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访百鬼》上岛初

3、离家

　　我提着灯笼拎着清酒走到露神祠堂时，天早已黑透了。“哎呀，难得曜子有空来找我这个老头

　　子，快进来吧。”露神是个和善的神明，若是按照祠堂修建的年岁来看，他其实也不怎么年迈。

　　我应着声走进祠堂，往周遭望去却不见有人来参拜的痕迹。“怎么，最近还这么冷清吗？”我在

　　跪拜的垫子上坐下来，露神也来到我身边。“啊，好酒。”他避开这个问题，拿着瓶子就往嘴里

　　灌酒。既然他不答那我也索性不问了，空气中的酒香丝丝缕缕地弥漫开来，我和露神沉默静坐

　　着，祠堂外田野里的萤火虫在空中零零落落地亮着冷光。

　　“哎，露神。”“什么？”“对你祈祷会灵验吗？”我问，身边露神笑了：“曜子是阴阳师，

　　不会不知道我的法力限度吧。”他说着又喝了一口酒：“尽管我没什么力量，但是不太过分也是

　　可以的。”于是我也一并笑起来一拍自己的大腿：“那就帮我实现一个小小的心愿吧。”“曜子

　　终于有不能对父亲说的心愿了？真是大孩子了。”露神点了点头：“说吧。”……

　　我提着灯笼从祠堂里出来时天已泛白。不觉有点困，就在田埂旁一株树下睡着了。身为阴阳

　　师，胸怀温和宁静之心才能不踏足邪道。我安倍家一平天下妖孽代代相承，时至今日仍在暗处做

　　着从古时起就一直做着的事。但踏足邪道的下场究竟如何，原本父亲一直不愿意说，但是我在一

　　本古时典籍上发现了影子。那本书上说，原本安倍家流派分支繁多，但是自从某一个人踏入邪

　　道，经历此人暴虐无道的清洗，安倍家开始只剩下嫡系一门一派一脉单传。其他被清洗的人去了

　　哪里，不得而知。

　　“哎，已经中午了啊。”觉得全身温暖我睁开眼，太阳高悬，已到正午时分。我站起来拿起灯

　　笼，打着呵欠与农人和妖怪们错身而过。“还记得要回家呀，是不是因为肚子饿了？”推开门父

　　亲正端着碗筷要吃饭，笑着调侃我。“嗯，吃过午饭我就出发了。”我也毫无顾忌地坦然承认：

　　“请给我点路费，父亲大人。”

　　就这样我离开了家，家里服侍父亲的妖怪们都到家门口来送我，我便一一打过招呼骑上式神走

　　了。我觉得父亲大人一定知道我是如何做的打算，但让他从此孤独终老我也觉得问心有愧。但是

　　想要知道真相的我无法逗留原地。

　　黄昏，我步行到一户人家求宿，恰好有个女子也来此求宿。磨了半天嘴皮，甚至委屈兮兮地谎

　　称我是郊游迷路的学生，那户人家才收纳了我和那位女子，并给我们准备了一间屋子让我们两人

　　住一起。我谢过主人家，进了屋倒头就睡。反正饿的话……饿醒了再说嘛。

　　是夜，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惊扰了一向浅眠的我，我醒来转头看见那女子本在熟睡，头颅却离

　　体而去，从窗口飞了出去。这不是什么好现象，我从床上坐起来，看见那颗头正在天空中一圈一

　　圈盘旋着，见到我就怪叫着飞扑了过来。“嗳，这么刺激啊。”我侧身删了过去，顺势将一张符

　　咒拍在了那头颅顶端。在床上的身体一阵抽搐，那头颅便像受到了召唤倒着飞回枕上，那女子仍

　　在安眠。

　　那之后一晚宁静，次日清晨我向主人家道别的时候她也起来了要与我一起走。“小姑娘要吃早

　　餐才好啊。”主人家硬是要塞给我几个馒头，我百般推拒不掉最后给了那个女子。我们两个沿着

　　田间小路走了一阵，她忽然喃喃自语着：“第六天了还睡不好，格外疲倦。”我接上话茬：“是

　　呀，因为你晚上也没有老实地睡觉嘛。”她疑惑地看着我，我冲她笑了笑：“请保重。”走到下

　　一个岔路口，我们分头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