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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故事七 桃花源里桃花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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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七桃花源里桃花坞
不得不承认海东中学是私立学校中的战斗机,学生会全体频频聚餐就不说了,更让人跌破眼镜的是每年暑假都会提上日程的学生会夏令营。
因为期末考试成绩出乎意料的跃至年级173名,阮萤被一阵狂喜操控无自主意识的听从了文艺部长的忽悠,在一张她连名目都没看清的名单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事后她追问文艺部长自己是不是又签了什么卖身契,后者诡笑了几声回答“没”便飘走了。
那确实不是什么卖身契,那只是“学生会暑期丽江行”的报名登记表。文艺部长的理由美其名曰:融入群体,联络感情。接如此说谎不打草稿的部长的班,阮萤心里血流成河。其实阮萤没吃亏,海东传统的学生会夏令营一分钱不收,全部是校方赞助公款旅游——白吃白喝,飞机坐着,丽江逛着,还有不满意一说么?阮萤将报名名单反复看了三遍,最后确定一件事:收集同意前去的人名一点意义都没有,学生会部长级的几乎都去,何必特意糟蹋一张纸?小20个人都快成旅行团了!阮萤再次为校长的大手笔而慨叹,搜刮民脂民膏的统治阶级去死去死!
“听说你期末考了173?”杨司飞随口问。
“用得着听说么?不都贴在年级布告栏了?”
“对恩人就用这种语气?”
“恩人?”
“当然,凭你自己能保住290名都有困难吧。”
“你的意思是说我得对你感恩戴德?”
“识时务者为俊杰。”
“那…”阮萤看了眼杨司飞,“小女子无以为报,不如以身相许?”
“……”
“杨部长拒绝了?喏,是你自己不要的,不能赖我没有心存感激啊。”
“和你比无耻是我不对。”
“嗯,知道就好。”
“这次夏令营你也去?”
“呃,是啊,怎么了?”思维拐弯好快!
“所以说加入学生会也是有好处的,至少能增长一下你井底之蛙的眼界,而且不收费。”
“是啊是啊,我卖身给学生会不能分文不取还倒贴啊。”
“粗俗无止境是你的座右铭么?”
“我以为杨部长早习惯了。”
“文艺部交给你整个学生会的品味层次肯定会呈山体滑坡的趋势下滑。”
“谢谢夸奖!”
阮萤备忘录:对付杨司飞就要比他更无耻、更无下限!
[懒得思考:假装背包客背起背包去旅游,勿惦念。]
活到17岁还是头一次坐飞机,阮萤的兴奋情有可原,无论是满脸“哦!”、“哇!”、“呀!”的好奇,还是背景音那傻呵呵的笑声都可以理解。不过在向来异于常人的杨司飞眼里,这些行为无一不愚蠢的令他脑仁疼。由于忙着左顾右盼,阮萤手里的行李箱胡乱拧成各种高难度的姿势,一会儿左轱辘着地,一会儿右轱辘着地,惊险程度快赶上赛车漂移。这可苦了走在她身后的杨司飞,好几次不小心被阮萤的行李箱轧到脚,也不知道阮萤带了些什么,那箱子沉得离谱,碾过他脚趾的感觉一度让他以为会骨折。
“你走路能不能专心点?”
“啊?”
“我说,拉好你的箱子,别让它到处伤人。”
“咦?伤到谁了?你么?”
“你觉得呢?”
“不好意思,没感觉。”
阮萤那副“你奈我何”的表情精准的踩中了杨司飞的雷区,有些人不给点颜色瞧瞧还以为装大尾巴狼不用付费。
“我终于知道山顶洞人穿越到今天是什么样子了。”
“哈?”
“看看你就完全了解了。”
“你的重点是说我没见识还是我智力没进化?”
“两者兼而有之。”
“哦,我居然猜对了。”
虽然表现的好像很不在意,其实阮萤正奋力镇压心中嚎叫着意欲扑过去压住杨司飞鞭打的羊驼们,为了避免自己不分场合进入狂暴状态阮萤忍耐的很辛苦,可是某个家伙貌似一点也不领情,是不是欠羊驼们吐口水淹死你啊?
“难得猜对怎么一副吃到蟑螂的表情?”
“猜对这种事有什么可高兴的?”
“你终于有了点长进不值得庆祝么?”
