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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5章 ...

  •   5、
      五感归位的瞬间苏淳觉得自己心都凉透了,他跑过去跪在地上托起阿秀的头将她抱在怀里。女人身体冰冷,一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眼睛此时大大地睁着,恨意怒意全凝结在里面,死不瞑目。她被人割了脖子上的动脉,洒了一身血,染透了她一身缀着白色碎花的深蓝色衣服。
      “阿秀......”苏淳把她的脸紧紧贴在胸口,双眼无神地喃喃,“我把钱拿到手了,没事了,我们都没事了......”
      没人回答他,只有屋外的暴雨肆虐,拍打着单薄的门板,电闪雷鸣中整个世界都像是陷进了地狱里。
      这个女人,不年轻也不美丽,可对于苏淳来说,她是自己的亲人。如果没有阿秀,他早死了。他发过誓要报答她,可就连这一点小忙他都没帮上,他搞砸了!苏淳恨不得拿枪崩了自己!
      “鱼仔......鱼仔!”忽然想起来自己还没见到小孩在哪儿,苏淳轻轻放下阿秀,跑进里屋找人。可他把整个房子都翻遍了,也没找到鱼仔。屋里杂乱的地上,颜色绚丽的深海螺孤零零躺在那里。它的贝壳受了伤,被蹭去了一角。苏淳颤抖的手拿起海螺,面容渐渐扭曲。
      屋外响起不同于暴雨雷电的声音,微弱的、断断续续的。苏淳冲出去揪起试图往前爬的男人,恶狠狠地嘶吼:“说!鱼仔在哪里!”
      陈贵是被枪子打中了胸口,他强撑着一口气就是要等苏淳回来。而此时他看见眼底血红神色狰狞的青年,觉得自己像是见到了发疯的魔鬼。血沫呛着嗓子,他艰难地吐出话来,“蒋.......带走了鱼仔,你....救他。”
      苏淳眼里充满了恐怖的煞气,他揪着男人的手用力到把衣料都给扯破,“我真恨不得撕烂了你!你这个禽兽不如的畜生!”
      陈贵命不久矣,听闻此言浑浊的眼里滚出泪水,竟然抬起手攥住苏淳手腕,“我的卡里,有钱。你救鱼仔,我、我来世给你......当牛做马!求求你!”他泛着死灰的脸上突然迸发出强烈的执着,一双眼睛直盯盯看着苏淳。
      苏淳喘着粗气,同样瞪着陈贵,直到陈贵咽气。到处都显示着贫穷的窄小房子里,弥漫着不详的血腥味,被狂风一吹,更添厚重的悲凉。苏淳脑子里酝酿着风暴,过了不知多久他才有了正常的意识。目光下移,看到陈贵还攥着自己手腕的手,试着掰了下根本掰不动。苏淳就把陈贵的手指头一根根反向掰折,这才挣脱出来。他从里到外把陈贵摸了一遍,从他的贴身衣物里兜翻出了一张边角被磨得泛白的银行卡。大概早有了自己将来会横死的准备,卡后边写着密码,省了苏淳再去猜的力气。
      如何处理死人,在这样的天气里确实是个问题。他把阿秀抱到里头的床上看了好半天,确定她真的不会再睁开眼向以前那样,笑着问他晚饭吃什么了的时候,苏淳从口袋里掏出那对玉镯子,仔细地帮她戴上了。
      “之前都舍不得戴吧,其实你戴上特别好看。”苏淳夸赞一句,眼泪跟着掉下来,他摸着女人冰凉的脸庞,低声呢喃,“可你怎么就死了呢,阿秀,我还没来得及好好报答你呢。”

      凌晨,苏淳把两个人都埋进了大海。人死如灯灭,什么都不剩,与其空留下具臭皮囊饱受风雨侵蚀,还不如直接被大海接纳,干干净净无忧无愁。
      除了从家里带出一把锋利的砍刀,苏淳什么都没带。他走出十几米远后扭头最后看一眼那个家破人亡的小屋后,毅然决然消失在漆黑的暴雨中。
      他要报仇。

      蒋立年凌晨时分从销魂窟里回到酒店,表情甚是预愉悦。房间门外站着保镖,他问:“人呢?”
