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战》静水蓝

4、各怀鬼胎

　　众人都把目光射向这里，蓝飒不太喜欢被一堆人注视，不禁离明珠远了些，心里嘀咕可别是自己把他给刺激到了。明珠也不看别人，只抬头微笑道：“神隐世家当有九家，现在除了东南越家外，还缺少两家，心悦冒昧提议，若是非要一同议事，是否也该派人去邀请西北乾域和东北方家？”
　　玉龙吟蹙眉道：“话是不错，但是明珠子，西北乾域地处何方，已经是无人得知；至于东北方家……”看了看脸色立马就不太好的金辰鹰，又回头笑道，“东北方家流离失所，又有大逆不道的举动，如此行为，有违神隐世家的本分，实在是无法邀请而来了。”
　　明珠笑道：“爷爷，孙儿以为，不知乾域地处何方，可以去问去找，以我龙泽之力，合龙燕北渊之势，辅以诸位世家的协助，若是真得有心，怎会寻获不到？至于东北方家，流落海外也不会改变其神隐世家的属性，就像我玉风两家也曾几近于亡国一样，个中滋味，均有体会，更该体谅一下才是。而大逆不道之举，孙儿以为，这只是因为彼此利益相冲，而针对北渊一国的问题，其实利益之争，我们都是可以私下协商解决的问题，用不到因此就说它有违神隐的本分，神隐当是以斩妖除魔，维护全星球和平为己任，而不是以个别国家的利益为中心。只要在妖魔面前能站稳脚跟，就不该算它有违本分。”
　　玉龙吟笑道：“明珠子说得不错，但是这么一请一等的，不定要何年何月了，现在你这么多神隐世家的长辈们都坐在这里讨论事情，总不能因为一两个缺席就把事情搁置起来，一个劲儿的干等吧？爷爷知道你想做到公平合理，但是凡事也要学会变通，不能斤斤计较。”举手示意明珠不要再说下去，向风凝点点头，风凝立刻吩咐手下去请越家姐弟，玉龙吟又道，“既然九大神隐世家理当一同议事，那么本尊请教一下诸位，有谁知道西北乾域的近况？”
　　冥蓝沁看了南橙灿和文白泱一眼，文白泱依旧目不斜视，只冷冷道：“白泱夫君出自西北乾域，但按照规矩，自从夫君入了我文家后，就和西北乾域断绝了联系，乾域近况如何，白泱不清楚。”
　　南橙灿转动着镂花的戒面，笑道：“我闺女他爹也是出自西北乾域，不过和白泱妹子的相公并非一族。按照规矩，他入到南家后，也和乾域断了联系。不过在我看来，这乾域不找也罢，实在是因为找来也没用。他们自己的事情还不够折腾的呢。龙尊上是有所不知，这西北乾域早就分裂成了八大部族，几万年来互相勾心斗角，打的天昏地暗，大仇套小仇，新仇加旧仇，就没有哪族能抖干净的，现在让他们放弃对抗一起来抗魔，怕是不容易些。”
　　“打成一团？”玉龙吟有些惊诧，“都是一族的，到底为何呢？”
　　南橙灿倒真是爱说，笑得越发有风致起来，只道：“龙尊上是有所不知。西北乾域的族人本就是咱们这九家里面最多的一个，亲戚关系也最复杂。咱们都是一个正脉带着一两支旁系，最多不超过四支，他们却是一个正支挂着八个旁系。乾域的正支还软弱，让旁系逐渐做大，最后这无能的正脉还断了香火，这下可好，八个旁系都想取代正脉的地位，去当乾域老大，谁都不让谁的结果就是打得乱七八糟，最后把乾域这么块地方给分成了八份，一个旁系占了一份，各自为政，时而互相通婚，时而又翻脸不认人，今天你俩好，明天就撕破脸，几万年的风水轮流转，转到了今天，谁也没把谁给压倒。我夫君入到南家的时候，我去了一趟乾域，打听到八家都遭了殃，有资格上家长位子的成年人全死光了，就剩下几个奶娃娃，各家的长辈就把这奶娃娃给立成了家长，现在算算，如果还没死的话，八家都应该是年轻人当家才是。”
　　玉龙吟道：“那诸位以为这西北乾域到底有没有必要找来呢？”
　　南橙灿一笑道：“反正我看是不必了。鱼儿，你呢？”
　　蓝沁轻轻笑了笑，看向文白泱道：“白泱姐的意思呢？”
　　文白泱沉默了一下，“雪钰，冰铖，你们觉得呢？”
　　文雪钰和文冰铖听到娘亲点了他们的名，都愣了一下，但文冰铖很快又冷酷起来，面无表情道：“西北乾域自己都管不好自己，还来管这天下么？别到时候让他们扯了后腿。”