“是啊,和杨部长共同工作我受益良多,您真是我的良师益友。”
“暗讽用得不错。”
“彼此彼此。”
杨司飞对于和阮萤你来我往的互相抬杠很是乐此不疲,有什么事能比阮萤浑然不自知的冒傻气更喜庆?不知不觉间,阮萤从一个哥斯拉变成了超大号的减压玩具,和她待在一起即便干些蠢事也不至于心存惭愧,好像自己辜负了师长多年的教导或者丢了高贵理性的脸。阮萤周身的随性气质对于人际交往圈泥沼般沉闷的杨司飞来说委实是个优势选项,如若不然杨司飞认为自己不可能接受她高频率、近距离的反复出现,就算是工作也不行。好在某阮姓人士尚不知道她自己的另类生存价值,毕竟吵闹和恃宠而骄都不是杨司飞心目中的理想反应。
“没去过丽江?”
“没啊,你去过?”
“初中毕业那年暑假去过。”
“那干嘛还跟来?捣乱吧你。”
“和大家一起玩要有趣得多。”
“山还是山,水还是水,哪里不一样?”
“大概是…人不一样吧。”
“杨司飞你怎么突然感性起来了,我以为你没有这方面的人类情绪。”
“只能说你太不了解我。”
“谁有时间研究你?你是高考出题老师还是古墓粽子?切。”
阮萤的箱子再次重重轧过杨司飞的脚,元凶潇洒的过安检去了。
阮萤满心欢喜登上飞机,无论是舱门入口处漂亮的空乘还是靠窗的座位都令她非常满意。常言道月满则亏,无非是什么东西若太完美则难以长久,早晚要毁损,阮萤总算借此机会深刻体会了一遭这个道理。她十分费力的踮起脚尖试图将书包放入头顶的行李架,然而以她的身高来说这绝非易事,姿势扭曲就不说了,挡了后边乘客的路更是尴尬。阮萤一把将书包扔到座位下,跟着坐到座位上,决定任其自生自灭。
“给我。”
“干什么?”阮萤目瞪口呆的看着杨司飞朝她伸出一只手。
“你不是要把书包放上去?”杨司飞觉得她简直明知故问。
“不用了,就这样吧,反正等会还要取下来。”
“那不是给你个好机会再麻烦我一次?”
“哈?我干嘛非要麻烦你不可?”
“大概因为…我们是邻居?”
“邻居”这个词在阮萤大脑里转了整整360°她才后知后觉的理解杨司飞指的是自己身边的空座,她所有的好心情顿时如泄了气的气球一般漏了个干净。这悲催的机票是谁分的?快点退钱!!啥?你说没收钱?那就倒贴!反正和杨司飞这厮坐在一块她完全有理由要求精神赔偿。照杨司飞一贯的品行,接受他的帮助会不会有什么附带条款?看杨司飞现在的表情倒不像,可是谁能保证那天价账单是否会在将来某一天以各种令她生不如死的方式突然砸下来?阮萤内心无比纠结。
“收收你那小人之心,不是谁都有空陷害你,你得有让人陷害的价值。”
阮萤心里刚跑出来撒欢儿的羊驼们不幸中弹身亡,请节哀。
三个小时后,飞机稳稳降落于丽江机场,阮萤从熟睡中惊醒,伸手抹抹嘴角,然后发现杨司飞正嫌恶的看着自己,忙慌张的收拾好随身行李,瞪了杨司飞一眼——怎么不叫醒我?杨司飞不甚在意的耸肩,大意约是:关我什么事?阮萤心里叫嚣:杨司飞!你个养不熟的狼崽子!(豆出没:喂,这是啥?用错比喻了吧!)
到达丽江古城已是下午三点,大家好不容易找到提前预定的青年客栈,原本无限期盼能立即将疲惫不堪的身躯抛于柔软的床榻之上,却不曾想分房间这件事成了拦路虎。统统是二人标准间,没有贵贱之分;关键在于你选谁当室友。阮萤旁观为此大动干戈的众学生会成员,新老一起算,不是抱住某只大腿不撒手就是肘击某只下巴以拉开距离。阮萤尽量躲得远远的,她可不想被卷入成分复杂的个人恩怨中去,学生会这个组织里的猫腻不要太多喔,她那点斤两还想攒着过年。阮萤算盘打得好,只是有人偏不让她如愿——文艺部长同学施施然搭过阮萤的肩膀,塞给她一张房卡,看她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样子,立刻换上毋庸置疑的口气:
“难道新老部长不应该多交流交流感情?我们好歹也是熟人啊,还是说你想和其它部不认识的女生同住?”
