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年年知为谁生》楚危

3、三 鸣箭

　　我记得那一年的冬天特别的冷，鹅毛般的大雪接连下了好几天，与今年没有什么两样。

　　我那时总是把我冻僵的小手偷偷塞进赵广哥哥的衣领里，只有他不会恼我，反而会微笑着捉过我的手慢慢地搓着。

　　那年六岁的我总是一点点地试探着他的底线，像是偷偷藏起他心爱的青铜匕首，亦或是拔光他箭壶里那些箭尾上的羽毛，可是仿佛无论我做多过分的事，他都不会生气，不会恼我，更不会讨厌我。

　　那个时候，我觉得赵广哥哥是世界上最好最宠我的人。

　　关平大哥和二伯父镇守荆州，关兴哥哥带着水淹七军的捷报从前线回来，上下都欢欣鼓舞，大家看上去都很高兴，尽管我完全不明白他们在高兴些什么，但是只要赵广哥哥高兴了，那我也会跟着没来由的高兴。

　　关兴哥哥于是便一直都没有再回荆州，他在成都一直待到了这个冬季的来临。

　　“赵统，个把月不见，你箭术大有进步啊，老实交代是不是有什么秘籍？”关兴搭着赵统的肩膀，指着远处箭靶上支支命中红心的翎羽。

　　只要天一晴，风一停，他就会来赵家，这一点和我一样。不过，他只是找赵统哥哥比试这，比试那，而我只是单纯地缠着赵广哥哥玩耍。

　　赵统摇了摇头，“这又何难，就连我弟也能做到。”他说着转过身看着坐在场边的我们，不，准确的说，他看着的只有赵广，“阿广，你来试试。”

　　关兴闻言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道，“要拉开这张弓起码也要有百斤的气力，你弟弟才十一二岁，你是不是有些强人所难了？你可别让赵广弟弟逞强啊！你瞧阿连小嘴已经撅着了，快要不高兴了。”

　　赵广静静地看着远处的箭靶，他大部分时间都很安静，以致于除了我之外很少有人会留意他的存在。他漆黑的双眸牢牢地盯住那殷红的靶心，片刻，他朝赵统轻轻地点了点头。

　　那天，他穿着一件玄色的袍子，腰间束着玉带，外面还披着一件厚重的棉衣。一向很吵闹的我在他慢慢拉开那张角弓时突然安静了下来，我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侧颜，坚毅明亮的眼神，还有微微抿着的薄唇，一时间竟然忘记了动作。他轻轻喝出一团白雾，将弓拉满，他执箭的那只手沉稳有力，显得很轻松，丝毫看不出“拉开这张弓需要百斤的气力”。接着，只听“簌”地一声，那支箭飞驰而出，凌厉地撕破空气，生出寒冷的风，那呜咽的风声灌入耳中，紧接着的便是箭支不甘的鸣镝。

　　我连忙跑过去看，喜形于色，欢快地蹦了起来，无不得意地高喊，“赵广哥哥射中靶心了！”

　　“瞧瞧，阿广，你这小跟屁虫得意的就好像是她射中了一样。”关兴上前满带褒扬地揉着赵广的头发，他又盯着看了箭靶好一会儿，确认了自己确实射中了靶心，这才微微笑了笑，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有阿连在一旁，我瞧阿广连老虎都能打死，别说射箭了。”关兴丝毫没有留意他脸上的神情，大大咧咧地笑道。

　　十二岁的赵广那时比他矮了不止一个头，他看了我一眼，淡淡一笑，回过头对关兴说道，“阿连将来可是要当皇后的人，关兴哥哥可别乱说话。万一现在惹得阿连不高兴，她将来可不会饶了你。我呀，只要能一直保护阿连就够了。”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脸上欣喜的表情还没来得及褪去，脑袋里盘旋着的却是他那句“阿连将来要当皇后”。他说谁要当皇后？我？赵广哥哥想要当皇上？

　　我还处于震惊之中，他已经走到了我的面前，牵起了我冻得冰冷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