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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满归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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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风驰云卷,这后宫又深闺葬了多少女子多少年华。
宝梨殿内明烛依旧,殿外的印花宫灯未灭,殿内整齐摆着两排高脚蜡台,蜡台上的蜡烛,正滴滴落泪。
百里玄焕眼前一片模糊。
不好……那许久未犯的头疼又犯了……
顿时天地浑浊,天玄地暗。
她泪眼婆娑,眼看一身明黄重重倒在床前,不禁失声大叫。
未几片刻,几个太监与众太医纷纷赶来宝梨殿,对眼前这一现象疑惑不已,好端端的侍寝,怎会有如此事情发生?
容成涵烟自是看在眼中。月光之下,那抹冷笑显得尤为阴森。
中宫寝殿内。
一群宫女太监进进出出,忙忙碌碌。容成皇后守在金榻前,哭的梨花带雨,紧紧握住百里玄焕的手,哭哭啼啼。
良久,那双清秀却又冷毅的鹰眸渐渐睁开,像是沉睡了百年醒来一般,双眸写尽无知。
他缓缓从床上直起身子,却不料对上了容成涵烟的泪眼,不禁一怔。
“容成涵烟!你怎么在这儿!”他下意识的躲开她伸过来欲要抚摸他大病初愈的脸庞。百里玄焕脸上已无憔悴之色,那抹厉色游于俊朗的眉宇间。
这话犹如一道晴天霹雳重重的砸在容成的心上,那颗本以为得到一切的心渐渐有了一丝凉意与伤感。他怎么!怎么会说出这般话语!
自半年前他与曲妃卿在狮头崖遇刺后,便失忆躺了约有数日之久,而曲妃卿也未见尸骨,当时东宫上下人心惶惶。怪的是,他再次醒来……就仿佛不再是从前那个对她冷淡到极致,甚至新婚之夜宁愿睡书房的男子。
沉浸在幸福的同时,她也有想过派人暗查曲妃卿的下落,可惜无果。
再度醒来,他竟用从前那种冷漠的语气对自己说话!
“陛下晕倒在玉昭仪的宫内!太医们说陛下是头痛病再犯,臣妾惶恐,昼夜守在陛下床前。
臣妾愚昧,不知所做何事,惹得陛下龙颜大怒!”
百里玄焕未给她任何答复。看着她一身凤冠霞衣,甚是疑惑。
“笙寒!朕的笙寒为何没有来见朕!”他掀开被子执意下床,挥开了几个太监阻拦的手,怒道,“你们是什么狗东西!敢挡朕的去路!”
明月别枝惊鹊。容成涵烟的脸上,渐渐浮起一丝苍白。
他的心里终究有她曲妃卿,
笙寒是她的小字…
百里玄焕曾说过:“笙寒,若此生我不为帝王。愿与你天长水阔,海阔天高……”
宝梨殿。
“快召太医!”绾茶花容失色地大叫道。看着白帕上一抹鲜红,玉素清皱了皱眉头。
罗太医随着几名宫女,匆匆赶来殿中。隔屏把脉,老眉深蹙。立起,摇了摇头,问道:“娘娘是心疾,未入膏肓,但这忧虑积于心中已不是一日两日之事……”顿顿又道,“微臣给娘娘开服药。绾茶姑娘随老夫来吧……”
两人一前一后朝太医院药房走去。
心疾……
玉素清眉头紧皱。
忽觉头昏脑胀,便沉沉睡去。
梦里,依稀所见一身白衣,怜惜地唤了几声“笙寒……”。
叫我笙寒的……是谁……
梦里。
江南桥边,雾雨蒙蒙,少女撑着一把油纸伞慢慢走近,软丝的绣鞋被雨水打湿。不远处的少年转过身来,对她微笑。那少年一身白衣,腰系双龙玉佩。那样清秀,那般俊朗……
自此江南江北,心无他属。
伞柄微微抬高,露出少女的容颜,她微微笑着,明艳了半边江山。
江南,又见一场雾雨蒙蒙……
三月的时光很快便过了。
殿外不断传来雷声阵阵,如同天裂一般震耳欲聋。玉素清在床上久久难以入眠。双手紧紧捂住双耳,乌黑的发鬓渗出丝丝冷汗。
她什么都不怕,只是怕打雷。
以前还是太子妃的时候,一逢电闪雷鸣,他总是第一个冲进来紧紧的抱住自己,用万分温柔的口气安慰自己。那时的自己,能像现在这样,哪怕多一刻,生活在这幸福的假象中不好吗?
玉素清蜷缩在床的一角,她不敢出声,也不想叫醒任何人。
那扇紧闭的朱门猛的被人推开,雷声的映衬之下,是如此轻微。
玉素清将双耳捂的更紧了,她很怕,她很怕很怕。
她猛的坐起来,却被一双大手温柔而又焦急的拥住。
又是那时第一眼的白衣。
她苍白无力的脸颊上落下一行长泪,抽泣哽咽的声音微弱却又深深的刺在他的心中。
窗外电闪雷鸣,暴雨不决。
这个熟悉的拥抱,她等了有多久?一个轻如薄羽的梦寐,一个昏昏沉沉的梦境,她等了有千年了。
“笙寒,不要怕,我在你身边,我一直在你的身边……!”
一个‘我’字,洒开点点离人泪。
“阿焕,不要离开我好不好。笙寒想你,不要走好不好…笙寒求你……”她话语中带着恳求,泪水模糊了她渐渐泛红的眼眶和视线,一道道泪痕让本就苍白的脸更显憔悴。
男子的双手将怀中的憔悴人儿搂的更紧了。
这一夜,电闪雷鸣,疾风骤骤,泪染湿了万里山河。
一句君无戏言,一句妾等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