官方解释强势出台,阮萤无可辩白,住就住呗,还能怎么样?文艺部长惊现男儿身么?拎包上楼,房间号码303,楼梯既窄又陡,阮萤提着箱子十分费劲的向上爬,到了三层忙放下行李站在楼梯侧喘气。呼,平时不锻炼果然体力跟不上啊,劲儿到用时方恨少么?阮萤听见后边有人上楼,一看是杨司飞,微点头打招呼。
“几号房?”阮萤随便打听。
“304.”
“哈?”
“怎么?”
“有缘千里来相会,飞机坐邻座,连睡个觉都只隔层墙。”
“觉得很倒霉?”
“嗯,谁知道你有什么怪癖,我怕听见不该听的得中耳炎。”
“那就非礼勿听。”
“就你和你家钟隅的那点事我脑补也能脑补出来。”
“我家钟隅?”
“咳,”阮萤眼神飘向别处,“你们感情不是很好么,呵呵。”
“你刚才的话不是这个意思。”
“呃,不用管我说的啦,我只是被你们的情谊深深感动了而已。”
杨司飞表情古怪的看了阮萤一眼,阮萤更觉心虚。
“虽然不清楚你究竟幻想了什么,不过极有可能是需要打上马赛克的玩意。”
“那你就不要问了啊,赶紧回去休息,休息。”
“晚餐6点钟,顺便提醒下。”
阮萤轻哼,拉着箱子往303走,在门口和杨司飞同时翻出房卡,同时推门进屋,嘿,同步率还挺高,阮萤想。进屋发现室友早半卧在床上呈闭目养神状,阮萤便轻手轻脚收拾东西,等一切妥帖后她的小宇宙也烧成灰了,呼哧呼哧窝在床上一动不动。
“我说,你和杨部长什么关系?”文艺部长没头没脑的问了句。
(豆出没:请参考DM里胖子同志问小三爷的话…)
阮萤以为这人老僧入定了呢,原来还醒着,这凭空飞过来的问题吓得她短时间内没说出半个字。这什么问题,我和杨司飞能有什么关系?世仇还是宿敌?同事或是盟友?哪个都不靠谱啊,阮萤心里碎碎念,不要把我和他相提并论!
“没想到你和杨部长之前合作居然那么顺利,杨部长一直高居学生会‘难以相处’排行榜榜首啊。”
我怎么一点都不意外呢,阮萤想。
“你们俩被主席乱点鸳鸯谱之后学生会里还就‘你们多久闹翻’设了个局呢。”
喂喂,您不要瞎用俗语好不好?阮萤听见“乱点鸳鸯谱”差点从床上滚下去。
“照杨部长那不好相与的个性我赌你们不到半个月准得闹掰,结果你们竟然坚持到底了,我敛钱的计划全付之东流了啊。”
天,学生会里净是些什么人啊:毒舌,腹黑,虚荣狂,书呆子,老赌鬼…这整个一动物园吧?黄赌毒俱全啊!阮萤吐槽都吐不过来了。
“我猜你和杨部长的关系肯定不一般。”
是不一般,因为砸校长那屋的玻璃认识的,能普通的了么?
“但又不是像大家八卦的那种暧昧关系。”
八卦?暧昧?我说当初校庆的时候怎么没人干活呢,敢情群聚着开会讨论这根本没影的闲事呐!阮萤吐槽脱力中。
“你别说‘相爱相杀’用来形容你们倒挺合适。”
老姐姐,求求你高抬贵手放我条生路吧,您哪里知道那杨部长是个人面兽心、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相爱是万万没有的,杀戮也是单方面、谈不上“相”字啊,阮萤血泪两行。
“看来把文艺部长的位置交给你真是明智之举,和杨部长搞好关系对文艺部的生死存亡至关重要。”
您这是暗示我要主动逢迎,送上门去被潜规则么?阮萤心里的管子哗哗淌血。
“你害我白白没了大赚一笔的机会,替我劳碌一年算是补偿不过分吧?”
