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战》静水蓝

3、凉风至，白露降，寒蝉鸣

　　女人们的手灵活翻动，一片片楸叶被剪成了不同的花样子，别致地簪到了鬓角上。各家主妇们辛勤地劳动了一天，给一家老小都端上了红豆汤。日出的时候，礼殿殿主，也是龙泽副泽主林伶陛下，一身正式朝服，在百官和万民的簇拥下，站在天龙城中心的梧桐树下，严肃又不失亲切地道了声：“秋来。”梧桐叶应声飘落几枚，寓报秋意。
　　“今个儿立秋，晚上爷爷要举行家宴，给咱们几家子一起贴贴秋膘。”明珠一身白衫，一手捻着楸叶，笑嘻嘻的。
　　蓝飒奇怪道：“龙泽也有贴秋膘的风俗么？我还道只有北夏，寒极，还有你们北渊有呢。”
　　“本来没有的，不过爷爷也就是要热闹一番，所以找了个借口罢了。”明珠喏了一声，“蓝飒你带上这个一定好看，北冥城在立秋这天，有女子孩童戴楸叶的习惯么？”
　　蓝飒接过明珠递过来的楸叶，“一叶楸？”
　　明珠笑得开心，“我不懂你们女孩子的这些花样子，这是丝姐要我给你的。丝姐正闭门学习皇后礼仪，出不来。”
　　蓝飒将楸叶戴到自己的发髻上，“北冥城没这个习俗，但是喝红豆汤倒是有的。对了，丝姐的事情……大家就那么默契么？”
　　明珠叹气，“那还能如何？其实早在十五年前，所有人就都怀疑了丝姐的血统，但是涔叔和傅亮声都咬死了是他们珠胎暗结的后果，大家也不好说什么。你以为爷爷为何只封了丝姐为皓珠公主么？丝姐讨人喜欢是一方面，涔叔是爹娘舅舅的八拜之交是一方面，但丝姐那可能的玉风血统，才是决定性因素。这回虽然涔叔已经暗示得再清楚不过了，但却没有做最正式的认可，傅亮声这个最该吭气的，也不吭气，明摆着是希望把事情就这么糊里糊涂地给带过去。把话说透了也不好，就这么朦朦胧胧的也挺好。不是所有的事情，都非要拽到太阳底下暴晒的。”
　　蓝飒嗯了一声，“丝姐也许已经知道了。”
　　“大概吧，不过反正丝姐也要嫁人了，很快就有了新的家庭，也不用为这种无聊的事情去费头脑。亲人之间，感情第一，血统第二。傅亮声是真的把丝姐当亲生女儿一样去疼，丝姐也把他当父亲去爱，去尊重，说句话蓝飒你别生气，生身不如养身重，就是这么个道理。”
　　蓝飒笑道：“你说得很对呀，我怎么会生气？其实，我心里有时候也挺别扭的，凭空多出个姐姐……不过这些都过去了，希望丝姐能当个好皇后，和那君念皇帝好好相处。”说到这里，心里打个突，柳丝还会爱上君念么？
　　明珠道：“这个蓝飒放心，丝姐和君念哥哥是青梅竹马，有一定感情基础的，婚后生几个宝宝，嘻嘻……”
　　蓝飒笑了声“没正经”，抚弄了一下自己发髻上的一叶楸，又道：“明珠，你说翻案的事情，这就完了？”
　　明珠怪道：“那还能怎样？大舅被平反了，待遇都给恢复了，元凶也伏法了，一切都很正常呀。”
　　蓝飒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这得意洋洋的表哥了，只道：“其实你后来不该给尊上爷爷还有泽主叔叔他们讲你翻案的过程，即便讲，也该避重就轻一些。”
　　“为什么？” 明珠有些奇怪，耶，蓝飒也这么说，前晚上和沉微碰头的时候，那位好姑娘也是这么教训自己的。