      保镖回答:“好好绑在里头。”
      蒋立年满意地点头,示意他开门。进去后开了大灯,将房间里照得通光明亮,也让被绑在沙发上许久的孩子一下子睁大了无精打采的眼睛,又惊又怕地瞪着向他走来的男人。
      小孩自从那小破屋里带出来时就被捆得结结实实,嘴上贴着胶布。一开始他自然不肯乖乖听话,不断挣扎想要逃跑,就算被蒋立年扇了几个嘴巴也没老实。蒋立年勒令保镖把他关在酒店房间里看好,现在过去了一整天,小孩折腾够了,缩在沙发上强撑着不让自己睡过去。
      “老实了?”蒋立年走过去,目光扫过小孩,后者的模样十分可怜。一只脚上鞋子丢了,手腕脚腕被绳子勒得出现大片青紫淤痕,脸上脏兮兮的都是眼泪。他啧了一声,伸手把孩子嘴上的胶带给撕了下来。
      鱼仔嘴角肿了,透出血色,他亲眼看着自己爸妈被面前的人给杀掉,恐惧和愤恨深入骨髓,他瞪着男人,圆亮的瞳仁儿里射出密密匝匝的怨恨。
      蒋立年喝了些酒,一身缠绵而来的脂粉香。他得空能够仔细看看小孩的模样,然后惊喜的发现这小孩长得很是不错。他有十几岁了,尽管脸上还带着婴儿肥,可皮肤白白嫩嫩的,模样生得又标致,谁见了都会喜欢。他抬起手来捏住小孩的下巴,后者吓得一抖,想要躲开,被他更大力气给压制住。
      “本来我是打算把你的器官一件件卖给黑市,不过现在我又有点舍不得了。”他用覆盖着一层茧子的拇指大力地摩挲着小孩细嫩的皮肤,笑容像是毒蛇吐出来的芯子带着危险的恶意,“你生这么好,如果让你去卖应该比拆了卖零件来得划算!”
      鱼仔听得打了个冷战,男人的话让他忍不住想象着自己被卖了要去做什么,给人当下人?被人虐待?过猪狗不如的生活?眼里没有泪再流下来了,鱼仔只能在心里恳求能有人来救他。
      “你饿不饿,想不想喝水?”蒋立年用逗宠物狗似的语气问道,“想吃东西喝水的话,叫声好听的来?”
      “我宁愿饿死。”鱼仔立刻反驳,憔悴的小脸上满是倔强。
      “嗯,嘴硬就是没饿到家。”蒋立年不轻不重拍了拍他的脸,“等饿你个两三天,你就该求着我给你点吃的了。”
      “我不会!”鱼仔提起勇气大声道,“我叔叔会来救我的,他会杀了你!”
      “你叔叔?”蒋立年顿时警觉,“你家里除了你爸妈还有别人?”
      “是!他早就跟我说过要报警,让警察把你们抓走!”鱼仔信心十足道。
      蒋立年没说什么,他想到了自己那个失踪的保镖,当时他有事在身没来得及细查。昨天晚上杀了陈贵夫妇后他特意让手下在四周搜查过,也没能找到关于保镖的行踪。此时听了鱼仔说的,难不成就是他这个叔叔把保镖给悄默声地杀了又藏尸?可是一般的村民哪有敢杀人的胆子,并且陈贵夫妇出了这么大事儿,为什么他去了两次都没见到这人?
      多疑的性格让蒋立年的神经紧张起来,他问鱼仔:“你叔叔叫什么,是做什么的?”
      鱼仔瞪他:“我不告诉你!”
      蒋立年没那个耐性,一把卡住他脖子,冷声喝道:“快说!不然我掐死你!”
      鱼仔挣脱不开,很快就感到了窒息,他脸涨得通红,仍固执道:“就不......告诉你!你掐死我吧!”他宁可现在就死了,也好过被卖掉!
      蒋立年不可能真把这个将来给他赚钱使的小孩掐死,看着小孩脸开始发青了也不说,他最终放开了手,可又气不过,便一脚把孩子踹到了地上。
      鱼仔疼得大叫一声,身体蜷缩成一团。
      蒋立年冷哼一声站起来,对手下吩咐过看好他转身走了。他刚疯狂过,要不是这个小孩他早就睡了,此时困意渐浓,他要回自己房间睡个觉,天亮了好离开这个落后的破地方。
      回到房间后,蒋立年心里一边鄙视着酒店各种设施的简陋一边脱下衣服,走到浴室里准备洗个澡。而就在他刚刚拉开浴室的玻璃门,一股极大的力量猛地将他扯了进去。蒋立年眼前一花,连惊呼声都没来得及发出来,喉咙口就被抵上了一把刀。
      “蒋老板,一别多年,可还记得我?”
      冰冷如来自地狱的声音,应着屋外不断拍打窗户的狂风暴雨,在狭小的浴室里显得阴森恐怖。
      蒋立年看清来人面目,只是一个须臾的恍然便脸色大变,像见了鬼一样双目圆睁,不敢置信地张大了嘴:“苏、苏、苏......”他连说了三个苏字,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全他的名字。
      苏淳挑起一抹笑容,漆黑的眼里映出男人惊恐的脸,他将刀往里送了送,锋利的刀刃切近皮肤,血顺着刀刃的弧度淌出来。
      “别别别!”蒋立年大惊,连声道,“你你你.....就算你没死,我跟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你为什么要拿刀比划我?”
      苏淳不疾不徐地说:“你杀了一对夫妻,那个女人是我的姑姑,你还拐走了我姑的儿子,你说我这么对你过不过分?”
      蒋立年脑子疯狂运转起来,以他对这个魔头的了解,此人生来便是孤儿,何来的姑姑一说?然而联想到此人现下还活着的事,他就想到了点眉目,十有八九陈贵的女人帮了这魔头。
      苏淳笑了笑,“想明白了?”
      蒋立年点了下头,毫无掩饰自己的畏惧,“那个保镖也是你杀的?”
