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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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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风渺宫后石园渐渐人头攒动。
“那不是夜盟主的儿子吗?”琼玉转脸对徐风道。
在这里,最惹人眼的不过就是那个年纪轻轻、长像俊朗随手拿着把长剑的白衣少年。
“嗯,没错。”徐风嬉笑,旋即看一眼远处那孤身一人抱着长剑倚靠一角的夜阑。
他和琼玉早早便坐在了石园,从天还云白一直到天不见光。而这聚集了会晤比试的人,也都细细被他们瞧了个仔细。
但实力看去着实不弱的只有四人,当然除过琼玉徐风,其中第一当属夜阑,第二则是被长发遮住了半脸的中年男子,第三是长发束起、干干净净的背弓男子,第四却是个怪人,双目失明,佝偻的身上带着古怪的毒物,让琼玉看一眼就想作呕。
但她在意的并不是这些人,除了对于那个突然冒出来的看上去乖张孤僻脾气很烂的夜阑,她其实很在意薄无双。
他跟着流风湘离开了那么久,不知到底如何了,且今晚的会晤比试即便开始了,他倒连个影子也没露见。
是不来了吗?
“你不是之前的泼妇吗?”清冷的男声。
琼玉抬眸,自己方才还在窥视的白衣少年此刻已向自己走来,那标志性的要死不活的冷脸正对着自己一番打量。
“如果无礼是你的绰号那我只好认了,但本姑娘有名有姓叫琼玉,以后请不要乱叫。”琼玉忍下对夜阑态度的不满,挤出了些笑容,虽说并不自然。
对方的脸上仍是麻木,半晌,夜阑的眼眸悠悠一转,斜移向她身侧。消尖的下颚倾着,衬得微微避过的眸光无比邪魅。那带着冰寒的邪魅,又让人觉得无比幽、美。
琼玉看着他的脸发了楞,直到徐风过来推了推她,才苏然醒来,但夜阑早已离开,因为会晤比试已经开始。
前方的一座石雕园像前,聚拢了很多人,谦羽白正在其中。他还是摇着那把羽扇,带着一干美艳妖娇的女子。
“诸位,今晚的会晤比试,将选出六位武艺超群的英才。想必大家知道,若诸位有幸成为之一,便可见到当今的武林盟主九王爷夜堀,也可学习天地宫任何功夫。然而今年,由于本公子向夜盟主建议,此次的六位英才不仅可学得天地宫任何功夫,还将进入为天地宫为下一任盟主选拔承人的——潜龙宫。”谦羽白轻轻抿唇,扫一眼因他此话越发躁动、跃跃欲试的众人。
说着,他身旁的美艳女子开始给每个人分发一根棍子。
琼玉和徐风也接到了这样的长棍,棍子很普通,只是比一般棍子宽大,拿上受的时候也十分沉甸费力,用惯了剑的人都该知道,这棍子就和一柄剑的重量一模一样。
夜阑对棍子看了几眼,旋即一笑。
“各位想必已经发觉了手中的棍子并不是普通的棍子。”待侍女发完棍子,谦羽白才继续开口,他眼神游移,微微迷离中带着一些玩味,“没错,我在你们每个人手中的棍子里封存了一把剑,其中有六把是江湖绝世的好剑。”
“江湖绝世的好剑?”琼玉眼中陡然一亮,她从小就很向往好剑,尽管对于江湖中的常识并不清楚。
“看来天地宫真是下功夫了。”徐风乐道,“竟然把江湖六把宝剑都集齐了。”
“江湖六把宝剑是什么?”琼玉问。
“三柔三刚,六剑奇绝,分为南海山仙音剑、天凤霞残霜剑、北昆洞落花剑,以及青古墓辟邪剑、寒冰窟无情剑、天地宫独霸剑。”一个声音抢在了徐风前面,是那个方才被他们注意许久的第三个男子。
他长发束起,素衣裹身,背着一把金玉锦绣的大弓,说着,男子消尖的下巴抬起,嘴角勾出一记轻魅婉转的笑来。
“公子说的一字不落。”徐风见怪不怪笑笑。
男子傲然道,“这些自我三岁就知道的一清二楚。”
琼玉有些不惯男子的态度,白他一眼,不以为意,“那也没见你拥有其中一把宝剑啊,还不都是天地宫夜盟主的,名不见经传的人还就知道说什么大话。”
正说着,谦羽白那方又道,“此次会晤比试的要求很简单。首先,在半柱香内诸位不能从棍中取出剑来,但可以与人互换,在换剑期间若出手伤人视为出局。换剑后,在半柱香内取得六把神剑且身无负伤的六个人便视为此次的胜者。那么比试……正式开始。”
话音刚落,女子们便搬来一个巨大香炉,点半柱之香。
琼玉有些恍然,她看看那自己手中的木棍,又看看徐风的。这每个棍子的重量都差不多,不能取出剑来,究竟如何判断六把神剑。
“不好意思,能让我摸一下公子的剑吗?”站在琼玉身侧的背弓男子对着徐风笑道,彬彬有礼。
徐风随手一抛,“公子客气。”
见徐风毫不作防,琼玉连忙拉住他,“你傻了吗,这个人要是抢走你的剑怎么办?”
