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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3章 ...

  •   3、
      苏淳听了一怔:“姑姑,你认识他?”
      阿秀还没开口,男人就叫起来:“废话!我是她男人,你说她认不认识我!你他妈的是谁,赶紧放手!”
      苏淳看着阿秀,后者神色复杂地点了下头,苏淳这才放开手。
      男人从地上爬起来,瘦得颧骨高高拱起的脸上,一双眼睛绝无善意地上下打量了一下苏淳,然后嘿然冷笑对阿秀说:“想不到啊,我这才走没几年,你个臭婆娘就勾搭上别人了!”
      阿秀登时愤怒,扬手就给了他一耳光:“你个讨债鬼!你自己在外鬼混了十几年,一回来就侮辱我!你怎么不死在外面!”
      男人瞪大眼睛,“呵!你他妈敢打老子?”说着竟要还回去,不过立刻就被苏淳攥住了手。
      “别碰她。”苏淳冷声警告。
      陈贵被他手攥得骨头都疼了,刚才又在他手下吃了亏,顿时不敢再动手,但嘴里却还是骂骂咧咧:“你算老几,老子的家事你管得着吗?”
      “阿秀是我姑姑,你要是敢动她,我就把你扔出去。”苏淳早在第一眼就看出这个男人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再见他对阿秀的态度,愈发反感他。
      “你!你个小流氓,我怎么没听说我老婆还有个侄子?嘶——放手,疼死我了!”陈贵又叫。
      苏淳松开手,顺势将他推出一步之外。
      陈贵被青年冰冷的眼神震慑到,他肯定苏淳没有开玩笑,也不敢再跟他叫嚣,转向自己老婆:“阿秀,这个小流氓......真是你侄子?”
      “不是我侄子,难道我会随便领个陌生人住家里?”阿秀也没有好脸色,但见男人脸上被自己打出来的巴掌印,又有些难受,“十几年了,你还知道回来?陈贵,你个没良心杀千刀的,是不是我们娘俩儿死在这里你都不看一眼!”说着眼圈一红,眼泪就滚了下来。
      陈贵难得脸上浮现出一抹愧疚之色,他凑上前虚虚伪伪地搂住老婆哄道:“我、我去外头挣钱了嘛,还不是为了你们娘俩?再说,我这不是回来了嘛,你别气、别气,我们进屋说......我还要见见我儿子呢......”
      “你不配当他爸!我怀着鱼仔你就敢撇下这个家一走了之,我真,”阿秀挣扎着又捶了他一下,“我真恨不得杀了你!”
      陈贵早熟知自己老婆是刀子嘴豆腐心,便嬉皮笑脸道,“杀了我谁给你挣钱去啊,老婆,这么多年我没有一秒钟不想你的,还有我儿子!我在外头苦着累着赚钱,那都是为了咱们这个家啊!”说着忙把阿秀往屋里带。
      阿秀流着眼泪,不住骂他讨债鬼短命鬼,两人拉拉扯扯进了屋。
      留下来的苏淳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他想了一阵,就站在门口不动了。屋里不断传来女人的哭诉争吵声,男人的声音被压得很小,倒显得成了弱势的一方。苏淳心里有点纠结,他看得出来这个男人是个什么样的货色,依照阿秀所言这个男人抛下他们母子二人这么多年不回家,此时对照他那张布满奸猾之相的瘦脸,苏淳断定此人在外一定是吃喝嫖赌不干好事儿。而他回家的方式也是苏淳怀疑他这次出现绝对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的证据之一,如果正常回家,只需大大方方进门就行,何以偷偷摸摸做贼似的。苏淳眼角一瞥,弯腰把陈贵落在地上的那把刀捡起来,这种市场上随处可见的匕首可以说是街头巷口的小流氓必备之物。
      听着里面断断续续的声音,苏淳脸色渐冷。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个陈贵做任何伤害到阿秀和鱼仔的事情。如果迫不得已,他不介意杀了他。

      过了约莫几个小时,外头天光都露出来,几声鸡叫过去后,阿秀和陈贵的谈话终于暂停。阿秀从里面红肿着眼睛走出来,见到站在门口的苏淳,惊讶道:“阿淳,你怎地没去睡觉?”接着便责备道,“大晚上的,你不睡觉,站在风口不怕着凉吗?”
      “没事,我不困。”苏淳淡淡说,目光移到跟着阿秀走出来的陈贵脸上。
      陈贵也是一愣,随即摆出一副笑脸,瘦得净剩皮的脸上满是褶子:“哎呀大侄子,你看咱们俩这个、这都是误会啊误会!刚才阿秀都跟我讲了,之前我说的混话,你别放心上。听阿秀说,自打你来之后,他们娘俩都是你在照顾着,姑父谢谢你啊大侄子!”
