之嗤嗤刺入,刺地更深、更深。
      众人连忙用剑包围了流风湘,随着一声夜堀旋即的一声厉喝,大家才住了手,他吃力道,“这、这是我、我们之间的……债,欠债……要还,天经……地义,大家不要、不要插手!”
      说罢,他又呕出一大口鲜血来。
      谦羽白再也笑不出来了,也许他也没有料到事情竟会变成这样。他往前走了几步,想要扶住夜堀,可还是站住了。
      “爹!”陡然一声嘶哑的吼叫,人群里窜出一个人影,夜阑一把扶住了夜堀,他有些惶恐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颤抖的身躯,不可置信。
      不可置信他曾经如此仰望的父亲是这么的狼狈不堪。
      他也心疼,虽然知道这个父亲从来对自己是不称职的,是冷酷的,但他还是爱他,爱着十几年来见面次数寥寥无几的父亲。
      身上的努力与期望,其实很简单很简单。
      那就是可以让这个男人认可,得到他的一丝出于父亲的垂爱。
      夜阑不觉哭了,泪浅浅的,几乎看不出来,但却让人讶然。这个孩子,就连母亲死了也没有落下过一滴眼泪。
      “我杀了你!”夜阑反手拔剑,怒不可歇地劈向了流风湘,但瞬时有人一脚踢落了他的剑。
      琼玉慌忙出现在了流风湘面前,她道,“夜阑,你不可以杀人!”
      “滚开!”夜阑愤怒地瞪着琼玉。
      “阑儿……住手。”夜堀陡然间出声,他气息孱弱,但对于内功深厚的他来说区区一剑,算不得什么致命之伤。
      流风湘冷笑,“怎么,以为受我一剑就是对我的补偿了吗?哼,我告诉你,远远不够!夜堀,我当初那么信任你那么爱你,我为了你舍弃一切自取真元,然而你却连我们的孩子都不放过,我清楚地记得,你吩咐你的夫人们喂我喝下堕胎药,那时候我的孩子都六个月大了!你这杀人凶手!”
      夜堀苍凉道,“对不起,我知道此生罪孽难赎,但……但有一件事情……我不得不说。我……我并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不是故意想让我们母子死掉吗?”流风湘嘲讽道。
      “当然、当然不是。”夜堀勉强大声,“我早前……便与玉昆洞的掌门……约好了,我……只是……只是借取真元,并不、并不伤害……你们这些可怜的女子……所以、所以我早在带你下山之前……便求得了掌门特赦,只要、只要你与我并无夫妻之实……你就可以……可以重回玉昆洞修行。我、我不会爱你,但也不想毁了、毁了你的一生。所以……所以我不可以让你有孩子……但你、你说你唯一的心愿就是为所爱之人怀胎,因着换取真元……我才答允了此事……不料你竟如此快的怀孕了……”
      流风湘听得美目圆睁,她愣愣道,“所以,所以你才慌促之下喂我喝了堕胎药吗?”
      “是的……”夜堀忽然流下眼泪,“这是我做的罪,我不知道……不知道你竟会死掉……那晚我喝了一夜酒……第二日她们说你……说你因着堕胎而死……我便知道此生罪无可恕了……”
      流风湘旋即垂眸,无声笑了,只是样子越发凄然。
      终是恨得过了,迷失了太多。
      听闻这些惊人的过往,包括夜阑和琼玉,在场的所有人都鸦雀无声了。
      许久只听夜堀又道,“今日我还你一剑,便权当了解了。我自是要赎罪,但不能护你周全。”
      流风湘道,“怨也怨了这么多年,就算你死也好活也罢,都换不来一个如初。原是我无心自扰,迷失了自己。但我没有杀人,你为何却也帮着他人?”
      夜堀默然低头,不再看她,嘴唇一颤,重复地依然是那不痛不痒却异常无情的三个字,“对不起。”
      对不起,你还是离开这个世上吧。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谦羽白道,“既然真相大白,就什么也不必多说了,请屠魔圣使把宫主先行关押,待择日大会行刑,以告天下。”
      流风湘闭眼,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了很久很久之前,竹屋里面来回跑着的身影。
      那个小孩子从喊着自己娘亲的少不更事一直长成现在这样清秀俊朗出类拔萃。
      他是那么的温顺贴心,谦和有礼。
      若说毫不隐晦说自己在这个世上还有什么留恋的话,那一定是这个孩子了,也许是人之尽头,眷顾留多。
      她此刻十分想念那个总是以她为念,凡事为她的孩子。她想起自己曾兴致勃勃地给他取名薄无双,说他天下无双,绝世仅有。
      而他的确做到了。
      他是世上最好最好的儿子,就算没有世上最好最好的母亲。
      如果死之前还能见到他,那么她一定要对他认真地笑笑,说一句,“作为娘我,其实很喜欢你这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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