“我才不会抢无用的剑。”男子婉转一笑,狭长的眼角一弯,轻轻又将木棍递还给了徐风,冲着琼玉道,“而且姑娘不用担心,这位公子的棍子没有宝剑,你的也是……我的也是。”
说着,男子将自己手中的木棍随手扔了。
“凭什么信你?”琼玉半信半疑道。
可那男子还是一笑,却默然走了。
“就凭他是五邪之一的锦修。”夜阑的声音幽幽响起,从一开始便注意到了这个背弓的男子。
他看一眼地上的木棍,随即将自己的也一扔,他再度看向琼玉他们,嘴角掠起讽刺的笑意。
徐风“啪”地一拍脑门,“难怪难怪,难怪觉得好像似曾相识呢,原来是五邪老主门下的年轻徒弟。”
“没错,不过你还真是什么都知道。”夜阑冷道。
琼玉一惊,虽说自己孤陋,但大名鼎鼎的五邪还是听说过的,它指的便是曾以一人之力败下江湖五大邪派从而被称作“五邪老主”的神秘老头,及其五位独绝的弟子。夜盟主曾经用玄铁金玉打造了一块“五邪令”赐予五邪,令其拥有号令江湖五大邪教之权。
说起五邪,江湖人人都抱着敬畏的态度,既不赞也不贬,它的存在只是因为强大。
“他便是传闻中求箭若痴、曾单挑武林数大门派夺得十支‘金玉冰魄箭’的锦修?”琼玉喃喃低语,“真想到会在这里遇见。”
“我要是你们就不会管他人闲事。”夜阑旋即睨一眼琼玉,转身走了。
他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不过他的确是不管他人闲事,因为直到半柱香燃尽,他也只是在一旁冷眼瞧着,手中没有木棍,自然也没有人来搭话,仿若就静静等着时间结束。
“时间到。”谦羽白纵身立于巨大的香炉之上,羽扇一挥,“下面诸位把手中的木棍破开,取出剑来。”
人群骚动中,六把宝剑相继出世。半柱香又点的一刹,众人纷纷奔寻宝剑而去。
琼玉一惊,原是如此。原来夜阑和锦修把根本不理换剑竟是如此打算:即便前半柱香换得宝剑也还要守住后半柱香,且如此一来成为众矢之的,难免不会身上负伤。
她转眼,果然,徐风也已经不见了。
半柱香转瞬即过,谦羽白眯起眼来,有些欣喜,“六把宝剑看来已经有主了,那么请持有宝剑的诸位上前来吧。”
琼玉从一侧站起来,笑一笑。她并没有去抢宝剑,因为即便自己功夫再好也只是个弱女子,与一群大男人抢剑难免吃亏,如此她便只好效仿他们了。
六位人已经持剑站出来了。
不出意料,都是此前琼玉注意到的厉害角色:独霸剑夜阑,仙音剑锦修,残霜剑徐风,辟邪剑是被长发遮了半边脸面的中年男子,无情剑则是身子佝偻如怪物那人。
而落花剑却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男子,琼玉看了他好久,他武功根本泛泛,剑分明是侥幸所得。那么与其将宝剑让给一个日后也是备受欺凌的普通人,不如自己来拿吧。
谦羽白兴致勃勃地瞧一眼他们,正欲开口,只见一个少女从旁跳了出来,一把握在了被人持着的落花剑上。
落花剑的持有者一愣,厌恶道,“你干什么?”
琼玉嘻嘻一笑,“当然是拿剑了。”
对方讶然,然而未及反应间,手臂被狠狠咬了一口。
他将手一松,连忙逃开,看怪物一般地看着琼玉,“你这是干什么,这是干什么!”
琼玉抹抹嘴,心满意足地拿起落花剑瞧了瞧,口里微微张合,“谢谢。”
“除了这六位,在场的都请回吧,比试已经结束。”谦羽白旋即道。
“什么?你没看见吗?这是犯规!”被抢了剑去的男子大声喊道,他指着琼玉,一脸怒意,“她是从我手中把剑抢过去的!”