阮萤这才明白文艺部长兜这么大圈子其实是为了探她的口风,瞧瞧她有没有上任的不情不愿——没有,皆大欢喜;有,话聊解决。得了,栽在本领如此高杆的部长手里阮萤有啥怨言都白搭,还不如自己洗干净脖子大踏步奔着那断头台而去,多大气!
文艺部长一席话搅和得阮萤短暂的补眠也没补踏实,恍恍惚惚醒过来的时候手机屏幕上跳跃的数字是傍晚6点15分,想起杨司飞嘱咐的晚饭时间,阮萤“腾”的跳起来急忙往楼下冲。错过晚饭还了得?飞机上那点点心早溶于胃酸不见踪影了,饿着肚子睡觉她才不要。跑到二楼时杨司飞正好往楼上走,看见她后停住脚步。
“还以为你忘了吃饭这回事。”转身下楼。
“这不是睡过了么。”
“睡醒了吃,吃完了睡,相当精彩的人生。”
“这是什么形容啊?你还不是睡醒就来吃晚饭?”
“不要自己蠢就以为别人和你一样。”
“你别告诉我你行李里装的都是牛津高阶词典!”
“书是带了一本,传记,不是词典。”
“喂,行程那么满,你还有空看书?”
“时间挤一挤总是有的。”
“如此良辰美景下听你这话简直就像贫乳妹子故作有理的说‘事业线挤一挤总是会有’那样有违和谐。”
“你什么时候能学会和文明社会相称的言谈举止?”
“物种进化怎么也得上万年吧。”
饭桌边这时已经围满了海东众,阮萤找了个空位就立即全身心投入到填饱肚子的战斗中,趁着大家聊天的空当拿出风卷残云的气势瞅准了盘子里爱吃的菜迅速下筷,传说中的“飞龙探云手”重现江湖!等阮萤吃饱喝足,同桌的各位还天南地北的海聊呢,阮萤抹抹嘴打个饱嗝,心里那个美啊:这客栈的行政总厨手艺真不错,尤其是这糖醋里脊,浇汁甜里带酸酸中有甜乃糖醋里脊中之极品。大家没吃完阮萤不好下桌,只好放下筷子听大家侃大山。血液欢快的打着滚流向胃部,大脑缺氧的症状渐渐显现,阮萤上下眼皮开始打架,右手撑住桌沿以防脸直接掉进碗里。
饭后众人来了兴致,吵吵着要玩三国杀。阮萤不怎么会玩,对她来说那个太费脑子,游戏不应该越简单越好么?她就比较喜欢俄罗斯方块啦,贪吃蛇啦这样的,打泡泡也凑合。文艺部长看不得她落单,生拉硬拽带她玩了一局,指挥抓牌又指导规则,劳心劳力;本想手把手培养个盟军,可阮萤这状况外的表现令她大失所望,于是一轮结束她好言相劝阮萤退出战局。由于白天兴奋过劲此时正困乏得不行的阮萤无条件同意她这个决定,拖拉着挪到旁边的座位,脑袋“啪”磕桌子上就晕乎了。
杨司飞随众人玩了两把三国杀之后看看表,觉得与其坐在这里不如回房间洗洗睡了,明天的活动安排相当紧凑,早晨5点就要起床,今晚不宜折腾过头。看到相隔不远的阮萤挣扎着站起来朝楼梯走去,他交代大家几句诸如“不要熬夜”、“记得定闹钟”之类也起身离座。阮萤迷迷糊糊,走路止不住的摇晃,一级级台阶往上蹭,后边的杨司飞怀疑她是不是闭着眼一路摸索着走的,怎么这样都没踩空。
阮萤以蛇形路线从一楼爬到二楼,当她抬脚继续和通往三层的楼梯奋战的时候,终于不幸踏空(豆乱入:这样不摔就有鬼了吧!)。走在阮萤身后的杨司飞只见一道人影向他砸来,眼前白光闪过,他只来得及伸手一揽。杨司飞大脑放空了两三秒才感应到双臂间那具温热的躯体,呼,还好有惊无险。一会工夫阮萤已经彻底睡过去了,杨司飞没办法,只得半抱着她到了三楼。站在303门前,杨司飞有点不知所措——他没有房卡怎么开门?假如房卡不在阮萤身上,他必须先将她摆靠在门边,然后去管和她同屋的文艺部长要房卡,但那似乎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假如房卡在阮萤身上,他则不得不将之从她衣服口袋里搜出来,那也有欠妥当。权衡来权衡去,杨司飞咬牙伸手掏了阮萤的裤兜,房卡掉到地上,他松了口气,姿势别扭的捡起房卡开门。进屋把不省人事的阮萤放到床上,也不知哪张是她的床,不过这种时候细节无足轻重,杨司飞想。关于是否要替阮萤脱鞋,杨司飞又犹豫了会儿,最后还是决定好人做到底。房卡留在床头柜上,床头灯调到最暗,被子盖好,一条龙服务全部完成后,杨司飞轻轻扣上303的房门,顺手挂了“请勿打扰”的吊牌。
屋里的阮萤一夜好梦。
第二天早晨阮萤是被走廊里一片兵荒马乱的声音吵醒的,揉揉眼睛发现室友同志正在往登山包里塞冲锋衣,塞护目镜,塞保温水壶,她身上的行头使阮萤想到了专业地质勘察队。这是要下斗么?
