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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7、第一百二十七章 无法选择.人在何处 ...

  •   一阵疾风骤雨般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十数匹骏马狂奔而至,冲在最前面的是楚江流,萧潼紧跟其后。

      眉峰紧皱、满脸焦灼,手指死死握紧马缰,恨不得插翅飞往芦花屯。阳光照在萧潼脸上,汗水闪亮,背上墨玉色的袍子也被汗水洇湿了。

      一村寂静,除了自然界的声音,听不到半点人声,连狗叫声都没有。

      这是一个空村。

      萧潼心里骤然泛起不祥之感,父亲不可能不带手下,可为什么外面看不到半个人影?

      楚江流也已变色,却熟门熟路,直奔村中央一间粉墙黛瓦的院落冲去。这院子相对其它屋子,显得更加高大、气派,一眼望去,就可以看出它的主人非同一般村民。

      “主人!主人!”楚江流跃下马背,大声喊着奔进去,在一个雕花的木门前站住,轻轻叩门,“主人,你在里面么?属下带城主过来了。”

      里面没有声音,楚江流正犹豫间,萧潼已走上来,一把推开房门。

      房间很深、很宽敞,里面的陈设有些古旧,却很贵重。靠墙的地方铺着一层厚厚的毯子,萧凤歌盘膝坐在毯子上,抬起头来。

      脸色有些灰白,衣服上染着血迹,看来正在动功疗伤,却被打断。

      即使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可是乍见死而复生的父亲,萧潼还是感觉到强烈的震撼。他奔到他面前,双膝跪下:“爹,你果然……还在人世……”声音哽咽了,眼睛酸涩难当。

      楚江流也跪了下去:“主人……”

      萧凤歌站起来,眉心皱了皱,眼里掠过痛苦之色。楚江流连忙上去扶他,却被萧凤歌甩开手。

      楚江流连忙将一把红木椅搬过来,请他坐下。

      萧凤歌摆手,示意萧潼站起来,冷冷地盯了他一眼,再看向楚江流,厉声道:“谁让你们来的?”

      一瞬间,萧潼眼前出现父亲高坐在大堂上的样子,那种由里而外透出的威严,带给人极强的压迫感。

      楚江流躬身道:“城主猜到主人还在人世,猜到是主人劫持了萧然,所以逼属下带他过来,属下拖不过……对不起,主人!”

      萧凤歌上下打量了儿子两眼,目中闪过阴鸷之色,面容愈发阴沉:“潼儿,你赶得这么急,是怕爹伤了那个畜生么?”

      萧潼微微一滞:“爹,然儿他……是你亲生儿子啊。”

      “他不是!”萧凤歌突然暴怒起来,腾地从椅子上站起,向萧潼大吼,“他不是我儿子,不是你兄弟!我做过滴血验亲,我和他的血根本不相溶!”

      吼完这翻话,他胸中气血翻涌,不禁剧烈地咳嗽起来。

      楚江流连忙伸手抚他的背,为他顺气:“主人息怒,有话慢慢说。”

      萧潼怔了半晌,喃喃道:“爹,滴血验亲这种法子,真的就那么灵么?”其实,他自己也很茫然,可是他无法接受萧然不是他亲兄弟这个“事实”。不管之前萧然强调了多少次他们不是亲兄弟,他心里仍然抱着一线希望。

      他忽然从身上取下剑来,剑尖划过手指,鲜血滴下,落在旁边的桌子上。

      “爹,让我们试一试,看我们的血能否相溶。”

      萧凤歌瞪着他,咬牙切齿地道:“你疯了!你要维护那畜生到什么程度?!”

      萧潼唇边划过苦涩的笑容:“爹,算孩儿求你,就试一下何妨?”

      终于,萧凤歌的血也滴落在桌子上。

      三双眼睛紧紧盯着桌面。

      血,不相溶。

      萧凤歌身躯一震,跌坐在椅子里,面色灰败。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萧潼轻轻松了口气,微微一笑:“爹,你看,这法子并不灵验。若是然儿不是你的儿子,孩儿也不是么?爹心里应该清楚啊!”

