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太平》亦步

13、第 13 章

　　“现在是三更。”门内传来缓缓的脚步声，半响，门开了，露出琉澈一张冷淡的脸。
　　“琉澈，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你就帮帮我嘛。”双手握在琉澈的小臂上，我眨眨眼，摆出最诚恳的态度。
　　琉澈神态漠然，半响，终于淡淡叹了口气，转身放我进他的房间。
　　“知道吗，天龙神的妻子在诞下孩子时还一起生出了四颗龙珠。龙珠在出现的一瞬间便幻化成四道光速散落到大□□国。传说只要集齐四颗龙珠，就能够召唤出天龙神。无所不能的天龙神将会满足你任何愿望。”
　　“……”
　　这桥段怎么跟小时候看的《七龙珠》那么像？我目不转睛的盯着琉澈的眼想知道他是不是在捉弄我。琉澈长着一双很好看的桃花叶般的眼，眼尾往上轻轻挑起，为主人添上了一丝邪魅的气质。但是那双眼睛的目光从来不会为任何人停留，此刻，我就站在他面前，从他眼睛的虹膜上，我却看不到自己的影子，看不到任何东西，只有一片浓重的黑。有时候，我很想直接揪住他的衣襟问：琉澈，你到底有没有在乎过任何东西？
　　“怎么了？”
　　“琉澈你不是在骗我，对吧？”
　　“不信就算，请回。”
　　“别！别！别！”脾气真不好，我暗自腹诽，忙讨好的问道：“那龙珠长什么样？现在在哪里？”
　　琉澈嘴里喃喃念着什么，双掌在胸前缓缓划了个圈。
　　我惊讶的发现，在琉澈两掌间，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光球。光球越滚越大，而最中心有一团形状变幻不定的更为明亮的火团。我不自觉的凑上前去看，一束明亮的光线从球中射出。我闪身躲避不及，就见一只长着雪白毛发的小狐狸飞扑到我鼻尖上，伸出带着小小倒钩的舌头在我眉间轻轻一舔，吱吱吱将眼睛笑成一条细缝。
　　“好……好可爱！”
　　我用食指和拇指抓住它后脖子，小家伙乖乖的让我拎着落到我掌心中，张着无辜的狐狸眼睛看我几秒，眼睛一弯，嘴巴一笑，露出上唇两颗尖尖的犬牙，蓬松的大尾巴在屁股后一甩一甩。
　　“太可爱了！”我欢喜得用脸蹭小狐狸，“好可爱的天龙神。”
　　“它不是天龙神。它能够嗅到龙珠的味道，你可以带它找龙珠。这算是我送你的礼物吧，你的第一只式神。”
　　“式神？我的？”

　　“式神？你的式神？”
　　泰雅将小狐狸提到眼前，伸出修长的食指挠挠它毛茸茸的肚皮，结果食指被它当成柱子抱住。这只式神身高还短过泰雅的食指，四只爪子攀在泰雅手上欲坠不坠，十分可爱，我略略有点失望的叹口气，点点头。与其说是式神，不如称它为小宠来得更恰当。为了跟这小家伙订立契约，我可是忍着痛割了食指一刀。为什么这些仪式总是跟暴力血腥离不开关系？真没创意，摊手。
　　“你给它取名字没？”
　　泰雅摇摇手指，小家伙差点被甩落，用两只前爪拼命抱住泰雅的食指不放，发出吱吱吱的抗议声。
　　“泰……”我顿了顿道，“塔塔～”
　　“为何？”
　　“不觉得它跟你长得很像吗？”我将塔塔从泰雅的魔爪中救回来，促狭一笑，“尤其是小时候的你，一样缺牙。”
　　“……”
　　泰雅张张嘴巴，话还没说口，莺莺燕燕的嬉笑声一浪一浪传来引起了我们的注意。寻声望去，一名衣饰华丽的女子在宫女们的簇拥下往清馨亭走来。柳叶眉樱桃嘴芙蓉面，典型的水乡美人。
　　“见过皇表兄。”
　　美人纤纤细手往腰侧一摆，优雅的行了个礼，声音比想象中还要娇滴滴。
　　“哦。”
　　泰雅头也不回，敷衍的应了声，就要抢我手中的塔塔，幽深的眸子犹如秋日的古潭波澜不惊，眼底的笑意早已不见踪迹。生气了？在军中几年，见识长了多少没领教过，这脾气倒是越来越坏了。千万不要殃及池鱼啊，美人你快快走吧。我在心中向天龙神默默祈祷。
　　天龙神不甩我，美人不识趣。
　　除了一个“哦”字等不到其他反应，美人索性将下摆轻轻撩起，莲步轻移，款款踏进清馨亭，屁股往我和泰雅中间一坐，不移窝了。
　　不过，这美人怎么看着那么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我对着美人的侧脸研究起来，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在脑中快速过滤。
　　“你这人，只要帅哥美女都会说眼熟。”前世好友文希说的话突然从脑海中冒了出来。难道我真的好色成这样？我往美人脸蛋看去，正好接收到她往我身上投射的怨毒目光，不带丝毫掩饰的厌恶。钟皇后！听说钟皇后有个貌美如花的侄女名钟婉儿。虽则一直养在深闺中与我素未谋面，但看相貌，再加上那一句“皇表兄”，定是她了。不过，钟婉儿美则美矣，若她对自己的大脑肯有脸蛋一半那么上心的话，这戏就好看多了，可惜啊。
　　人说物似主人型，塔塔这家伙也是小色狼一头，居然一蹦一蹦的跳到美人跟前，尖尖的鼻子耸个不停。现在你主人很失礼你么？我恼羞成怒，拉住塔塔的尾巴，看它围着自己的尾巴转圈圈。
　　“啊！”钟婉儿似乎这才注意到塔塔，吓得花容失色，玉手放到额前作晕倒状，将要扑倒在泰雅怀里。泰雅不着痕迹的挪了一下，躲过她的咸猪手。
　　“皇表兄！”
　　钟婉儿终于察觉到泰雅的刻意冷淡，顿时红了眼眶，抬头望向自己的跟班，在得到眼神鼓励后，整整衣裙，又贴了上去。
　　“塔塔，乖，过来这。”
　　我提起犹自挣扎着想要一亲芳泽的塔塔，捏下一小块冰糕塞进塔塔嘴里。塔塔顿时静了下来，坐在我手掌中专心对付冰糕。就这追求，鄙视它。
　　“婉儿表妹，听说你刚从冬阳城回来，一路上可好？”
　　泰雅低下头用手指逗弄塔塔，懒懒的问道。
　　“好。”犹如神赦，钟婉儿点头如捣米，“在冬阳城，我跟爹还一起去打猎了。”
　　“哦？”
　　“那日，爹见是难得的晴日……”见泰雅似乎对冬阳城颇感兴趣，钟婉儿立刻叙述起自己在冬阳城的生活，从风晨月夜到阴晴雨雪，说得眉飞色舞。他们谈了什么我听不真切，只觉得一切喧闹都与我无关，心怦然跳动仿佛要冲破出来。泰雅食指逗弄着塔塔，中指、无名指以及尾指则无意识地放在我抱着塔塔的手上，触感微凉。甄无忧你好歹也活了三十几年了，一个才二十一岁的臭小子怎么可能会让你动心？你一定是感冒了，准是这样。一会回去抓帖药吃吃就好了。
　　“我要回去了。”
　　猛地站起身子，我抱起塔塔就要往亭外走，一只手把我拉住了。
　　“天色不晚了，婉儿表妹我送你吧。”
　　“哦……好的。”
　　钟婉儿大概想不到泰雅会送她回宫，慌忙点头答应，一脸受宠若惊。
　　“你在这等我。”
　　放在我左臂上的手微微用力将我拉回石凳坐下。