　　蓝飒觉得下面的话有些犯忌讳，实在不好和明珠说，但是一想到翻案后，玉龙吟才夸了几句，这明珠就洋洋得意地给大家讲他是如何使手段，如何判断局势，如何分析案情，如何瞒天过海，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当然，隐瞒了沉微那部分。当时蓝飒也在旁边听着呢，就觉得明珠把这些个手段计谋都给说出来，尤其是当着被欺骗者，被耍弄者的面来夸耀，这实在不是什么让人痛快的事情，搞不好会引起猜忌……蓝飒认为不妥，但看明珠那么自信的样子，也不好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只含含糊糊道：“你，到底是骗人了么，骗得还是亲人，这样对你的形象很不好，君子一言当驷马难追的，你以后是龙泽的中泽主，可别因此毁了信用。”
　　明珠一乐，道：“怎么会呢蓝飒，龙泽一向重才能，不会计较这些个小节问题的，只要出发点是好的，带来的结果是好的就可以了。爷爷，爹娘，哥哥，舅舅，还有旭哥，难道也会因此看扁了我不成？你也看到了蓝飒，咱们玉风两家，是很和睦，很友爱的，其实有时候，我也为生在这么一个充满温情的帝王家感到自豪和庆幸。”
　　蓝飒本能地想吐一句“无情最是帝王家”，但这个时候，明珠身边的侍卫左尔燕跑过来禀报：“中少主，冥小姐，北冥城主夫妇还有少城主夫妇已经到了。”
　　“爹娘来了，我哥哥嫂子也到了！你们都还没见过我哥哥嫂子呢吧，到时候见了，尤其是见了我嫂子，可千万把嘴巴闭好，别丢了龙泽的脸。”蓝飒立马把刚才要说得话都丢到脑后，展颜道。
　　自从上次爹爹冤情洗清，和龙泽这边大团圆了一场后，不到几天就和娘亲回了北冥城，却把自己丢在这里，说是要替父尽孝，承欢玉龙吟膝下，蓝飒便依依不舍的告别爹娘，继续住在宫里。
　　玉龙吟知道这女孩子是自己的亲孙女后，心花怒放，怪不得刚见面就觉得面熟，怪不得自己对她的无礼态度老是可以容忍，怪不得自己从不怀疑这姑娘，原来是血缘的关系，亲情的天性呀！玉风两家一向是男多女少，风涵这代就没有女娃出生，明珠这代本以为是没有了女娃的，结果冒出个女娃来，岂止玉龙吟，就连风净尘，风涵，风凝，金辰鹰，甚至林伶都欢喜得很。虽然蓝飒性子不顺畅，不像丝儿那样柔和甜美，乖巧优雅，但龙泽的女孩子，要么就是弱弱的奴婢属下，要么就是千篇一律的贵女，像蓝飒这样特别的，龙泽诸君，从没见过，自然也新鲜得不得了。玉龙吟在给风攸恢复皇子地位，并封为亲王后，本来是想给蓝飒一个公主的名份，但让冥蓝沁温和坚定地拒绝了，理由很简单，女儿是北冥城的人，别说公主名份，就是籍贯也要落在北冥城而不是龙泽。
　　这点让玉龙吟很是失落，不过在听到风攸向自己保证，两个月内必带着儿子儿媳妇来拜见后，又高兴起来，多了个孙女不说，现在连孙子，孙媳妇都有了。自己膝下的三个孙子，风晨旭和明珠还没成呢，宝儿虽然拐到了秋呈三皇子云树，但尚未正式大婚，而长子这边的孙媳妇，却是实打实的，据说年前就已经成亲了，搞不好年底就有好信儿传来了呢。
　　带着风涵几个，还有等级高的长老亲王殿主们，急巴巴地迎在宫门口，一面着人去唤还没到场的明珠和蓝飒，一面兴奋焦急地等着长子的出现。
　　一眼就看到英俊的长子携着貌美的长媳，身后跟着一男一女，再后面还有不少人影晃动，是随从么？
