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太平》亦步

11、第 11 章

　　第十一章
　　“这耳环真的有那种魔力吗？怎么看都像是普通的耳环……”
　　我躺在床上，将耳线高举在眼前翻来覆去的看。银色的流苏在日光下反射着金色的阳光，迤逦出绚丽的色彩，“真是一对精美的耳环”，我感叹道，不过怎么看都不像有魔力！
　　“送给爱的人……好烦啊！送给外公好了。”
　　我大喊一声将心中的郁闷抒发出来。
　　爹娘走的那天外公抱着我哭了整整一晚，老泪纵横的跟我说娘打出生以来做的淘气事，窝心事。第二日，外公红肿着双眼坚持上早朝去了，从那日后，仿佛回复了正常。有人问起，就说爹娘去北境流光城了。在朝廷这个尔虞我诈的地方，精通厚黑学的外公这次倒是说了实话，可惜没有人相信。晃眼间又过了半年，大家渐渐从爹娘离去的哀伤中恢复过来，甄府慢慢的，又有了欢声笑语。
　　“小姐，有人找您。”
　　良辰甜脆甜脆的声音传到耳边，我微微怔了怔。除去偶尔来看望我的清风道人外，在这个世界我根本没有什么朋友。难道是泰雅泰书回来了？
　　想到这，我从床上一跃而起。
　　甄府的朱漆大门外人群围了密密的一圈，就连厨房新来的掌勺学徒也跑过来凑热闹。手里的勺子往下滴着油，小弟双眼瞪得老大，嘴巴可以塞进一鸡蛋，直到他师傅跑过来狠狠往他头上一敲，方才一步三回头的跟在师傅屁股后面走了。
　　“发生了什么事？”
　　众人见我来了，缓缓让开一条通道。人群的中心，站着白衣飘飘的美人一枚。气质这些东西有时候需要衬托方更为明显，在这帮流着哈喇子的家人的对比下，光看那清瘦飘逸的背影，就足以打九十分了。
　　“我是琉澈。”美人转身，唇角微微上翘。

　　“冷……”
　　“还有一桶。”
　　“琉澈你应该跟冷青姓，直接叫冷血得了。”
　　一桶冰凉的水不打招呼哗啦倒到我身上，冷得我浑身颤抖，我拿眼睛瞪面前的人，只见他袖子一拂，优雅的转身离去。
　　娘，虽说我荒废了正业许久，可你也不能找个那么冷酷无情的老师来折磨我啊。有冷青一张扑克脸不够，现在又多了个冷血琉澈。自打他来了之后，府里的小丫鬟们一夜间都动了春心，琉澈这琉澈那的，叽叽喳喳谈论个不停。良辰最离谱，不止一次被我发现她靠在琉澈房间窗外的榕树下对着琉澈发愣。我曾经抱着做做红娘的心态试探琉澈，无奈落花有情流水无意，琉澈连良辰长什么样子都没关注过也不打算去关注。
　　琉澈来后，我才知道原来圣殿内有机关暗道，对着天龙神像的右手轻轻敲击三下，就会露出一条宽敞的通道。通道直通向隐龙谷，有良好的排水设施，所以十分之干爽，走在里面，能够感受到清爽的风温柔的吹拂我的脸。我依照琉澈的吩咐，每天从冷青那回来后，便沐浴更衣换上白色的祭师袍，从暗道走向隐龙谷，进入隐藏在瀑布后面的山洞内，然后往身上淋十二桶水。琉澈也不教我什么期待已久的法术，只是让我淋完水后换上干净的衣服，然后跟着他一起冥想，要我仔细聆听谷间的鸟叫蝉鸣，树叶的沙沙响声，感受风的吹动。最后就放人，哪里凉快哪里待着去，自顾自的在圣殿神像前祈祷或者擦拭神像、清扫圣殿外的落叶，不再搭理我。
　　虽说没学到什么，但是，渐渐的，我发现自己的心越来越沉静，没有一开始那么浮躁了。琉澈不理我，我也乐得清闲，没事继续往外公书房里钻。书房里我感兴趣的书都给看完了，最后无聊到连那些艰涩的医术也似懂非懂的过了一遍。偶尔无聊了就上街逛逛，日子过得十分逍遥。也会时不时穿着男装到处晃期待一下来个英雄救美，可惜，洛水的治安似乎太过好了，至今我都没有这个机会。
　　这日，受够了琉澈那家伙的冷脸，我跟琴嫂打声招呼后出门去了。
　　寒冬降至，洛水的大街上却人潮鼎沸，每个人都在为过冬而忙碌着，码头上不时传来纤夫卖力的哼哟声，耳边充斥着小贩此起彼伏的吆喝叫卖。我独自一人步上香婉楼二楼雅座，点上一壶清茶要了几碟小二推荐的点心，就着楼下的喧嚣声吃了起来。
　　“公子，请用茶。”
　　“这是打赏你的。退下吧。”
　　“谢谢姑娘。谢谢姑娘。”
　　“公子，小姐的飞鸽传书。”
　　“恩。”
　　“呯！”
　　茶杯从我手中滑落，掉到地上的声音引来旁人的侧目，眼明手快的小二赶紧跑过来呈上新茶杯为我斟好茶：“姑娘请继续。”说罢将碎茶杯捡起，又跑去招呼新的客人。
　　我望着左手边绢面屏风遮住的身影，愣住了。
　　“公子？”
　　“绿珠碧玉，事情有变，我们必须马上回去。”
　　“是！”
　　看着那人远去的背影，我有片刻的恍惚，这人长得跟泰雅泰书好像。虽说没有看到他的正脸，但是，那眉目、那鼻子翘起的弧度，以及对男性来说过于性感的丰润双唇，仿佛跟儿时他们的脸重叠在了一块。如果他们真的回来了，皇宫里肯定会有庆祝，外公也会告诉我……