　　文白泱没有表示，依旧目不斜视道：“雪钰？”
　　文雪钰虽然和他弟弟长得极像，但却有一股安静的气息隐隐散出来，他思考了一下，带了丝微笑道：“娘亲心中自然有了定夺，儿子听娘亲的。”
　　一旁的文冰铖冷哼了一声，文雪钰依旧淡笑。
　　文白泱脸色依旧不变，只冷冰冰道：“神隐世家一共九家，缺了哪个都不太合适，事在人为，还是先去邀请一下，如果他们自己不愿意来，那便算了。”
　　蓝沁微微点头，“木姐姐？”
　　木紫戊双手合十道：“一切但凭天意，随你们定夺。”
　　南橙灿听了后，笑着回头对蓝沁道：“木姐姐不置可否，文姐姐同意尝试，我觉得没必要，但也不拦着你们去找，鱼儿的意思？”
　　蓝沁微微摇头道：“我看还是不必了。西北乾域的局势太复杂，若是有自觉心的话，他们自然会出来找的，若是忘记使命，只顾自己，那么不找也罢。”
　　南橙灿立刻笑道：“鱼儿，咱俩又想到一起去了。”
　　玉龙吟点头道：“那就搁置争议吧，以后再说。”回头看了明珠一眼，示意孙子有话回去说。
　　明珠本来是要跳出来的，这回倒是蓝飒给他拦下了，“你觉得争论这个有意思么？”
　　明珠退后了一步，也不吭声了。
　　一会儿越青柚和越青栀一起来了，殿里就是一通的见礼，越家这两个，无论看到哪个，蓝飒都觉得很不舒服，其实有些问题，她和越青栀还没算清楚，但苦于立场不同，也不好光明正大的去质问。
　　退后几步想离开，明珠的脸蛋有些僵硬，也退后几步，正好和蓝飒碰上了，抬头，“一起出去溜溜吧。”他小声道。
　　蓝飒点点头，于是两人就悄悄从殿后溜了出去。玉龙吟装作没有看见，风涵淡淡一瞥，金辰鹰眉头微皱，冥蓝沁依旧温和地微笑。

　　转了半天，两人都没说话。蓝飒有些受不了了，开口道：“你没什么想说的么？”
　　明珠勉强一笑道：“我该说什么？”
　　蓝飒在湖边蹲了下来，“你真想邀请西北乾域和东北方家的人么？让神隐世家来一次大团聚？”
　　明珠沉默了一下，道：“神隐世家的事情，连爷爷都不清楚，别提我了。不过是当时有些发昏罢了。蓝飒，如果不介意的话，你能给我讲讲么？”
　　蓝飒立刻笑道：“你也是神隐世家的一员，有什么介意不介意的。嗯……”她沉吟了一下，似乎是在整理思路，然后缓缓道：“这些也是听我娘亲说得，细节记不真切，你凑合听吧……”
　　“十五万年前的第二次宇宙大战，你应该是听说过的，我就不多说了。但是在第二次宇宙大战过后，本是击溃魔族，稳定凡界，取得圆满胜利的神族内部却出现了一场大清洗运动，无论是天界神族，还是自然神族，都在逮捕处死大量被怀疑和魔族勾结的神族成员，而且大都是贵族。当时整个神族一片神心惶惶，有不少神族世家就准备放弃神族身份，举族出逃凡界，这里面就有九家，结伴一起逃出天界……其中打头的是龙神麒神凤神三族，也就是你们玉风两家，然后是玄武神使一族，也就是我家；紫壬她们家，是伏羲神的母族华胥族；桔子家，是朱雀神使一族；我嫂子的西南靡族，是女娲神的旁系后代；文姨家，是白虎神使一族；西北乾域，是自然神族中专门服侍虚空之主的神仆家族；东北方家，是天界十大天王中的方天王一族；东南越家，也是十大天王中越天王的后代……”
　　“九家逃出来的时候比较仓促，居无定所地漂泊了数万年，才找到一颗适合本族居住的星球，就是咱们现在生活的这颗龙星。一股脑涌进来后，发现这颗星球上居然还活跃着大量的魔族，于是便联合一直被压迫的龙星人类，经过百年血战，一起把魔族给赶到了地底，并且下了十三个的镇压魔族的封印。完成了这些丰功伟业后，九家便起了分歧……”