　　玉龙吟心里突然一紧，还没反应过来呢，风攸已经带着爱妻向玉龙吟行了家礼，赶紧扶起来，风攸回头对身后的一男一女道：“浥儿，绿荫，见过你们龙爷爷风爷爷还有其他的长辈。爹爹，娘亲，这是您的孙子冥蓝浥，这是您的孙媳妇，西南靡族的莫绿荫。蓝浥已经是北冥城的少城主了，绿荫是西南靡族的族长。”
　　那一男一女立刻跪下行了家礼，玉龙吟赶快扶起来，所有人仔细一打量，那男子，体格结实，一张国字脸，似风攸，浓眉大眼，双唇虽润唇角却刚毅，这有些像蓝沁，但风攸和蓝沁给人的都还是清逸之感，到了冥蓝浥身上，就纯粹只有威猛严肃之感，这和玉风两家常走的阴柔俊美路线很是不同。
　　再一看女子，大家却都傻了，呆头呆脑被按在迎宾队伍中的云承祖立刻失声道：“壤壤！怎么会是你？！”
　　莫绿荫仪态优雅地向玉龙吟行完礼后，闻听此言，再一看众人脸上的惊讶和疑惑，顿时了然，轻启朱唇，却不露齿，端庄笑道：“绿荫有个孪生妹妹，名唤莫绿壤，逃家已经月余，刚被逮回去。似乎她来过龙泽皇宫，若是闯祸，请先多多包涵，若有损失，请与绿荫讨要补偿，此行结束后，绿荫回去定然教训舍妹，并带着舍妹前来赔罪。”说着盈盈下拜。
　　玉龙吟赶快扶起她，慈祥道：“好孩子，都是一家人，那么多礼干吗？那壤壤丫头是令妹呀，她的确来过我龙泽皇宫，不过没有惹祸，你且放心，也不用教训令妹，若是可以，爷爷要请令妹再到这里作客，她活泼开朗，大胆机灵，真似我龙泽这死气皇宫的一道亮丽风景线，她突然离开后，很多人都惦念得紧。”
　　几个年轻的少殿主都不禁看向云承祖，云承祖脸上罕见得一红，不吭声了。
　　这个时候却听到一声清脆的叫喊：“爹爹，娘亲，哥，嫂子！”
　　蓝飒欢快地跑了过来，一个猛子先扎到风攸怀里头，然后乖乖女般地搂了搂蓝沁，接着是开心地让蓝浥一把给抱紧了，从老哥怀里头挣扎出来后，就拉起绿荫的手，道：“嫂子，你也来了，我告诉你呀，他们都见过壤壤，你这样子没吓倒他们吧？”
　　绿荫一直保持着优雅的应酬性微笑，拉着小姑子的手，端庄道：“我知道是你把楚日吾惜给劝走得，他回来都禀报过了。飒飒，嫂子要教训你了，你这次做得很不对。壤壤爱闹，你不去指正教导她，却还纵容她在歪路上走，朋友的劝诫作用，你可有起到？你看看她现在像个什么样子，一个女孩子，不好好在家学些针线女红，家务茶饭，琴棋书画，却疯疯癫癫地跑出去抛头露面，乱出风头，最可耻的是，她竟然干些打杂卖艺这种下九流的东西，说出去真是丢死人了。”
　　蓝飒头都大了，苦笑道：“嫂子，壤壤是那种会听人话的么？她连莫姥姥的话都不听，你的，她更是不听，以前还听我哥的，现在反骨也上来了，我哪里能教导她？再说了，嫂子你那话也太重了些，其实出去走走，也不能说就是疯疯癫癫，打杂卖艺，那也是正经行当，都是靠自己的辛勤付出来养活自己的，不偷不抢，不出卖□□灵魂，这哪里可耻了。壤壤看似是逃家疯癫，其实也是在锻炼磨炼自己，这是个好事。嫂子你就放她去闹又如何？”
　　绿荫的眉头认真地拧了起来，但她依旧端庄道：“先不说这个，私话咱们可以一会儿谈。现在爹娘有正经的事情要办。”
　　蓝飒一抬头看风攸和蓝沁，却无意往后一瞥，立马傻住了，好半天才道：“怎么……怎么都来了？娘？要干么？这，这……”