      “不用,这是我应该做的。”苏淳凝视着他,一双眼睛黑亮清透,流动着微冷的碎光,“姑姑收留我,我要报答她保护她,我绝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她。”
      陈贵一瞬间好像被戳穿了心事似的,脸上闪过瑟缩神色,只是被他立即掩饰过去,干笑两声道:“那是、那是。”
      “那姑父你这次回来,是不打算走了么?”苏淳问他。
      陈贵吞吞吐吐:“啊,是......再看再看。”
      阿秀没看出两人间的不妥,拉着苏淳微凉的手:“看看,手这么凉!赶紧进屋去,多穿点,我这就给你热饭,吃了好好补个觉,今儿别出海了。”
      苏淳点点头,转身进屋,没走几步就听见外头陈贵跟阿秀嘀咕“你这个侄子有点阴沉啊”。

      午后,天空飘着大片大片的积雨云,雨季将近。苏淳搬来椅子在院子里吹海风。
      “大侄子,来一根儿?”身后响起脚步声,很快,一根有些皱的烟从耳侧递过来。
      苏淳眼珠移动,看到陈贵带点小心翼翼谄媚的脸。
      陈贵看着这个面容不俗的青年,发现这人眼珠却又并非昨晚见到那般漆黑深冷,大约是光线的原因,此时看来是清透的淡淡黑色,柔和不锋利。于是他把烟再往前递了递,“不会?这可是好烟,好几百一条!就这一根儿,十几块!”
      苏淳接过来叼上,又接过递上的打火机动作熟练地点上,陈贵嘿嘿一笑,跟着点了一根儿,俩男人就在一块吞云吐雾。烟是男人共同的语言,隔着烟雾,看不清楚对方的神色,就会觉得莫名的放松。
      “大侄子原来家在哪儿啊,昨儿我问阿秀,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你们好久没联系,怎么想到来找她这个远亲的姑姑来了?”陈贵在外面打拼这么多年,虽然一事无成,但看人的本领还是学了个十成十。他是绝对不信阿秀说的侄子一事,看这个人一言一行,加上昨晚那几下子,他断言此人不简单。
      “家在边城,家里失了火,我爸妈没救活,临死前让我来找姑姑。”苏淳品味着久违的烟草味道,慢悠悠编出谎言。
      陈贵心道小子你蒙谁呢?看老子不把你实话给套出来!他面上还是笑嘻嘻的,“大侄子昨晚上,呵呵,身手不赖啊,练过?”
      苏淳继续,“以前跟着一个武师学过两招,”他看了陈贵一眼,“姑父你也不赖,你那把刀,我看着有点眼熟......”
      “咳!你不提我倒忘了!那把刀,”陈贵暗道糟糕,“你可放好了,千万别让你姑姑看见,要不她又该大惊小怪了——唉,我这不也是人在江湖飘早晚带着刀,不得不防啊!”
      “哦,姑父在外还要长期带把刀防身,看来您做的生意不太安全。”苏淳故意说道。
      “也不是,就是点小买卖,这年头世道乱,我就是以防万一。”陈贵心里一惊,连忙道。
      “不知道姑父在哪里高就,做的什么买卖。”
      “也称不上什么买卖,就是、就是给人打工呗!”陈贵这个郁闷,没套出这小子的话,反倒让他牵着鼻子走,他硬是转移了话题,“大侄子在边城除了爹妈,就没别的亲戚了?”
      苏淳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姑父这话,是怀疑我居心叵测?”
      陈贵被他笑得脊背发凉,“怎么会,没有的事儿!我就是那什么,没听阿秀提起过你,这不是打听一下么。要是还有,你打可以把他们接过来,姑父这里虽然比较穷,但只要姑父有一口干的吃,决不让你们喝稀的!”言之凿凿,就差拍胸脯保证了。
      “那倒不必,我命不好,除了姑姑一个,再没别的亲人了。”这话说得出自真心,青年脸上显现出难掩的落寞。
      陈贵搔搔头,觉得自己把话题带得沉重了,心头过意不去,便宽慰道:“没事没事,这不是有你姑和我呢吗,咱们都是一家人,你就把这里当自己家!”
      苏淳听了,对陈贵的印象倒也不全是坏的了。两人抽着烟有一搭没一搭说着闲话,不知不觉大半天就过去了。聊着聊着,就看一个小身影跑过来,推开院门就喊:“叔叔,我回来啦!”
      陈贵站起来:“嘿你个小兔崽子,没看见你老子吗,怎么不叫人?”
      鱼仔见了嗖一下跑到了苏淳怀里,用带着戒备的眼神瞪着陈贵。他从来没见过这个自称是他爹的男人,加上陈贵恶劣的态度,他根本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陈贵颇受打击,见到自己儿子和个来路不明的小子混得倒是亲热,脸一下子黑了,上前就要拎起他来:“跟你说话听见没有,耳朵聋啦,是不是欠揍?”