“你带那些东西干嘛?”
“今天不是要爬玉龙雪山嘛,山上海拔高的地方气温很低,穿这些御寒啊。”
“呃…”
“你不会没带厚衣服过来吧?”
“我完全忽略了玉龙它是个雪山。”
“那要不然你管其他人借件外套?但是没有登山鞋也不行啊。”
“算了,估计没人备着两套装备,我就不去了吧。”
“嗯?你打算一个人看家?”
“看家用不着我,还有大黄呢…”
“你一个人脱离组织很不安全的。”
“我呆在客栈里会有什么问题?”
“真的?你看上去像是给块糖吃就跟人家走的样子哎。”
“部长,我这么好骗你才选我接任的吧?”
“什么嘛,这么快就想明白了~”
六点客栈门口集合时杨司飞发现少了个聒噪的家伙,返回客栈大堂就看见某人坐在餐桌前悠闲地吃早餐。没有时间观念且无组织无纪律性,阮萤你最好有充分的理由!
“怎么不去集合?集合时间通知是六点吧?”
“唔?”阮萤咽下嘴里的东西,“不是说了我不去么?”
“和谁说了?”
“文艺部长啊,她说会帮我告诉主席的。”
“为什么不去?”
“呃,因为没带外套…”声音走低。
“什么?”
“我没带厚外套!也没有登山鞋!你明白了?”
杨司飞从阮萤的只言片语拼凑出事情的原委,可之前夏令营动员大会上明确告知有爬山这项活动吧?阮萤当真是左耳进右耳出,该说这在他料想之中?或者可以理解为阮萤对“爬玉龙雪山”这件事本身就没有任何可靠认知,所以飞机场里他的两只脚经受百般碾轧只是他末梢神经太脆弱?
“我猜你没意识到这个季节爬玉龙雪山还需要外套。”
“呃…”
“我能问问你都带了些什么来参加夏令营么?”
“呃,各种零食…还有抱枕…”
好吧,对于阮萤这个存在,这种答案倒也称不上惊世骇俗,一旦接受了这样的设定杨司飞竟然觉得不如此反而奇怪了。
“这么说你今天打算单独行动?”
“虽然很想出去随便转转,但是文艺部长担心我走丢,所以只好呆在客栈看行李。”
“你一个人确实很危险。”杨司飞说,谁放心把笨蛋放出去啊?
“嗯?”阮萤没听清,“话说杨司飞你还不去集合么?大家都要出发了吧?”
杨司飞望着阮萤,拿出手机按几下,发送。
“我也不去了。”
“为什么?你也没带外套?”
“反正以前去过。”
“哦,那既然去不了雪山,我们干脆逛逛大研古城吧?”
“和我一起?我以为你更乐意找文艺部的熟人。”
“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俩吧?何况跟文艺部的人比起来,我和你不是更熟?有了杨部长这把保护伞,我就算打横着走也完全不用担心会被人贩子骗走了。”
“陪你逛街是我的荣幸。”杨司飞笑笑。
“要是真觉得荣幸不如连账单也负责了吧?杨部长?”
“你摄入的营养都用来滋养你的脸皮了么?”