　　蓝沁温和道：“结结巴巴的，像什么样子？还不问好。”
　　蓝飒哦了一声，走到那一群人的面前，乖乖屈膝道：“木姨，文姨，南姨，甥女有礼了。”
　　众人这才看到，紧跟在后面的，是三个衣衫大相径庭，年龄和蓝沁相仿的女子。最左的，容貌颇美，神情淡然，一身青色尼姑服，头戴尼姑帽，隐隐露了些头发，是个带发修行的女子；中间那个，一身纯白加了淡银镶边的丝纱衣衫，艳如桃李，冷如霜雪；最右的那个，光华照人，上着银衣，下着及地七彩百褶裙，银冠戴头，银链环颈，银镯缠腕，银戒套指，银腰带绑在腰间，服饰容光照映四周，分明又是个苗家女子。
　　却见蓝飒又看向再后面的一排人，笑道：“好久不见了，紫申姐，雪钰哥，冰铖哥。”
　　众人一看，怎么又是一个带发的美丽尼姑？依旧的神情淡然；那两个男子，长得极像，都是英俊小伙子，留着怪异的短发，皮质窄口的上衣，紧身窄腿的下裤，脚踏短梆皮靴，金属扣的皮带，紧紧束在腰间，身后都披着大黑斗篷。那叫雪钰的，眉眼间透着温和，那叫冰铖的，浑身尽是寒冷漠然之气。见到蓝飒问好，除了雪钰立刻露出了和煦的笑容外，其他两个仅仅是点头。
　　蓝飒早就习惯这几位的秉性了，才不会生气呢，只回头道：“爹娘，这是要干吗？”
　　冥蓝沁微微一笑，对着龙泽诸君道：“我来介绍一下吧。”
　　轻轻抬手，首先是那两个带发的尼姑，“这位是东海华胥岛的岛主木紫戊，这是少岛主木紫申，让我那调皮闺女给弄到皇宫里来得木紫壬，是紫戊姐的小女儿，紫申的妹妹。”
　　“这位，” 指向那一身白衫子的冷漠女子和那两个英俊小伙子，“是西鬼谷的谷主文白泱，后面两个是白泱姐的一双儿子，这是文雪钰，这是文冰铖。”
　　“这个，”指着苗女，蓝沁一笑，“南圣殿的殿主南橙灿，和我闺女一起来龙泽的桔焰丫头，就是她的独生爱女。”
　　于是大家都互相见过了，龙泽这边也是要自我介绍的，至少得让对方知道谁是尊上，谁是泽主，还有三个少主，都跑不了。大家都拜见过后，玉龙吟心知神隐世家这回一气就来了五家，算上还在宫里头的越家姐弟，九大神隐世家，除了西北乾域和东北方家外，其他的，都全了。
　　自然是有要事的，而且很可能是惊天动地的大事，这一点，玉龙吟很明白，早在几天前的夜里子时左右，自己突然被莫名的能量变化给弄醒后，一股子不安，就一直徘徊在心底最深处，而此次神隐世家的大举出动，更让玉龙吟坚信，出事了。
　　一面着人去把南圣女和紫壬姑娘给请过来，一面把这边的客人都给引到了龙跃宫来，按照次序坐好，风攸看了看蓝沁，夫妻二人交换了一下眼色，风攸起身道：“娘亲，以您的睿智，应该已经猜出神隐世家这次的大规模造访，实是有要事商量。”
　　玉龙吟神色也凝重起来，点点头，蓝沁微微俯身道：“五日前的深夜，不知道尊上娘亲是否有能量异变的感觉？”
　　玉龙吟沉沉道：“的确是有。”
　　蓝沁蹙眉了，看了看文白泱，木紫戊和南橙灿，道：“我和三位姐姐当时都感觉到了，经过商议，我们怀疑……”看了下四周，玉龙吟了然，道，“除了麒哥哥，三位泽主，少主，还有副泽主外，其余人都先行退下。”
　　在众人都往外退的时候，木紫壬和南桔焰也前后脚地到了，一起进来问了好后，便在各自娘亲身旁坐下，南桔焰面色凝重，木紫壬面无表情，清清冷冷的。
　　四下看看，冥蓝沁敛起双眉，语气也变得沉重，“尊上娘亲，媳妇和几位姐姐都怀疑，封印着易动魔宫的最后的，也是最大的一个封印，已经挣脱了束缚。”