      “叔叔救我!”鱼仔看这人凶神恶煞的嘴脸,真吓着了,大叫着往苏淳怀里扎。
      苏淳抬起胳膊搂住小孩顺便挡住了陈贵伸来的手:“姑父,鱼仔这十三年从没见过你,你突然出现,他当然不会跟你亲。你现在再吓唬他,他更加不会亲近你了。”
      陈贵被说得挺难受,可又无从反驳,眼睁睁看着自己儿子不认自己也没辙。他直眉瞪眼半天,叹口气没再说什么。
      苏淳等小家伙哼哼唧唧在自己怀里蹭够了,拍拍他背:“鱼仔,他是你爸,为什么不叫爸爸?”
      鱼仔埋着脸,用闷闷的声音回答:“妈妈说我没爸,我是石头里蹦出来的!”
      “那臭婆娘......”陈贵听了就要破口大骂,马上被苏淳的眼神制止,可脸还是气得涨红。
      苏淳耐心地哄他,“你妈妈跟你逗着玩的,除了孙悟空没人可以从石头里蹦出来。你爸爸这十几年都在外面拼命打工赚钱,他这次回来,就是太想你和你妈了,所以才回来陪你们。”哄得小孩终于肯抬头,他继续说,“乖,鱼仔,你叫爸爸。”
      鱼仔撅着嘴巴,看了陈贵半天,最后勉为其难地叫了声爸爸。
      “老远就听见你吼鱼仔,亏你还是当爹的,刚见到自己儿子就这个态度!”阿秀肩上扛着个大大的簸箕走过来,半真半假地对陈贵喊道。
      “我来。”苏淳放下鱼仔,跑过去接东西。
      陈贵笑着走过去:“老婆回来啦,什么时候开饭啊,我都饿半天了。”
      阿秀拍拍身上的盐粒,横他一眼,“吃吃吃,就知道吃,一点力气也不出,感情你回来是当大爷的!”
      陈贵厚着脸皮,毫不生气:“我这不是先歇两天,再加上这几天看着要有暴风雨,我就是想找活儿干也没法子。”
      苏淳放好簸箕,领着鱼仔进屋写作业。
      当晚晚饭点刚过,家里来了几个村民,都是年过中旬的汉子,扬言说找陈贵要钱。苏淳听着他们说了半天才弄清楚,原来陈贵临走时向村民借了三百块钱,大家知道阿秀一个女人不容易,这么多年都没人跟她提起,现下知道陈贵回来了,便上门要钱来了。
      阿秀并不知道这事,一听又是生气,敲打着陈贵的后背痛骂他一顿。
      “阿秀姐,你不要骂他。我们大伙都知道陈贵是去外头赚大钱,我们这次来就是想把当初借的钱要回来。”带头的一个汉子说道,黑红的脸庞上还带着点不好意思。
      陈贵咧咧嘴,“老子借你们那几个小钱,才刚回来,气都没喘匀,你们几个就找上门儿来啦!切,老子这些年赚的钱你们这辈子都没见过,还还不起那三百块钱?”
      汉子更是不好意思,嗫嚅着说,“那、那就还钱吧,我们没有别的意思......”
      陈贵满是不耐烦,转身进屋一会儿,出来时手里拿着三张皱巴巴的钱塞给汉子,“走走走,拿上钱走人!别在这儿碍眼了!”
      “你说的什么混话,赚几个钱就了不起了!”阿秀又骂他,转而对汉子歉意道,“他就是这个狗脾气,嘴臭!你们别介意,看看这个钱够不够,要不要加利息......”
      “不,不用。”汉子连连摆手,很快就带着几个人走了。
      “不就几个臭钱,还吓坏了他们!”陈贵点上烟,嘴碎地念叨。
      阿秀瞪他一眼:“那几个臭钱?有本事你滚蛋的时候别跟人家借钱!”她被陈贵气得不轻,掀起门帘进了屋,“在外面大城市混得好了,瞧不起我们这些没见过钱没见过世面的小村民!”
      陈贵讪讪,瞄了旁边淡然看着的苏淳一下后,微驼着背跟着进了屋去哄老婆了。

      雨季将近,这些日子苏淳都忙得脚不沾地,他和村里的汉子们每天都在为即将到来的暴风雨做准备。渔网、渔船、各家的房屋,都要置备好以防被风雨吹打破坏。
      这日下午,苏淳顶着海风回家,离得很远就看见一辆从没在村中出现过的黑色轿车停在自家门口,车两边站着个黑衣保镖。周围聚集着一些村民,好奇地围观着。苏淳眼睛尖,看清那个车牌心里登时一紧,是京里来的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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