      “是。”苏淳承认,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蒋立年看着青年脸上淡漠的神色,心里愈发畏惧起来。那种淡漠,就好像是面对已死之人,他可不想死!他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苏少,咱们好歹也算是朋友一场,这次的事儿我事先并不知情,您大人有大量,先放我一马,我把孩子囫囵个儿的还给您——”
      “那我姑姑的命呢,你怎么还?”苏淳问他,“除了一命抵一命之外,你还有别的办法?”
      这是一定要他死了!蒋立年再也镇定不下来,脸上冷汗淋漓,哆哆嗦嗦道:“您就先饶我这一回吧,就算是看在霍大当家的份儿上......”
      男人话还没说完,苏淳眼里凶光暴涨,砍刀一分不让的切进了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死死捂住了他的嘴。他的力气太大,砍刀直接把男人的颈骨给砍断了,整个头只连着一点皮恐怖地吊在一侧肩膀旁。腔子里浓稠温热的血喷了苏淳一头一脸,转瞬间把他变成了个披血的魔鬼。苏淳松开手,尸体软到在地上,神经性地抽搐了几下再没了动静。苏淳冷眼看了一瞬,提着刀走出去了。
      杀戒早已经破了,他无须再顾忌什么!只管一路杀出去,救人!门外站着的两个保镖在房门突然打开的时候还以为是自己老板出来,他们失了先机,眨眼间就被苏淳砍瓜切菜般杀个干净。酒店走廊中感光灯亮亮灭灭,铺开了一地一墙的血活生生把走廊给扮成了鬼屋。苏淳瞥了眼墙上的摄像头,身子一跃,手脚并用壁虎似的攀附而上,一刀破坏了摄像头之后灵巧地跃下来,一点声音都没有。
      而另一个房间里看守鱼仔的人已经趴在桌子上睡过去了,小孩也缩在地上没了动静。苏淳潜过去,同样一刀结果了那人。
      “鱼仔,醒醒。”苏淳扔下刀,去叫小孩。
      鱼仔迷迷蒙蒙睁开眼睛,乍一见到满脸糊血的人吓得顿时尖叫出来,后者立即捂住他嘴。
      “是我,淳叔叔。”苏淳抹了把脸,柔声道。
      鱼仔眨着眼睛分辨半晌,眼泪忽地就落了下来:“叔叔,你怎么才来啊?”
      苏淳见他这副模样心疼得厉害,忙把绳子解开了将小孩拿酒店房里的薄毯裹好带走。临走前苏淳摸出保镖身上的枪带走,砍刀也没忘,那上边有他指纹,绝不能留下。

      霍岐猛地睁开眼睛,一脸冷汗气喘吁吁。
      满室阳光灿然,外面啾啾鸟鸣,没有梦中那张布满鲜血的脸,也没有那双充满怨毒的眼睛。
      他又做噩梦了。霍岐坐起来,捂住脸困顿而疲倦地长叹一声。
      敲门声忽然响起。
      “少爷,柯助理来了。”
      霍岐诧异,扭头看了下表,“他这么早来做什么?”
      外面管家回道:“说是有急事儿找您。”
      “让他在客厅等我,我立刻下去。”霍岐猜想柯凡估计是为了近期投标的事儿来找他,揉着眉心下床洗漱。
      走下楼梯来到客厅,霍岐见到柯凡站在那里一脸着急,有点纳闷:“柯凡,你心急火燎的一大早跑来做什么,有什么事不能去公司说?”
      柯凡见了他,立刻大步走过来,脸上表情极其复杂:“老板,我有件事要告诉你,不管真假与否,请您冷静......”
      “行了,吞吞吐吐的,有话快讲!”霍岐正因为噩梦的缘故心情不好,挥手打断了柯凡的话催促道。
      “是这样,南边出了事,蒋立年被杀了。”柯凡收起方才的表情,用沉静的语气说。
      霍岐眉头一跳:“被杀了?”复又轻笑一声,颇为讥讽地说,“他办缺德事儿不少,这次估计是得罪了谁。”他说这话完全忘了自己做的缺德事儿远远超过了蒋立年。
      柯凡克制再三,眼里还是流露出了激动的情绪,说话的声音都显得有些尖锐:“老板不想知道杀人的是谁?”
      霍岐随意道:“查出来了?”
      “我从那边得到了蒋立年当晚被杀时,他住的酒店一小段录像。虽然被人破坏只有十几秒画面,可里面仍然出现了凶手的模样。”柯凡顿了顿,似乎是匀一口气,“因为事关重大,我叫那边的人先别声张,并尽量阻止警方的干涉,录像也只放到我手中......”
      “柯凡,有什么话就讲明白,不要云里雾里的,我没那么好的耐性听你废话。”霍岐对自己这个助理奇怪的表现很是不满,脸色沉下来。
      “我反复看了很多遍那个录像,里面的人非常像一个人,”柯凡却像没听见似的,依旧用那种语气说话,“甚至可以说就是他。”
      霍岐拧紧了眉头,他终于意识到柯凡跟他说的事并不只是简单的蒋立年被谋杀,“你到底想说什么?你说凶手像谁?”
      柯凡深吸一口气,“苏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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