　　玉龙吟双手紧握，沉沉点头，“本尊也是这样怀疑的。只是这个封印到底在何处，一直无人知晓，是以也无法探查它的存在，不知道诸位可有线索？”
　　蓝沁摇摇头，“当年下封印的是龙泽玉风两家，封印的位置和功效，包括破解之法，都保存在玉风两家的玉册中，这个问题，蓝沁和诸位姐妹还要请教您。”
　　玉龙吟长吁一口，“本尊知道了，麒哥哥，”他看向风净尘，“你立刻去玉库提取玉册，查找关于封印的记载，林伶儿跟着你爹爹过去帮忙。”
　　风净尘知道事情紧急，便带着小儿子起身离开。
　　殿内依旧一片凝重，玉龙吟叹道：“倘若封印真得被打开，恐怕，这天下就不太平了。”
　　蓝沁道：“尊上娘亲，据我北冥城的探测，近几年来，上古诸封印的不稳定现象，已经很严重了，自今年开始，一些小的封印就陆续开启，目前也不知道是时效过了，还是人为，倘若是前者，那么还好办些，但若是后者，恐怕……”
　　大家心里都打了个突，如果说是人为，那岂不是说……魔族的势力，已经重新回到了人类的世界上来？而且还隐藏在暗处，这太可怕了！
　　玉龙吟半晌才道：“几位神隐世家的当家，这个时候齐聚我龙泽，怕是已经发现事态的严重了。但各位必然是有备而来，可否说出来，大家共商大计？”
　　冥蓝沁轻轻回头，看了看另外四位当家人，莫绿荫辈分虽小，但却在冥蓝沁的示意下最先表态，起身微躬，斯文道：“绿荫造访之前，曾和我靡族姥姥商议过此事，并且代表西南靡族，达成了一致协议。莫绿荫以西南靡族现任族长的身份，在此向诸位前辈们保证，如若魔族苏醒，再开乱世，西南靡族全族成员，必不负祖先遗训，誓死抗魔，并且愿意无条件配合其他世家的行动，众人团结一心，斩杀恶魔，维护正义力量，还人世一个太平。”
　　玉龙吟长吁一口，“好孩子，说得太好了，快快坐下，你总是太客气了。”
　　西鬼谷的谷主文白泱目不斜视，冷然道：“西鬼谷虽然一向隐居于边西之地的千万雪山之中，数万年来不问世事，但神隐世家维护人世太平安逸的使命，文家子孙是不会忘却的。以正义的力量去击败邪恶之师，是西鬼谷文家子孙的本分，白泱以西鬼谷现任谷主的身份在此表态，自今日起，和其余神隐世家齐心协力，随时准备抗魔。”
　　玉龙吟立刻微微前俯道：“本尊多谢文谷主的大力支持。”
　　东海华胥岛的岛主木紫戊直了直腰杆，双手合十，一声“阿弥陀佛”后，缓缓道：“华胥岛藏于茫茫大海之上，亦是一向不问世事，但也不会做数典忘祖之徒，抗魔，乃神隐世家后代子孙的最大责任，紫戊以华胥岛岛主的身份宣布，自今日起，密切配合其他世家的行动，坚决抗魔到底。”
　　玉龙吟颔首道：“多谢木岛主，本尊感激不尽。”
　　该轮到南圣殿了，这女儿都已经很大的南圣殿殿主南橙灿，可是个妖娆且极尽风韵的美妇，南桔焰的娇美显然是遗传了她娘亲，比起文白泱的冷漠和木紫戊的死板，南橙灿的唇边是一直带着柔媚的笑，一身耀眼银装，衬得她整个人也是容光焕发，引人注目。大家都侧耳想听听她的见解，她却回头对蓝沁先道：“鱼儿，你们家的意见呢？”
　　冥蓝沁温然一笑道：“橙子，神隐世家在抗魔问题上，应该是意见统一才对，你说呢？”
　　南橙灿拧着宽大的镂花戒面吃吃笑道：“也是，况且不看僧面看佛面，你到底是人家的媳妇了，看在攸妹夫的面子上，也得帮着做个说客不是。”