“哎哎,又一个双关讽刺。”
杨司飞意识到阮萤早已练就金刚不坏之身以应对他的毒舌炮轰,长此以往,日后所有的嘲讽岂不是都会被阮萤越来越粗的神经屏障挡回来?天下第一剑被人夺了武器,流川枫没了篮球,美少女无法变身,这三位的辛酸与杨司飞此时的心情有异曲同工之妙。手机震动,是钟隅发来的短信:
[莫非有佳人相伴?]
杨司飞瞥瞥走在街上东张西望的阮萤,佳人?不是兽人就不错了。时间尚早,街上的店铺大多还没开门营业,只有少数卖早点的铺子飘出了炊烟。诱人的食物香气勾出了阮萤肚子里的馋虫,杨司飞听见身后响起不止一次咽口水的声音。
“你不是吃过早饭了么?”
“一片面包算什么早饭?美食当前再撑也要迎难而上!”
“你还真没辱没了‘吃货’二字。”
“不行么?好歹也是一个终生追求。”
“是是,对你而言有追求已经相当不容易了。”
“你懂什么?一心只有食物哪有时间害人?不像你。”
“最后一句是恶意诽谤。”
“没空理你,我要去临幸丽江小吃,愿意赏脸就跟着,不愿意的话,留步。”
“你请客?”
“杨部长不知道有个词叫AA制?我的钱包我做主!”
阮萤的吃货之旅开了头就刹不住闸,从街头的丽江粑粑吃到街尾的米灌肠,拐了个街角继续来一碗鸡豆凉粉,三家店吃完便已晌午光景,阮萤居然还拉着杨司飞进了一家据说顶正宗的洋芋鸡铺子,颇为豪爽的点了一锅。
“你还吃得下?”
“我刚六分饱啊,再说不是还有杨部长呢么。”
“你是想让我分摊餐费吧?”
“好心请你共品美食,啧啧,不识好人心。”
“下回说这种话前记得先把口水擦擦。”
洋芋鸡整锅端上来,阮萤没有空暇去搭理杨司飞了,眼睛紧紧盯住肥嫩的鸡肉块和浸了鸡汤的土豆。真幸福啊,眼边是丽江秀丽的景色,嘴边是丽江有名的洋芋鸡,耳边时不时还能听见飘渺的纳西古乐,阮萤觉得自己满心舒畅,唯一的不足就是身边的人不太对——不是好姐妹朱小喜,不是不知道正在世界哪个角落转悠、还未谋面的男朋友,而是积怨甚深的杨司飞!三个月以前阮萤肯定不会相信有一天自己会和杨司飞坐在一起这么和平的共享一锅洋芋鸡,不只如此,估计也对能和他除了拌嘴外实际相当友好的相处想象不能。
究竟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阮萤嘴里咀嚼着美味的土豆,心思却完全不在食物上。认识杨司飞是通过那次至今令阮萤后悔不已的“砸玻璃”事件,是杨司飞的卑鄙和她的懦弱害书同学退出了学生会,也是那时种下了怨恨的种子;之后又是因为什么而有交集来着?好像是她揪住杨司飞的领子吼“不许动我朋友!”,以及运动会上两眼一黑没看清前边是谁就倒进杨司飞怀里;不过以上都是小事,假如没有阮萤稀里糊涂上了校庆的贼船,她还只是杨司飞眼里的渣滓,而杨司飞也好不到哪儿去,只是“大混蛋杨司飞”罢了。
然而如今阮萤心里对杨司飞这个人已经不剩什么憎恨了,三个月学生会共事的经历让她大开眼界——原来海东传奇纪检杨部长也会这样,也会那样,也会各种样,从前认为他是世外高人、超能力、甚至非人类的想法在现实面前简直不堪一击!杨司飞他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17岁少年,只是比一般人聪明一大层级而已,但EQ方面明显低于平均水平,尤其是爱逞强爱得瑟这个毛病特别烦人。虽然还是会和杨司飞吵架,但阮萤觉得其实这样交流也不坏,和他对话比跟周清江那厮爽利多了,起码面瘫度减1,别扭度更是减10都不止,腹黑度嘛,两人不相上下。阮萤抬头从上到下扫了眼对面的杨司飞,点了点头:嗯,嘴是毒了点,不过客观来讲倒也算是个21世纪好青年。
此时的杨司飞感觉非常不舒坦,洋芋鸡上桌后阮萤的态度就不对头,心不在焉的,就差没把筷子捅进鼻子里了。自诩吃货吃饭还这么不专心,杨司飞很无语。当发觉阮萤在自己身上乱瞄一气时,他的无语转化成了猜忌,她又动什么歪脑筋?每当阮萤露出这副表情,肯定有什么不妙的事情已经发生且不可挽回或即将发生,同样不可挽回。杨司飞不想消耗脑细胞思考阮萤那松子大小的脑壳里策划的所谓诡计,说实话,阮萤故作高深的模样实在与她的气场不合,明明一个童叟无欺的废柴却穿身老狐狸的皮毛冒充老谋深算,扔进狐狸堆里照样骗不了人。
“吃完没?你发愣很久了。”
“啊?”阮萤猛地抬头,“哦,吃完了。”
“好吃么?”
