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风月》大刘

30、(三十）亘古五珠——上

　　陌上清商在却邪主宫大殿负手而立，玄纹袖摆在阵阵魔风中起舞，黑发长垂与黑袍相互纠缠，无言气势间，邪魅霸气油然而生。幽暗的青瞳眸底目光如电，不怒自威。

　　“有消息吗。”阴冷的声音回荡在却邪主宫。

　　苍年单膝跪地，低头说道：“苍年无能！”

　　阴冷散去，夹杂着痛楚的语调问着苍年：“你相信她死了吗……”也问着自己。

　　苍年微微抬起头：“不相信。”看着陌上清商苍凉的背影，心里纠缠着一丝痛楚，主上——不开心。从苏末离开起，就没在笑过。

　　“那日，我看着她在我眼前，就那样……连形骸都没留下，也没看我一眼。”陌上清商依然静静的说着。

　　苍年无声沉默，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去安慰此时的主上，这样的主上，是他不曾见过的，他只是有点恨自己，恨自己没能保护好苏末，如今，他该如何挽回这发生过的一切？苏末死了吗？那个笑容如花，双眸璀璨的女子真的就这样离去了吗？

　　陌上清商幽幽叹道：“继续找吧。”

　　“是。”

　　“就算把三界翻遍了，就算是魂魄，你也要给我找到，给我留住！”陌上清商转过身，从苍年身旁走过，走出却邪主宫。

　　“主上，苍年究竟要去哪里找一个苏末还给你……哎……”一声叹息，苍年起身退出大殿。

　　来到黑却宫，陌上清商静静坐在铺满绣缎的黑石床榻上，一点点的向后仰去……，慢慢的从袖袍中拿出随身携带的宫天簪，紧紧贴在胸口处，双眼紧闭。

　　“清商，不管你以后要做什么，要走的是一条多么艰难的路，我苏末愿意倾尽所有去支持，去给你，你需要的。”

　　“因为喜欢，所以情愿。”

　　这挥不去的声音，无处不在。笑意盈盈的面孔，又开始清晰起来……

　　蓦地，双眼血色上涌，瞳孔变色，他遽然起身疯狂的挥舞着双手，伴随着一片支离破碎的声响，黑却宫顷刻间黑石四处坍塌，黑雾浓起，越发晦暗诡异。

　　龙钰闻声闯进来，入眼的满地凌乱，朦胧分崩，再次另她攥紧了拳头。从缭绕的视线中，她找到黑发乱舞的陌上清商，手指在手臂上重重一划，一股龙血缓缓环绕在陌上清商周围，随之他瞳孔色变，青瞳重现。

　　龙钰向前一步，抱住陌上清商摇坠下来的身体：“以前，我总问自己你的心究竟是什么做的，怎么可以比冰封还冷，难以融化。现在，我才知道，不是难以融化，是你根本就不想融化。”话音落下，与他相对跪坐在地面。

　　陌上清商将头靠在龙钰肩上，双手垂在两侧，神情淡淡，嘴角微微扬起，笑容是不可抑制的自嘲。

　　“她真的那么好吗？好到你难以自控的一次次伤害自己？清商……，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可以有那么浓烈的情感吗？”龙钰悲伤的神情，隐含氤氲。

　　“我第一次见她，她被害变成鱼精。后来九魇找到我，说…我在等的人…出现了。在见她，她带着不相称的鱼尾，疲惫的笑着，眼里的忧伤恨深。那时，我反感她一遍遍的追问，讨厌棋子的罗嗦，但是她却回击得我连一句话都说不出。”陌上清商停顿了下，眼神变幻，继续说道：“后来，我又在玄龙都府见到了她并逼她喝了忘川水，那时我想，只有这样，这个棋子才是我的棋子。”

　　龙钰的身体越发冰凉，身体僵硬的抱住陌上清商。

　　“东皇都府，被封印了千年的都府却因她的到来，一切又活了过来。她就站在那颗母后亲自种下的深海树前，对我笑，那么干净的笑容，那么快乐的笑容，我从来都没见过。”

　　陌上清商伸手轻轻环保住龙钰，闭上眼睛，再度陷入回忆中：“我们一起坠入棘牢……，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情不自禁的承受住那么重的一击，但当我看见她紧张的都要哭的时候，我……觉得…我心甘情愿。不知道是不是命运太愿意开玩笑，在醒来，我却到了魔界，还成了魔君的……，在我被所有情绪淹没的时候，是苏末……，是她握着我的手一直没有松开，用行动告诉我，她真的要的只是我。不管我是魔是龙，她都不在乎。”

　　所有话语哽咽在喉：“清商……”龙钰的泪终于黯然流下，难道只有苏末不在乎吗？不管你是谁，你都是我的清商啊。

　　“如果笑容也是一剂安抚伤口的良药，那么我的那剂药，就是她的笑…….她给了我期盼千年的力量，带着白纸般的心性，毫无忌惮的侵入心口。”陌上清商已经完全陷入回忆中，龙钰的轻唤全然听不见。

　　“直到我们大婚，我才知道心里那满满的感觉原来叫幸福……”陌上清商话音落，便突然松开龙钰，伸开双臂向后重重仰躺下去：“龙道尊杀了母亲，我看着陌上京煌抱着母亲一同消毁，我……突然明白了什么是爱。那一刻，我居然不恨了，不恨母亲也不恨陌上京煌，更接受了自己是魔……，我想，在我身边也有这样一个女子，愿意陪我在这不见天日的魔界，我觉得做魔也没什么不好。可是……”

　　陌上清商空洞的看了眼已经僵在原地的龙钰:“她还是离开我了……甚至到死都不愿多看我一眼。”说道这里，陌上清商冷笑了起来。

　　龙钰眼神复杂的凝视着陌上清商: “她不该出现，她的离开就和她的出现一样，注定好的。”心碎的声音，越来越重。

　　陌上清商闭起眼睛: “我真的很想知道……很想亲口问问她，说过的话……就那样算了吗…..”冷魅的脸上，泛着太多刺伤龙钰的痛楚。

　　“清商……，魔界，你不要了吗？”

　　“我会杀了龙旋易。”陌上清商平静的声音中，有着难以形容的决绝和交织的恨意。

　　龙钰看了眼陌上清商，声音有些痛苦：“现在的你拿什么杀他？”

　　陌上清商突然起身，直直的盯住龙钰，邪魅的笑容顷刻呈现：“龙钰，你了解我多少？”

　　龙钰不由得向后移了下身体，清商的眼神，她开始看不懂了，或者说她一直就没看懂过。

　　“做好你该做的，这魔界你想留多久就留多久。如果做了你不该做的，你的血就算送到我口中，我也不会喝一口，我本来就是魔，不管被不被反噬，都是改变不了的事实。我不介意这魔性有多暴戾残忍，更不介意毁了所有给苏末陪葬！”陌上清商将手中的宫天簪攥紧，说完便起身大步离开，任由龙钰定定瘫坐在原地。

　　“苏末……原来从我们交易的那天起，我就错了，大错特错。我以为你是我的希望，原来，你是来焚毁我的希望的……”龙钰用手紧紧捂住颤抖的唇，眼泪抑制不住的如泉般涌出，像泛滥的洪水，一旦开启，难以收持。呜咽的声音越来越大，心里住着的魑魅魍魉，开始肆意狂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