　　蓝沁平静地转头，看向风攸，夫妻二人相视一笑，蓝沁将自己的手轻轻放到风攸的手上，又转头向南橙灿温和道：“橙子说得不错。于公，神隐世家自然要遵守规矩，团结一致，坚决抗魔，没有拖后腿的道理；于私，蓝沁既已为人媳，虽然因职责问题，无法近身侍奉公婆以尽孝道，但若是有能帮上忙的地方，自然是要帮的。否则岂不是大不孝。蓝沁不孝也罢，但若连累夫君，给子女做出了坏榜样，有违妻道，母职，才是大罪过。”
　　龙泽诸君听后，均在心里大大点头。
　　蓝沁并没有停下，只是继续温和道：“不知道橙子有何见解？趁着大家都在，赶快说出来，若有难处，可共同商议。”
　　南橙灿那长长的雕花银质假指甲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面，笑着看向女儿，“桔子，你在龙泽皇宫与东南越家人，相处得如何？”
　　桔焰愣了一下，立即道：“越家即将与我们签订的和约，女儿已经委托龙泽派使者先行送到南苗地区的外务府衙上，再由府衙转交给娘，不知道娘可否看过，是否同意？”
　　“你可否同意呢？”南橙灿极有风韵地一笑。
　　桔焰不知道娘亲葫芦里头卖得什么药，只道：“女儿以为可以接受。且女儿在龙泽皇宫中，和越家长女越青柚交往甚密，往来友好。”
　　南橙灿点头道：“既然没有芥蒂，那么东南越家也是神隐世家一员，而越家姐弟就在龙泽皇宫之中，为何此时却不见其人影？”
　　此言一出，桔焰第一个愣在原地，冥蓝沁微微挺直身子，风攸轻轻拍了拍爱妻的手，蓝飒没坐下，一直和明珠站在靠后的地方，听了南橙灿的话，蓝飒似乎是在和明珠说，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语道：“南圣殿和东南越家相残万年，怎么会变得这么快？这其中必然有问题。”
　　仗着两家是世交，这姑娘上前一步就想出言询问，却让明珠及时拉住了，轻轻捏了捏蓝飒的小手，低声道：“各家都有自个儿立场，先静观其变。”
　　蓝飒一笑，脱口轻轻道：“怎么，你这是要护着越家不成？其实我和越家也是无冤无仇的，但我就是看不惯越家人，你若是看得惯，那就看着好了，你就看着越青柚和风晨旭如何不停地腻歪。”
　　说出后立刻后悔，再一看明珠果然是一脸的呆滞和受伤，但覆水难收，蓝飒撑着脸面也不说对不起，心道反正说了也没用，何况我又没说错什么。不过是戳破了一层窗户纸罢了，这会儿说出来也是为了提点一下这个一心念叨着风晨旭的家伙，让他明白明白事情的紧迫，现在出手抢人，还来得及。
　　玉龙吟心里也有些疑虑，说实在的，虽然表面上找不到越家半点不是的地方，所有的过错都让他们大义灭亲地推到了个别人的身上，但不仅仅是他，龙泽诸君都不是傻子，大家的心里对越家一直都充满了不信任，不过为了各自的利益，便继续笑脸相对，静观其变罢了。但越家是神隐世家无错，而最大的苦主南橙灿现在已经这么提出了，玉龙吟也不好说什么，只好笑道：“南殿主说得是，本尊忽略了。凝儿，你去着人请一下越家的姐弟。”
　　风凝应着起身，明珠却突然道：“爷爷和娘亲且慢，珠子有一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