“那又如何?”徐风道。
锦修一笑,“这比试不就是让人抢剑的吗?”
“可是……可是她是在……我已经拿到了剑的时候……”对方仍不能接受。
“比试只说毫发无伤拿到宝剑即可,并没说不能事后再抢。且你被咬伤早就丧失了资格,怪只怪你自己大意松手,无由他人。”夜阑接道。
谦羽白点点头,“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闻此,对方瘫坐在了地上,片刻即被谦羽白差遣侍女送了回去。
琼玉洋洋得意的拿着落花剑,看一眼突然为她说话的夜阑,微微一笑,然却招来一声不屑冷哼,她心中顿又有些抓狂。
“恭喜诸位成为今次的六位胜者……”谦羽白徐徐道,可话为言尽,便听得一个女子道,“慢着,比试还没结束。”
众人回眸,白羽面具,三尺绫罗,后方来的女子正是华星宫的宫主流风湘。
“哦?”谦羽白一怔,继而笑得更甚。
流风湘睨一眼他们,笑道,“我要替人参加比试。”
“这不合规矩,比试已经结束了。”被长发遮住了半边脸的中年男子低声。
“可是比试规则并没提这一条吧?”流风湘不以为意,反问得男子哑口无言。
“但比试已经结束了,你要怎么参赛?”沙哑的声音令人有些怵然,陡然,佝偻着身子的怪人开口道。
“很简单,你们是胜者,我将你们全部打败,再选取其中一把剑就好了。”流风湘轻易道,她似乎显然不知自己的大话说得有多么自然。
她看着默不作声地谦羽白,“如何?”
“为什么是替,他呢?”谦羽白道。
“他累了,这种小事,我就帮一帮他也无妨。”流风湘莞尔。
“随你。”谦羽白低声,随即看一眼六位,“就让华星宫的宫主见识一下诸位的实力吧,如果她全部败了诸位,便可以挑得其中一把宝剑,而它的持有者视为退出。”
这实在是所有人见过的最荒谬的比试。
“我退出!”半晌,背着弓的男子朗然一笑,跳了出来,他看一眼流风湘道,“我锦修从不跟美人打架,而且恐怕也打不过你,我给你省省力气,到时候不要选我的宝剑就好。”
这真就是五邪之一的锦修吗?竟像个无赖一般的腔调,徐风恐怕都比他强吧,刚萌出如此念头的琼玉刚想夸赞一句徐风,只听得身旁一声“我也是”,徐风毫不犹豫地也跟着跳了出去。
琼玉有些茫然,随即连本以为顽冷的夜阑也走了出去,他道,“我也打不过。”
也是,毕竟流风湘也是堂堂华星宫宫主,武功必定不凡。可是,连他们都放弃了,自己还要逞强吗?
琼玉瘪嘴:自己最怕痛了。她脸颊一红,半晌还是慢慢走了出去。
谦羽白笑道,“现在只剩下长发兄和佝偻兄了。”
“我叫圆觉。”那被长发遮住了半脸的长发男子有些不悦。
“我叫无毒。”继而佝偻的怪人也沙哑道。
琼玉心道:无毒?浑身上下都是毒物还敢叫做无毒?正笑间,流风湘已经出手,旋即有风,还没等她看仔细,只听流风湘笑道,“我赢了。”
圆觉道,“你开什么玩笑,我都还没有开始!”
“你确实输了。”谦羽白踱步过来,羽扇一挥,直指向他的半脸,“你摸一下你的脸。”
圆觉一惊,刚才一阵风起,没注意他的脸已经被划了一道伤口!
“可是……可是不是比试吗?”他有些吃惊,“难道还是受伤出局的规则吗?”
“不然呢?谁告诉过你规则有变的?”流风湘挑眉,还是那般灼灼桃夭的媚色,嘴角的丹红宛如一抹艳霞,她总是美得如是毒药。
圆觉愣了许久,终是一叹,“宫主承让了。”
“接下来是你……”流风湘转脸,看向了佝偻着身子的怪人,他身上,清清楚楚地爬满了大小不一的蜈蚣,陡然间又是一条长蛇,缓缓盘旋上他的脖颈。
她皱眉,平生最怕的便是蛇,何况还是一条有着剧毒的百年蛇王。
沙哑的笑声从那躬着的身子里传来,凌然令人胆寒,琼玉忽觉得胃中翻腾,连忙作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