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陌上花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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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临欢坐在医院的走廊上，颓然地看着强打精神奔走忙碌的锦烬和言靖，脑袋里却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平静，她的脑内飞快地闪过很多奇异的想法，譬如怎么死才能够不那么疼，或是到底有没有鬼神之说，她灵台好像一片清明，却又觉得自己混混沌沌，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什么，想要想什么。
当言靖拿着家属签字的单子递给临欢签字时，临欢怔怔地接过，手指格外地用力，就像不久前抓着凌茉和顾城的喜帖一样，骨节微微地泛白，好像这张白白的纸，和那张鲜红的喜帖都和她有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半晌，她仰头看着言靖，用轻颤微弱的哭腔对言靖说：“言靖，只剩我一个人了，全世界，只剩我一个人了。”
临欢很少称言靖为‘言靖’大多时候都是叫‘老大’，言靖听着，心疼地要命，半跪在临欢面前，将她搂在怀中，轻轻地哄着：“不要怕了，阿欢，你还有我……还有我……”
临欢本已经干冷的泪痕又覆上温热的泪水：“老大……我知道……我知道我总是要面对……阿姐……阿姐去世的这件事……那些道理……那些拿来劝我的话……我都明白，我都明白……我只是……只是……还想要再难过一会……就一会……”
言靖低头吻了吻苏临欢渗出细汗的额头，将她凌乱的碎发捋整齐，又把她搂在怀中，轻叹了一声，说：“好。”
三天之后，这是苏沐芷下葬的第三天，苏临欢又带着一束白菊来到沐芷的墓前，这三天，她独自一个人来这里，什么也不做，一坐，也就是一整天。她也不跟其他人联系，她想一想往事，也想一想未来，人心的凉薄与可惧。
天未亮她就来到陵园，到整座城市华灯初上，她也不舍得离开，从前她负气离家，心里并不觉得空落，因为她自己知道，无论她走到哪里，如果有一天自己累了，或是释然了顾城的事情，回来家乡，她的阿姐会一直在那里。可是这一次，无论她走遍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沐芷都不在了，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她的音容笑貌，并且临欢也清楚地知道，随着时间的流逝，她会渐渐地不可避免地淡忘沐芷。她十分恨时间，也害怕时间，害怕地要命。
像那年，她站在伦敦的街头一样，她站在过去和未来的中间，不知所措。
她将苍白的脸，贴在那一方冰凉的石碑上，冰凉刺骨，却异样的安心。
“阿姐，其实，你离我并不远，是不是？”
“四天前，你还和我好好地说话，我伸伸手，都还可以抱到你。”
“阿姐，我很害怕，对不起，阿姐，以后的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走下去了。”
陵园里很安静，偶尔有风摇动树枝的声音，忽然她听到有缓慢的脚步声踩着过道上的枯草，止于她的身后，她抬眼望去，看到言靖一身黑色西装，将一束白菊，并列排在临欢那束白菊边上，他没有看着临欢，好像专注于欣赏两束白菊，不经意地开口。
“阿欢，上回那枚戒指……”
“啊。”临欢的目光投到因为应接不暇的忙乱而仍戴在手指上的戒指上，想也没有多想，一把把它拽了下来。
“你……”言靖皱眉，灼灼目光毫不掩饰地对上临欢清澈的眸子，临欢将取下来的戒指攥在手心，也没有逃避言靖的目光。
“老大，我想过了。”临欢稍稍顿了顿，又说：“我不能嫁给你。”
言靖僵在原地，眉头皱的更紧，临欢看着言靖一寸一寸冷下去的神色，才想起自己这句话好像歧义非常大，似乎让言靖误解了，赶忙补了一句，“啊，不是，是还不能。”
“嗯？怎么说？”
“我还有事情没有做完啦…我和阿姐以前约了等到有空要去好几个地方旅游，现在她终于非常有空了，我想去那些地方，走走，看看，带上她的那一份……一起，一次走完。”
“我陪你。”言靖原本皱起的眉头，多听临欢讲一个字，就松一点，到临欢解释完，他的表情又像从前一样，好像刚才那副表情压根和他没有关系。事实上他真的很少有这样的表情，可是苏临欢却每次都看到了。每每想起这样的小事，他都更加确定自己的选择。
“唉，不用。”临欢摆手，“你过来这么久了，公司那边也不能不管，我，和阿姐去，就可以了。”
临欢起身，环住言靖的腰，将脸埋在他的胸口，闷声道：“你在那里等我。”
言靖轻笑：“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这个做老大的该多没面子啊。”
然后伸手，将苏临欢搂紧，悄声无息地勾起嘴角，在她头顶轻声道：“好，我等你。”
第二天，苏临欢就踏上了旅途，三月，全国上下春光明媚，她走过江南苏杭的三月烟花，，撑着一把彩蝶恋花的油纸伞在断桥上走过，乘着艄公的竹筏弯过第十九道弯，在成都香味扑鼻的美食中穿过，也看到白雪皑皑的长白山。可是这场旅途，她竟然走得丝毫不悠闲，脚步反而不自觉地加快，当她再次回到A城时，竟然也才过了大半个月，她以为这场旅途起码应该花去她三个月的时间。
她有些纳闷，却苦思冥想不得善解。这时见手机上传来一条短信，署着言靖的名，内容是言靖的风格，简短的要命，上面只有短短四个字。
陌上花开。
苏临欢终于悟了。
原来她一路匆匆几乎脚上生风，要去的方向，就是言靖的身边。
千言万语说不尽。只这一句，足矣。
‘夫人，春光明媚，阡陌上开满了美丽的花，你可以一边欣赏美好的春色，一边慢慢地回来了。’
临欢又去了陵园对苏沐芷和父母告了别。终于踏上去往言靖身边的飞机。而右手中指上的一圈金色，在A城的倾城阳光下。格外夺目。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陌上花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