“好…好吃啊。”其实没太尝出来。
杨司飞都禁不住要吐槽了,根本没吃出什么味儿吧?对于阮萤无论何时何地都能走神这点,杨司飞觉得十分神奇,就像阮萤可以任意穿梭三次元和二次元之间一样,前秒钟还和他说着话,下秒钟就和她自己脑子里的阮萤聊天去了,剩他独自坐一边扮人形广告牌。当然,平心而论,这没什么不好,或许这就是文艺部长嘴里的“天然呆”,这种人连自己那点事都拎不清,确实没心力害人,阮萤说的没错。所以他跟阮萤共处的时候才丝毫不担心,算计、挖坑、造谣等等无一不远远超出她能力所及。轻松惬意,也许是杨司飞和阮萤相处时最好的形容词?虽然也会无奈,无语,无力,头晕,头疼,头重脚轻,但这些只是附赠的小小副作用,用不着担忧。
“既然吃完了,就结账吧。”
“还有半锅呢。”
“怎么?你想打包?”
“不行?反正客栈里也有冰箱吧,留着当夜宵~”
“败给你了,随便吧。”
“纪检部提倡‘节约粮食’是说假的么?”
“好,你打包,你负责吃干净。”
“半点也不给你。”
这种护食的劲头真的和小动物毫无二致,杨司飞心想,若是将阮萤比作一种动物的话,哪种比较合适呢?
“哎,前边那家的铃铛很漂亮,去看看!”
阮萤找到好玩的东西就将杨司飞抛诸脑后,窜进店里和老板攀谈起来,杨司飞站在店家门槛外暗自摇头,瞧她这欢实劲儿晚上还指着别人把她抬进房间?
“老板,您家铃铛怎么卖?”
“小姑娘,这不是铃铛,是风铃。”
“哦。”阮萤明显觉得二者之间没区别。
“不要小看这个风铃哦,大研古城的传统风铃是可以用来许愿的。”
“嗯?”兴趣来了。
“看到那排架子么,”老板指指店门口旁一排三栏的木头架子,“上边系着的都是游客的许愿风铃。”
“许什么都灵?”
“这个嘛,”老板的眼神突然在阮萤和杨司飞之间打了个圈,“许姻缘最灵验。”
“哎?这个对我没用啊。”
老板挑眉打量杨司飞,促狭的笑笑。
(豆出没:是的,老板你没猜错!杨部长还没有拿下阮妹子…)
“祈求健康、学业也很灵。”
“哦哦,学业这个必须求。”
“那不如来一对?”老板见缝插针的推销。
“呃,”阮萤小心翼翼的看着老板,“多少钱一对?”
“不贵,200块。”
这还不贵?阮萤掂掂自己的钱包,经历了刚刚小吃的洗礼,钱包君成功减重一半还多,掏不出两张红票子了啊。
“那一只呢?”
“一只的话150哦,买一对才划算。”
老板,你跟我的钱包有仇么?无论是一只还是一双我都买不起啊,阮萤泪奔。
“麻烦拿一对。”
一直没插话的杨司飞不鸣则已,一鸣就惊得阮萤后退三大步。杨司飞你个资产阶级不懂不能在穷人面前炫富么?小心我的怨念实体化从你身上践踏过去!两遍!杨司飞递钱给老板的时候就见阮萤满脸敌意的瞪视他,等他拿过老板手里的一对风铃,阮萤的视线立刻粘附在了风铃上。果然和狗狗似的,喜欢什么东西的心思藏也藏不住。
“这个给你。”杨司飞递给阮萤一只风铃。
“哎?给我没关系么?我可没钱给你。”
“算是你邀我同游的谢礼怎么样?”