      萧凤歌呆了半晌,看儿子一眼。

      萧潼一怔,父亲的目光依然是冰冷的,而且,还带着强烈的恨意。

      “他若是我的儿子,他就更该死!还有秦云丝这个贱-人!他们母子俩背叛我,投进我敌人的怀抱,他们都该死!”

      萧潼的心倏然沉了下去,父亲他……是不是走火入魔了?他怎会变得如此冷酷,如此不通人情?

      他想起楚江流说过的那些话。

      “爹,然儿并不知道,他以为自己不是你的儿子。”

      萧凤歌不语。

      “爹,你将他劫持到这儿来,对他做了什么?爹又为什么会受伤?这里发生了什么?爹的手下呢?”

      问到这些,萧凤歌的面容就扭曲起来,强烈的怒意在他眼里翻涌:“若不是你心慈手软,我犯得着把他劫持到这儿么?我只想问出仇人的下落,粉碎他们的阴谋!可是这畜生骨头硬得很,我鞭打了他一顿,几乎把他背上的皮肉都抽光了,他还是咬牙一声不吭!”

      萧潼心头剧痛。为了逼出然儿的真实身份,自己已经狠狠鞭打了他一顿,他旧伤未愈,怎能再承受这样的酷刑?

      “爹更没想到,他有内应,而那个内应,你怎么也想不到吧?他是那个马车夫阿松!爹当时为了避免府里人怀疑,特意找了他驾车,谁知他竟和那畜生是一伙的!

      “爹本想废了那畜生的武功,谁知他突然爆发,一下子扯断铁链,竟用铁链砸中爹的胸口,还杀了爹的一名手下。

      “爹其他的手下,都被阿松毒死了,他在那畜生逃走时,向爹射了一蓬‘天罗神针’。”

      萧潼大惊:“难道这个阿松,竟是赫赫有名的‘鬼影神偷’霍松?”

      “我猜也是他!”萧凤歌瞳孔收缩,眼里射出尖锐的利芒,“萧沉踪竟然网罗了这么多能人……”年轻时与他势均力敌,到现在依然是最强劲的对手。

      最好的兄弟,不共戴天的仇人……

      萧潼没有露出诧异之色,因为他早已知道这件事。

      萧凤歌盯着他,深沉的目光,似期待、似考验、似质疑,一字字道:“你都知道了?”

      萧潼点头:“孩儿只是猜到一些,但不确定,当年你对萧沉踪做了什么?他为什么成了叛国贼?”

      “爹是二皇子的人,为了二皇子能够顺利登上皇位,一切障碍都要扫除。萧沉踪已经掌握兵权,他是大皇子最有力的支撑。没有他,大皇子根本无法与二皇子抗衡。所以,二皇子设了套,派萧沉踪出兵,却不给他支援。而爹在萧沉踪重伤的状况下,亲手刺了他一剑。”

      萧潼的手指颤动了一下,表情却没有变:“既然已经杀了他,又为何还要诬陷他投敌叛国?”

      “抹黑萧沉踪,就等于抹黑大皇子,因为他是大皇子的人。萧沉踪投敌,陛下对大皇子的信任度一落千丈。”

      萧潼心头一寒,好深的心机、好可怕的阴谋。那个巍峨华丽的皇宫,世上最尊贵的地方,历朝历代,究竟上演了多少手足相残的故事?

      “那么,裴健呢?爹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声誉,也是为了维护先帝,对不对?”

      “对。”

      萧潼沉默,他说不出话来。

      萧凤歌一直在观察他,好久才问:“你的看法呢?”

      萧潼回视着他,却不答话,只是低低问道:“爹,娘喜欢的是萧沉踪还是你?”

      萧凤歌脸上倏然褪色,好像被抽空了体力,却必须支撑自己站得笔直:“……她曾经喜欢萧沉踪,可萧沉踪却辜负了她。她嫁给爹后,十分满足,她曾说,爹是世上最好的丈夫。”

      最好的丈夫,但是不是爱人?这个问题,有谁知道?

