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梦重弹》V慕童

2、chapter 02

　　我回家整理以前的东西，无意中翻出中学时的日记本，扉页上满是还珠格格的贴纸，还有工整稚嫩的笔迹上题：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想来那时的趣味还真是痴傻。时光催人老，不觉间白驹过隙已十多年。

　　店中的糕点师傅手艺不错，一份提拉米苏做得令宗岩啧啧称好。我依然钟爱黑森林，矫情地认为那里面有怀念的味道。看着窗外形形色色的路人，我时常在想，顾岑风，他变成什么样了呢？

　　我去了以前的大学，没想到已经换了模样。校门修整得焕然一新，怎么都看不出以前的模样，新闻中那些GDP的增长，如今看来所言非虚。干道两旁的老柏树愈见苍幽，到处的法国梧桐茂盛得自在坦荡，陌生的少年们高声谈论着未来。北门老街上林立着许多新的店铺，老地方的那家吉祥馄饨也已换了主人。时光一去不复返，唯余这片小城的天，古老的日光亘古不变地普照，乐得悠然。

　　而他现在，又变成什么样了呢？

　　记忆中的人，身姿挺拔，有一张极帅气的脸，深邃的双眸里谜一样的目光，让我不自禁地想要追逐。学习总是漫不经心，成绩不好却也不坏，一手颜体写得极飘逸生动。其实我的字也好看，只是不是这种。后来我一直把他的字当字帖临摹，最后老师都分不清我们的笔迹。他偶尔会跟我贫嘴，最喧闹也不过听着理查德克莱德曼玩网游。这样的人，安静地几乎没有存在感，却让我用一整幅的青春惦念。

　　恍惚间，往事纷至沓来。

　　我跟顾岑风，真真是应了那句佛偈，说不得。说不得，说多是错，多说是劫。

　　我一直喜欢顾岑风，在高一相识之后。却因为胆怯和自卑从不敢向他提起。六年的时间，我们从点头之交到至交好友。独独没能成为情人。我追随着他的脚步生活了六年，以为漫长的等待最终会换来幸福，却未曾想时间忘了带我走。后来我常想，如果当初不是那么相熟，或是我更加果敢一些，世界是否会以另一种姿态展示在我面前？可惜没有如果。

　　我那时做过最大胆的一件事，是在大二那年圣诞节时，我鼓了很大的勇气等在男生宿舍楼下要向他告白。记得那天特意戴了新买的围巾，我紧张地想了很久，该怎样说才会显得合适，却是直等到门禁时间也没看到他的影子。后来才知晓他到肯德基通宵复习马克思，只是再没了当初的勇气。

　　大二快结束时，我接到顾岑风的电话：“苏念，来老地方，给你介绍一下我女朋友……”彼时寻了怎样的借口拒绝已记不清，只是记得，那句话像是凝了千万年的冰棱，冷得我一个寒颤。

　　向来情深，奈何缘浅。就是这般吧。

　　后来终是见了那个女孩，温婉明媚，出现在哪里都像是一幅画。正是深秋时节，落叶或飘摇歌舞或坦然安卧，他们牵着手从藤萝架下走过来。还记得顾岑风漾着笑意的双眼：我女朋友，沈静和。

　　落日的余光里，寂静的光辉平铺下来，地上的每一个坎坷都被映照得灿烂。

　　彼时的我还无力应对失恋的伤悲，于是在隔年的校际交流中逃也似的去了西班牙。一走六年。言语不通的陌生国度，毫无头绪的课业，新结交的朋友……爱情失败的痛苦逐渐消褪。我们的联系也若有若无，离开西班牙四处流浪时，我们已许久没有通信了。

　　回想完这一切，手中的咖啡已经凉透，盘中的黑森林也有些许狼狈。

　　小店已经安静下来，只剩下冷清的灯光，是打烊的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