“嘿,没想到杨司飞你是个好人。”
一只风铃就被发了好人卡么,杨司飞笑而不语。
“老板,我们可以去许愿了吧?”
“请,请。”做成生意的老板眉开眼笑得像朵花。
两人走到架子前,阮萤握着风铃迟迟没有系上去。
“怎么?愿望太多不知道许哪个?”
“这只是原因之一啦,我在想这个风铃这么别致,就这样系在这儿好浪费。”
“贪心不足,神仙可不答应。”
“喂,难道你花了钱不心疼?”
“那你想怎么办?”
“把你的借我许愿。”阮萤摊开手。
“你自己的呢?”
“当然是留作纪念。”
“听你的意思是我花了两百块都便宜你了?”
“大概是这个意思。”
“给我个答应你的理由。”
“呃,我勉为其难陪你逛街?”
“是我陪你逛街。”
“那,因为你是个好人?”
短时间内第二张好人卡,杨司飞扶额。
“这样吧,我这么大方,你把你的风铃借我,我允许你也许个愿望。”
“一个风铃可以许两个愿望?”
“又没说不行,那就当是可以呗。”
“所以现在的状况是我出钱买了一对风铃,送你一只,我自己的那只也要借你许愿,而我只能得到一次许愿的机会?”
“完全正确!”
“我可以拒绝么?”
“不可以。”
杨司飞将自己那只风铃放进阮萤手里,其实他并不怎么在意那个风铃,不过是阮萤很喜欢又没钱买的可怜兮兮的模样实在令他无法直视罢了。两百块而已,当是送她的礼物吧,杨司飞想。
阮萤系上风铃,站定,合掌闭眼,嘴里念念叨叨,杨司飞隐约听到“学习”、“妈妈”等字眼。杨司飞不太相信许愿这种事,也谈不上什么愿望,偏头看看虔诚的阮萤,突然觉得似乎还是有件事可以求求不知名的神仙。
“但愿这个笨蛋……”杨司飞心里默念。
“喂,杨司飞,你许了什么愿?”
“不是说说出来就不灵了么?”
“哦对,那我不问了,你也不要问我。”阮萤警惕的看他。
还用得着问么,以阮萤的脑子和性子,翻来覆去就那么几条可以恳求各路神仙——成绩啊,家庭关系啊,恋爱啊。呃,最后一条应该不在阮萤考虑范围内吧?杨司飞皱眉。
阮萤和杨司飞准备离开,老板拉住杨司飞耳语了两句就挥手和他们告别,阮萤看见杨司飞表情相当精彩,先红后绿的,不禁十分好奇。
“老板和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
“真的?那你脸色怎么那么难看?”
“…他告诉我其实可以砍价。”
“不是吧,这么黑!”
阮萤边走边腹诽风铃店老板,一旁的杨司飞脑子里却是刚才老板对他说的话:“那其实是对儿情侣风铃哦,旺姻缘的,祝你好运~”。越想越烦躁的杨司飞决定回去好好睡一觉,然后彻底忘掉这件事。事与愿违,越是想忘就越是惦记,而且脑子里来回打转的不仅是这对风铃,其它与阮萤有关的事情也争先恐后挤占他的思绪,很快他便由风铃想到了昨晚楼梯上那惊险一幕。他还记得当时自己稳稳拖住阮萤,最先冲破脑神经的是一股温暖的气息,干燥而清新,笼罩在他手臂上惊起了一片汗毛;随后他察觉到阮萤远没有看上去结实,实际算得上非常瘦削,感觉比当初校运动会上至少瘦了一圈,杨司飞甚至可以毫不费力的抱起她。她怎么那么瘦?那些零食都吃哪里去了?不过稍微想想,阮萤既要应付考试又要负责校庆,她又不是铁打的,自然会很辛苦,没有病倒已属万幸。还好,目前某人依旧活力满格,杨司飞默默望着阮萤的背影。
杨司飞掏出手机,回了钟隅一条信息:
[美食在侧,不作他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