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死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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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欢言靖和锦烬在手术室外，绵长的等待就像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他们每一个人的喉咙，让人窒息。入目刺眼的‘手术中’血红地嵌在铺天盖地的白色中，鼻翼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临欢坐在长椅上，浑身止不住的颤抖，言靖将临欢搂在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背。锦烬背靠走廊的白墙，手里攥着沐芷的病历，轻轻地开口，落在临欢耳边却十分刺耳。
“沐芷遗传了你父亲的心脏病……”
临欢合上双目，又想起她父母双亡的那一场车祸，就是因为父亲突发的心脏病，车子撞上了盘山公路上的护栏，撞得过猛，一个侧翻便直直地冲下悬崖，父母双双离世。
“本来也是一直潜伏着，只是到了你……被凌茉他们气得离家出走之后，沐芷才第一次发作。”
锦烬讲两句，就要稍稍顿一顿，揉了揉眉心，万般无奈地看着无声落泪的临欢，接着说：“我听说你回来这件事，是沐芷拿了病历放在我家的时候给我说的，你离开这么久，我第一次见到她眉眼里都是抑制不住飞扬的神采，嘴角上扬，走路生风，她这幅德行我还真是头一回见到。”
“我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锦烬拍了拍临欢的头，安慰道：“是她刻意要瞒着你，况且这几天因为凌茉你也够筋疲力尽的了。”
临欢还想说些什么，‘手术中’的红灯忽然啪地一声灭了，随后医生边摘口罩边问：“哪位是病人的家属？”
临欢猛地站起来，眼前有点儿发黑，趔趄了一步，锦烬赶忙伸手去扶，却见言靖已经稳稳地把临欢的双肩扶住，锦烬愣了一愣，勾了勾嘴角又把伸出的手给收了回去。
“我是她的妹妹，她……怎么样了？”临欢从医生的脸上实在看不出什么表情，颤抖着嗓音问道。
“病人受了很大的刺激，情况很不好，醒过来的几率大概也只有百分之二十…或许更小，这属于二次病发所以……”
临欢听到‘百分之二十’的时候，大脑一空，愣在了原地，也不过两三秒而已，忽然用力往前一扑，抓住医生的手臂‘扑通’一声就跪到了白瓷铺就的地上。
“医生，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姐姐吧！”
临欢泣不成声，言靖和锦烬反应过来去扶临欢，她却不知道打哪儿来那么大的力气，拖都拖不起来。
“你这是干什么呀小姑娘。”医生吓了一跳也去扶她，“我们一定会尽力的，只是到了这个份上，也不是我尽力就能解决的问题，你快起来吧。”
这时，护士将病床推了出来，临欢膝行到床沿，沐芷的脸比往日苍白许多，仿佛可以看到青紫色细密的血管的纹路，双唇无意识地抿着，也同样看不到一点血色，盖着白色的被子，像一张随时都会被吹破的白纸。
护士推着病床往重症监护室赶，临欢抬眼看到走廊尽头的玻璃窗外，一抹晨曦慢慢地从地平线探出头来，温柔地亲吻着这个城市，她突然想虔诚地求一求漫天的神佛，为她的姐姐求得一世平安，或是仅仅只要渡过这个劫，也就好了，可是，死生由命，非神佛可以佑，况且，在这个时候才想起漫天的神佛，也实在有一点儿，太过不虔诚。
重症监护室里格外地安静，三个人默契地没有说话，两个女孩子的哭声也压得特别低、
临欢握着沐芷没有输液的另一只手，看着心电图的轨迹一点又一点微弱的起伏，企图想要暖一暖她的身体，或是给她一点力量，她想起不善言辞的沐芷总是用力地握一握她的手来给她加油与安慰，在过去的二十多年中，她总是这么做，也只会这么做。
这双手的掌纹细腻，在她们失去父母后，她就是被这双手牵着参加父母的葬礼，她的成人礼，她以为就算百年之后苏沐芷要先她几年离世，也不会是这么早，她该考虑的事情。
她又安慰自己，沐芷从来没有做过坏事，上天断然会庇佑她成为这百分之二十，可是命数这两个字，又怎么会只是善恶两个字能够概全的呢？
然而，就算是天遂人愿也好，事与愿违也罢，任何事情都将会，也必定会有一个终结。
所以，这场看似无尽的沉默和等待，终于，在一声心跳趋平的警报声中戛然而止。苏临欢爆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迭声喊道：“去叫医生啊！！！去叫医生来救救阿姐啊！！！”
锦烬捂着嘴一个劲地哭，苏临欢俯身一把抓住沐芷瘦弱的肩胛，急急地摇晃却又生怕她疼着，半点不受控制地喊：“我可从来没听说过装死也能让心跳停下来的啊，阿姐，别玩了，醒醒啊！！”她哭倒在病床边，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只剩下满脸的泪水和不住的抽噎声。
大抵很多小说电视剧上常常上演主角这么喊着，病床上的那人就能悠悠地醒转过来，虽在病中，大多也能温柔地笑一笑，唤一句主角的小名，再嗔一句‘傻瓜’之类。可惜饶是苏临欢这样哭喊，沐芷的心跳也没有奇迹般地再次搏动，其实也并不奇怪，她只是恰好，在最普通的多数人那一堆里头，而已。
当穿白大褂的医护来为苏沐芷蒙上白布的时候，她们的表情十分默然，习以为常，司空见惯，可是对于苏临欢，她几乎连活下去的想法都没有。
她很想恨一恨谁，抓着谁的领子狠狠地扇他几巴掌，问一问为什么要这样不放过什么错处都没有的苏沐芷。有什么，不能冲着她来的，非要让苏沐芷这样永远地离开她。可是，她却比任何人都要茫然，她应该去恨谁呢？她能够去让谁为苏沐芷的离世负半点责任呢？或许是她自己的因果报应吧，她擅自主张离开沐芷三年，如今，要让她用一辈子的时间，来饱尝，一点一点地承受，这种痛苦。
她像一尊泥塑的人偶，颓然地看着眼前动或不动的风景，心里却不若表面那样的平静。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死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