      已经过去了,何必再去纠缠这些往事?

      萧潼目注父亲,轻声问道:“爹,你后悔过么?”

      萧凤歌好像被人当胸打了一拳,气息有些沉闷,半晌才道:“你接受不了,对不对?”

      萧潼抬头看着窗外,目光苍茫:“孩儿只知道,兄弟是彼此信赖、荣辱与共的,他不该拿来被背叛……只是,孩儿不曾生在那个时代,没有参与宫廷之争,所以,孩儿无权评判……”

      他缓缓收回目光。

      父亲是生他养他的人,一个人可以选择自己的人生道路,却无法选择自己的父母。

      生为他的儿子,他能怎么样?

      “爹。”他的声音变得冷静,“他死过一回,你也死过一回,一命抵一命,你们之间的怨仇应该已经解了,是不是?”

      “不错,我也这么想。”

      “那么,你们何不面对面,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萧凤歌冷笑:“潼儿,我不认为你是这么天真的人。他若肯了却恩怨,为什么还要派那畜生回烟波城来?”

      听他一再叫萧然“那畜生”,萧潼心里有些不舒服,可面对父亲,他不好不敬,只能道:“事已至此,爹也不必再隐身了,请爹回城吧,爹还是烟波城的城主。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总有解决的办法。”

      萧凤歌摇头:“不,爹暂时不回,这次爹阴沟里翻船,被那畜生伤得不轻,又中了三枚天罗神针,爹不想用这种状态回去。”

      还是这样要面子,萧潼心中叹息。

      “爹暂时留在这儿养伤,伤好再回。”

      “可是,霍松与然儿逃走了,这地方已经暴露,爹会很危险。”

      “不,既然是危险的地方,萧沉踪绝不会认为爹还会留在这里。你把江流留下,再给爹几名侍卫。”

      萧潼只好应是。

      “另外,你还是烟波城的城主,爹会扶持你,但烟波城的重任,需要你去担当。”

      “爹……”

      “不必再说了!爹心意已决,你回去吧!”

      一贯不容置疑的口气,萧潼无奈,只好应道:“是,孩儿遵命。”

      留下楚江流和八名侍卫,萧潼带着其他几名侍卫重新上马,奔出村子。他放缓马速,沿着芦苇滩走了很远,近处只有密密麻麻的芦苇和若隐若现的水道,远处则是一望无际的河水,水面连一艘船都没有。

      “然儿——”、“然儿——”,他向着芦苇荡扬声高呼,洪亮的声音传得很远,很远。

      “扑棱棱”,几只水鸟被惊飞,贴着芦苇飞过,留下一串鸣叫声。

      没有人影。

      萧潼心中苦涩,向侍卫们挥手:“回城!”

      拽着缰绳的手,变得格外沉重……

      离旭日堡还有五十里,已经夕阳西下,牟临水正想找客栈过夜,就听前面传来一阵杂沓的马蹄声。

      十余骑转眼奔到面前,为首之人竟是他的弟弟牟垂虹。

      “大哥?”牟垂虹飞身下马,其余人也跟着跃下马背。

      “你怎么这么快回来了?”牟垂虹白皙的脸上带着清浅如水的笑容,一如既往的,态度温和又不失恭敬。

      “萧潼杀了我的替身!”牟临水脸上骤显狰狞之色,“若不是我早有防范,死的就是我!”

      牟垂虹悚然变色,猛地伸出双手,握住牟临水的肩膀,颤声道:“萧潼竟这么狠毒!还好不是你……还好不是……旭日堡连遭打击,若再失去你,小弟……小弟如何承受?”

      牟临水肩上微有刺痛,可是他没有在意。他本来就窝着一肚子火,现在更加为牟垂虹激动的情绪恼火。

      “闭嘴!”牟临水斥道,“你看你什么样子?像不像我们旭日堡的男人!”他仰头看天,傲然道,“我牟临水是那么容易死的?这世上只有我算计别人,哪有别人算计得了我?”

      牟垂虹松开双手,赧然低头:“是,小弟失态了,大哥教训得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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