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好想你》白发蓝瞳

4、第三章 房东

　　说起和陆子楚第二次相遇，还真是无巧不成书。那个雨夜他发着烧在自己家里躺了一晚上，第二天早晨自己回到家就不见了小家伙的踪影，只有床柜上吃了一次的药片盒和凉了的白开水。

　　第二次见面时的天气很好，万里无云，阳光明媚。顾暮远取得了大学教师的授课证书，那年他二十五岁，距离那次雨夜突发事件早已过去一年之久。他搭上通往学院广场的公交车，正值周末，这辆公交车的乘客也比工作日少了许多。他选了一个靠窗的位子坐下，窗外纷繁的景色在车窗里快速倒退，阳光的角度刚刚好，落在身上有一种软绵绵的舒适。

　　身边坐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陆子楚正低头看书。顾暮远的视线落在窗外，肩膀突然一沉，他转头看去，却发现那个少年正抵着自己的肩小睡，一时不知道做什么好。

　　当时顾暮远是这么想的：自己比他年长，打扰人家休息也不太好，睡就睡吧。

　　和煦的阳光洒满少年的发梢，乌黑而柔软的发丝正是他这个年纪的男孩所特有的发质，伏在自己肩上睡得很熟，公交车的颠簸并没有影响他呼吸的均匀。看上去是个安静的大男孩。

　　沿途的美好风景，不及身边少年。

　　汽车报站，陆子楚猛地站起来，看样子好像是坐过了站，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顾暮远有一丝失落。一看是终点站，便也回过神来下车。下车后左右张望，不见少年的踪影。

　　第三次见面是在半个月后，城东新建的购物区人来人往。那时顾暮远已有了女朋友，两个人在一家新开的咖啡店前止步。他优雅地弯腰，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女子温婉笑着将手递给他，在靠窗的位置纷纷就坐。

　　“Waiter。”顾暮远打了一个响指，在安静优雅的室内显得极为清脆。
　　陆子楚一身西装侍者服，将菜单递到两个人面前，女子接过菜单，翻看起来。
　　顾暮远不过是无心一瞥，却觉得这张脸极为熟悉，趁着女友点餐的这点时间开始打量起侍者。西服很衬他的身材，身高看起来正好但是绝对没有自己高，帮人点餐时的嘴角永远挂着一抹微笑，但是语气却是冰冰冷。
　　“介绍一下你们店的特色吧。”顾暮远随意地往后一仰，看向陆子楚。
　　“好的。”陆子楚颔首，记下女子刚才点的几样甜品后便将记录板往怀里一揣，滔滔不绝地将精品甜点介绍给眼前的两位顾客。
　　女子一脸笑意地听着，又追加了两个品种，正想寻求男友的意见，却发现顾暮远正一脸认真的看着眼前的侍者。
　　“暮远？”她皱了皱好看的眉，顾暮远这才回过神来。
　　陆子楚当然已经察觉到这位客人的异样，问道：“还需要点别的么？”
　　女子挥了挥手，陆子楚便转身走向柜台，脸上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平静。
　　甜点陆续上齐，女子探问道：“暮远，那个是熟人吗？”
　　用餐的手停止了动作，顾暮远也在想，自己认识他吗？算上今天也只碰到过三次吧，不知道姓名也不知道住处，大概只是人海浮萍中的一个擦肩而过吧。
　　他摇了摇头，继续用餐。

　　直到那件事后，顾暮远和陆子楚才算有了真正的交集。陆国仲私下一直与顾暮远关系很好，顾暮远敬他如叔父。他从父亲嘴里得知陆子楚是陆国仲的私生子，然而他并不知道，自己的房客就是那位听起来身世扑朔迷离的小公子。
　　陆国仲瞒着阮常馨偷偷关心陆子楚，得知义兄的儿子刚刚取得大学教师证，欣喜之下拜托顾暮远帮自己即将高考的儿子补习，顾暮远自然不好推辞，爽快地便答应下了。

　　第一次有人拜托自己补习还真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对象虽然是自己的房客但是房租一次也没交过。在门口踌躇了半天才举起手敲门，没想到门一下子就开了。

　　开门的人俨然就是先前几次碰到过的少年，还在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门了，退一步看了看门牌，的确是这里没错。还没等自己开口说明来意，眼前的人却一副不客气地神情问道。
　　“你是谁。”

　　陆子楚刚刚洗完头，毛巾还搭在湿漉漉的头发上，发梢还滴着水，黑曜石般的大眼睛分明没有好意，打量了顾暮远几眼，不再说话。

　　“陆国仲叫你来的？”
　　“对，来帮你补习。”
　　“我不用补习，你可以走了。”陆子楚拉过门把。
　　顾暮远一个机灵，硬是撑开门，挤进屋子。
　　“喂！出去！”
　　“听话，这样我也好跟你爸交代。”
　　“谁要他多管闲事了啊！你出去！”陆子楚嚷嚷开来。
　　“喂，到底是谁多管闲事，是谁欠了一年多的房租一次都没付过啊。”
　　“房租又不是我来付的。”陆子楚这才意识到站在自己跟前的是自己的房东。
　　“要不是你，我至于穷到来帮你补课吗？”当然，顾暮远就是为了找个借口完成任务而已。
　　陆子楚软了心，一看犟不过，便就放弃了。转身往卧室走去，顺手抄了抄头发，将毛巾往沙发上一丢，抛出一个完美的弧线。
　　“卧室怎么这么乱。”顾暮远跟着陆子楚进了卧室，小心翼翼地跨过房间里的重重障碍，最后搬了个椅子坐在陆子楚身边。点开台灯，黑暗的桌前瞬间变得明朗起来。
　　“难道你是我房东？”陆子楚噙着笔，皱着右眉，打量着他。
　　“房客同学。”顾暮远将他噙着的笔取下，扔到作业堆里，“只要你不给我找麻烦，就算你不付房租也没关系。”
　　陆子楚白了他一眼，不再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