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陈鱼丽

2、第 2 章

　　青石刚在家里用了晚饭，就有人来报说张贞和请自己去一趟。听是自己的恩师让自己前去，青石不敢怠慢，赶紧换了官服登了轿子往张府去。
　　正值夏季，在路边纳凉的人不少。摇着蒲扇，说说笑笑，却也自得。倒是苦了坐在轿子里的青石，周围四四方方几面墙，严严实实挡住清风，没一会儿他就浑身是汗。管家柳三在轿子外劝他掀开纱帘透透气，他擦擦汗觉得有失体面还是拒绝了。轿子又前行一段距离，青石听见有吆喝着卖西瓜的，就想着要给恩师带一只西瓜。本想趁此机会下轿透透气，想起自己身穿官服，只好遣柳三去买。
　　轿子在张府前停下时，早已有人候在门口。青石终于得以解脱，轻轻吐了气，就急匆匆地进了门。
　　“学生青石，见过恩师。”青石被引进花厅，见了张贞和就拜了一拜。
　　张贞和看了看青石：“你这孩子，大晚上的到我这来还穿得这么规整。”见他笑一笑欲言又止，张贞和知他不好意思反驳自己，也笑道：“我还不知道你那一套。恭敬是应该的，不过这是你我师生的私人见面，不需这么拘谨，坐吧。”转头又吩咐道：“来人，上酸梅汤。”
　　“学生记住了。”青石点点头，“不知恩师让学生夜晚前来，有何指教？”
　　说话间已是端上了酸梅汤。青石谢过，端起碗慢慢饮尽，只觉有一丝冰凉从口腔一直向下蔓延，所经之处的燥热都被凉爽给冰镇了。
　　见他面色缓和几分，不似刚才进来时满脸焦急通红，张贞和这才说：“今日皇上不肯喊你先生，却执意喊师兄，老夫思来想去也不知为何。”
　　听张贞和提起这事，青石脸色也沉下来：“青石自问没有失言，不知怎得就冒犯了皇上。”
　　“天威难测。”张贞和摇摇头，“不要妄想能琢磨透帝王的心思，守好为臣的本份才是最要紧的。”
　　“是。”
　　张贞和突然挥挥手让边上的人退下，示意青石靠近些，这才低声说：“哎，皇上毕竟也才十五岁，登基刚满三年，有些孩童心性也正常。你就随皇上高兴吧，一个称呼而已，也不要为此和皇上闹得不愉快，不值得。”
　　“学生不敢。谢恩师点拨，学生都记住了。”青石心里还是略有些不痛快，却也无可奈何地应了声。
　　两人又说了会话，青石见时辰不早了，就起身告辞。张贞和送走青石，正要回房，却见管家沈万抱着一只西瓜跑了进来。
　　“你这西瓜哪里来的？”
　　“回老爷，是青大人带给老爷的。老爷没让我进来，我就把它放别处了。”
　　“这孩子心思缜密，处事得体，再稍稍磨磨他的性子，能成大事。”张贞和稔了稔胡子，赞许一句。
　　青石本是要在回去的路上再买一只西瓜带回去，不料一路心思想到了地儿，也就沐浴更了衣，看了会书便早早睡下了。
　　第二日青石按时进了东暖阁要给皇上讲学，刚了问安，玉书就看着奏折，慢吞吞地问：“师兄，昨晚带去张首辅家的西瓜还可口吗？”
　　青石愣一下。他素来知道东厂对官员的调查细致入微，却未料想连日常生活中这等鸡毛蒜皮之事也要说与皇上知道。而皇上听过看过也就罢了，居然还拿这事问他。想来给恩师送一只西瓜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青石回答：“回皇上，那只西瓜是送给张首辅的，臣不知其味。”
　　玉书依旧看着奏折：“自己热得汗流浃背，却还惦记着张首辅。”
　　“区区小事，臣不敢劳烦皇帝挂心。”
　　“那酸梅汤好不好喝？”玉书又神闲气定地开口问。
　　这回青石只觉得心里有些发毛，这东厂居然无孔不入到这地步。难怪恩师在说那一席话时要自己凑近了才敢说，确实不得不谨言慎行。他斟酌着回答：“恩师对臣一片爱怜之心，酸梅汤自然是好喝的。”
　　玉书终于将目光从折子上移开，依旧是慢悠悠地问：“那师兄没有没借着送西瓜的名义，给张首辅行贿？”
　　觉察到皇上似乎有意找茬，甚至用些莫须有的猜想来找茬，青石还是辩驳道：“张首辅清廉为官，庙堂江湖之中无人不赞。臣师承张首辅，又岂会给恩师抹黑？请皇上明察。”
　　玉书面无表情地和他对视了一会才道：“你起来吧。”
　　“谢皇上。”
　　“朕一边看折子一边听你说。”
　　“皇上！”青石的口气强硬而严厉，“请皇上尊师重道！”
　　玉书见他一脸凛然，甚至似乎不惜为此豁出性命，将奏折拍到一边，朗声应道：“好！朕就仔细听你说！”
　　说得不好朕再收拾你。
　　玉书在心里默默补充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