　　“凭什么要我等你？”
　　时间飞逝，夕阳早已落山，只留下西边一点余晖，我一人坐在清馨亭内第十次问自己，顺手将一块冰糕放入口中泄愤一咬。
　　“好吃么？”
　　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我拿眼角扫了泰雅一眼，继续吃冰糕。
　　“还行。要尝一尝么？”
　　“不必了。”泰雅连忙推辞，肩膀微微抖动，嘴角噙着一丝笑容。
　　我将口中细瓷做的碟子放回石桌上，塔塔见状，试探性的跳到碟子旁，拿鼻子嗅，用力咬上一口，估计牙齿崩疼了，“吱吱吱”在石桌上乱叫乱跑。
　　“哈哈哈”泰雅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唇角往上翘起令人痴迷的弧度。只见他低垂着头，手背抵在丰润的下唇上，耸着肩不停的咳嗽。
　　“笑够了没有？”我拿眼睛瞪他，笑死算了。不过他笑起来真好看，从垂下的发丝间可见微翘的鼻尖，还有那双咪成线的眼，上翘的眉角。双眼在浓密的睫毛下犹如晕开的墨线，浓得化不开。
　　“抱歉。”
　　泰雅轻轻地咬着下唇，眼角眉梢俱是藏不住的笑意，仿佛停止的笑声会忽然从唇角溢出。看着泰雅，我心神有片刻的恍惚。真的喜欢上了……到底是何时喜欢上的？
　　“无忧，我很贵的，你再看我我就跟你收钱了。”
　　“就你？免费送我还不看呢。我走了，再见。”
　　说完了，不等泰雅开口，我便起身离开。
　　“等等我啊。”
　　和泰雅一起走在鹅卵石铺就的小径上，我低着头看地上的花花草草，默不作声，为自己刚才的失态而羞愧。小时候之所以和他们一起玩，是为了装成正常的小女孩不让家人起疑，既然横竖要和小朋友消磨时间，为何不找个可爱有趣一点的正太呢？形影不离的两人，相似的脸蛋相异的个性，那时候，泰雅泰书正好符合我的玩伴条件。我心里一直将这双胞胎当成弟弟来看待，除了偶尔yy一下幼训染外，并没有过任何非分之想。爹娘走后为娘的病担忧，泰雅回来之后，为泰雅泰书的事而伤心，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心境是何时发生了变化，只知道看到泰雅笑整个世界就仿佛明亮了一般，泰雅成了我的光。虽说身体年龄比泰雅小一岁，但是，真实的我足以当他的姨辈，这不就是老牛吃嫩草吗？老牛吃嫩草！老牛吃嫩草！老牛吃嫩草！外公、爹娘、琉澈、冷青、钟皇后、钟婉儿一个两个蹦到了我跟前，全部指着我嘲笑。我使劲摇头将脑海中恐怖的幻想摆脱掉，眼前是一只乱挥的手，耳边是泰雅的呼唤。
　　“无忧，你怎么又走神了，无忧？”
　　“怎么了？”
　　“塔塔为何要在婉儿跟前嗅个不停，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你是说钟婉儿身上有龙珠？！”所以你才突然要送她回宫？
　　“有这种可能。根据琉澈的描述，我对龙珠有点印象，隐约记得在父皇的钱库内见过，后来被皇后送给婉儿了。”泰雅眼珠子转了转，努力在脑海中回忆。
　　“那怎么办？”
　　“看来我明天要拜访一下国舅府了。”
　　泰雅对我展颜一笑，明亮的眸子中闪着狡黠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