　　“外公！外公！田管家，外公回来了没？”
　　“回小姐话，老爷早回来了，此刻正在书房。”
　　“外公，我今天在香婉楼看到一个很像泰雅泰书的人，他们回来了，是不？”
　　听了田管家的话我直奔书房，推开门，外公坐在书案前，正对着一份书函皱眉头。
　　“外公，他们回来了，对吧？”
　　我欢快的冲外公问到，吓得他手里的书函掉在书案上。
　　“对吧对吧对吧？”
　　“你已经知道了？今早回来的，我正打算告诉你。”
　　“那我去找他们。”说完我风一般跑到马厩，将外公那句“等等”抛在耳后，“小北，让轿夫快点准备，我要入宫。”
　　从轿子里下来，我直奔胜云宫。
　　此刻，皇宫到处张灯结彩，应该是在为泰雅泰书回来的宴会做筹备。泰雅泰书回来，原本伺候他们的宫女太监们也都被派回来了，所以都是老脸孔。倒是在宫门外把守的侍卫换了。守卫那两人身高八尺左右，刚毅的面孔黝黑粗糙，是经历过大漠风霜的脸。两个高大的门柱见我这个一脸喜气洋洋的陌生人要进去，两手把剑一横，阻挡了去路。
　　“你们是泰雅泰书从西境带过来的士兵？我是无忧郡主，你们没听说过我么？”
　　“不管你是无忧有忧，公子叫我们在这把守，不让闲杂人等入内。”
　　“东升，田杰，不得无理。奴才参见郡主。”
　　“小顺子，好久不见～”
　　故人再见面，我朝匆匆赶过来的小顺子欢快一笑：“泰雅泰书呢？”
　　“禀郡主，泰雅王子正在清平泉沐浴呢。”
　　“谢啦。”
　　挥挥手，脚尖一转，拐了个弯，我直奔清平泉。
　　清平泉内蒸汽腾腾，水雾弥漫，被层层纱帐缭绕着。
　　“泰雅泰书～”
　　最后一层帐子被掀开，我感觉一股血液直冲脑门，红晕刷的一下由脸蔓延到脖子根。清平山引来的温泉水哗啦啦的流入池子内，离我鼻尖一个拳头距离的胸膛在腾腾雾气中散发着粉红色的光泽，沐浴过后的身子传来一股淡淡的奇香，不是花香，却比花香清淡雅致。
　　“看够了没？”
　　冷冷的声音从头上传来。我抬眼，对上那双幽深如秋日潭水的黑眸子。
　　“没。”
　　“……”
　　他不理我，将湿漉漉的发丝挪到胸前拧干，转身穿衣。他视线转移的同时，我身子一软，赶紧将冰冷的手捂上发烫的脸颊：
　　“你继续，我出去等你。”
　　脸上的热度不见减弱，我僵硬的转身，同手同脚如机械人般步出清平泉。在我脑海里，泰雅泰书一直维持着孩提时的相貌，我见他的心情急切，一时忘了，甄无忧的身体在成长的同时他们也在变化着。看这家伙跩得上天的样子，应该是泰书没错。不过，另外一个跑哪去了？我环顾四周，满屋子来来去去的宫女太监，就是不见泰雅。
　　“郡主，您请坐。郡主，您请喝茶。”碧玉待我坐定，捧上一杯茶。
　　我掀开杯盖，金黄色的茶水上飘着朵嫩黄的菊花，闻一闻，清香四溢：“碧玉，你还记得我喜欢喝菊花茶？！”
　　“郡主您真是一点变化都没有。”
　　“碧玉，泰雅在哪里？”
　　“回郡主，您刚才不是见着泰雅王子了么？”说罢，掩嘴一笑，看来我刚才那冒失的行为已经被他瞧见了。
　　“那……里面的是泰雅？！”我怔了怔，惊讶的回头望向清平泉，恰好看到已经穿好衣服的泰雅。
　　“泰雅。”我迎了上去。
　　“你找我有事？”泰雅接过茶，冷冷的看着我。
　　这不是我认识的泰雅，如果是泰雅，久别重逢后，他应该会扑过来一把抱住我，然后不停的诉说对我的想念，向我描述大漠草原的美景以及那里的趣事。泰雅总是像一只快乐的小鸟。他也有可能会装作不认识我，然后突然间扯个鬼脸对我笑得没心没肺。我想象过各种三个人相遇的场面，却没有想到居然是这样，他的眼睛里没有笑意只有不耐烦，浑身散发着拒人千里的气息。
　　“泰书在哪儿？”难道这两个在玩角色互换来唬我？
　　“死了，死在得天崖下了。你满意了吧。满意了就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