　　“出来的时候，本来大家都说得好好的，找一颗隐蔽一点的星球，带着族人进去，安稳本分地过日子，别去插手凡界人类的事情，省得引起神族的注意。但是在驱逐魔族的过程中，发挥了中心作用的九家被龙星的人类疯狂崇拜敬仰着，这股被人顶礼膜拜的滋味，使得你们玉风两家的祖先，东北方家的祖先，还有东南越家的祖先动了心思，不想再隐居了，于是便脱离了神隐世家，建立了自己的帝国。剩下的六家，约定不再理会这背信弃义的三家，然后便各自寻觅地方隐居去了。就这样出现了北冥城，南圣殿，西鬼谷，东海华胥岛，西北乾域，西南靡族，六家互相通婚，而且还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如果后代实在找不到通婚的人选，那么就从西北乾域挑选，因为乾域是族人最多的，不过也有个规矩，为了维护西北乾域势力的平衡，无论男女，只要进了别家的门，就不可以再掺和乾域的事情，这就是刚才文姨南姨都提过的规矩……文姨的夫君还有南姨的夫君，就都是从西北乾域入赘来的。”
　　“世事无常，整整五万年过去了，你们家在这漫长的岁月中，虽然也遭遇了千年的屈辱，但现在已经重新开泽建国，得到天下人敬仰；东北方家因为出了暴君，不到万年就被人民推翻，流落海外；东南越家被臣子篡位，正脉被斩断，旁系倒是延续下来，沦为臣子，但经过万年努力，又成为第一大世族；西北乾域，就如南姨说得，自从正脉绝了后，八个旁系打成一团，除了通婚，就很少和其他神隐世家来往；华胥岛和西鬼谷因为不喜欢和别家通婚，所以人数最为稀少；南圣殿和西南靡族其实都与当地的少数民族融合为一体，成了这些民族的代表，桔子家就成了苗人，而嫂子家，就是靡族人，上次看到的楚日吾惜他们，都是本土靡族的汉子；我们家，北冥城其实是一个漂浮在异次空间的浮城，很少受外界变革的冲击，所以过得最是平安。”蓝飒顿了顿，“大体就是这么个情况，你觉得哪里不清楚么？”
　　明珠沉思了一下，道：“蓝飒，我有个问题可能不恭敬了些，但我还是要问的……你和南圣女，最开始还好端端的，后来关系似乎是越来越冷，尤其是木姑娘来了以后，你干脆就去了烟波楼住……这里面，是不是和南圣殿与东南越家和好的事情有关？”
　　蓝飒愣了愣，这个问题要不要告诉明珠，她也犯犹豫，只字斟句酌地缓缓道：“我和桔子呀，我们俩从小就熟识，关系还算很好，只是性格迥异，所以有时候会有冲突，有些不快，次数多了，我心里也挺窝火的，可能跟她说话气性大了些，所以经常拌嘴……嗯……紫壬是我最好的朋友，的确比桔子要好，但是她和桔子互相很不对付，打桔子第一次踏上华胥岛开始，两人一对眼，就谁都看不惯谁，我跟紫壬太过要好，桔子也挺不痛快的，所以后来我俩就天天闹不和，也没什么大事了。”
　　明珠歪头看着蓝飒，唇边带着一丝玩味的笑，听蓝飒有些犹豫地把话讲完，他才道：“那就是私人问题了。但是蓝飒，我看南圣女也挺关心你的，尤其是那次你被二舅舅击伤后，逃到了清逸居，如果不是南圣女沉着应对，恐怕一切就都露了。而且之后她也一直很配合的。”
　　蓝飒皱皱眉道：“这是约定了，我不拖她的后腿，她也不揭穿我，她还说会配合一下的。大家互相握着把柄呢。”
　　明珠扬扬眉，“南圣女有什么把柄？”
　　“还不就是她和越……”蓝飒话音蓦地中绝，“玉心悦？你套我话？”
　　明珠呵呵笑了，“我只是问几个合情合理的问题罢了，哪里套话了？”
　　蓝飒恼怒地瞪了他一眼，“你有时候真是白痴到不行，但有时候又精绝无比，真不知道哪个才是真正的你。”
　　明珠无所谓地耸耸肩，“你们干吗老说我精绝呢？其实我一直觉得我挺白痴的，论应对不及龙爷爷，论才华不及娘亲，论治军不及爹爹，论治国不及二舅舅，论算计不及小舅舅，论圆润不及旭哥，论沉稳不及我哥，你看我哪里聪明了？”
　　“你能把这些都给看透，你还说自己是庸才么？”蓝飒没好气道。
　　明珠收敛了笑容，“蓝飒，你心里现在想得，和我想得是一样的，我只是想帮着你把思路打开罢了，这个问题上，你掌握着最精确的信息，我可以提供分析，也算是互通有无吧。”
　　蓝飒的心立刻颤了颤，他怎么会知道我在想什么，一定又是来套话，不理睬他了，头一扭道：“我回去了，你接着逛园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