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风月》大刘

24、(二十四）北海连澈

　　苏末看着渗入九魇掌心中黑色印迹：“你的手？”疑惑的声调高过以往。

　　九魇挂着招牌式的浅笑：“有战争就有伤亡，我…这也算是伤亡。嗯…最轻的伤亡。”眼底的柔静安然纹丝未减。

　　苏末紧张的拉过九魇的手：“我看看。”反复的看着。

　　九魇难掩笑意：“死不了的。”有趣的看着苏末紧张的表情。

　　苏末白了九魇一眼：“我不喜欢听死字。”继续研究他的另一只手。

　　九魇对上苏末的视线，笑如春风：“有些人不喜欢听，却总在心里想着。”

　　苏末甩开九魇的手：“你是我肚子里蛔虫啊，就那么知道我想什么。”眨了眨尽是笑意的眼。

　　九魇挑眉不语，眼角笑意优雅动人。

　　“九魇。”陌生的声音入耳，苏末本能的转过头。

　　九魇走上前，对进来的人轻轻说道：“你来了。”

　　苏末一时有些恍惚，这人……真美。魅惑众生的脸啊！妖孽啊！

　　苏末定定的开口：“你……女朋友？”指了指九魇，又指了指红衣女子。

　　噗嗤！时间停顿两秒，红衣女子用手轻轻掩着嘴，举手投足间无疑不散发着致命的媚气，勾人心魂。

　　九魇摇头苦笑：“他是连澈。”高雅的面容上萌生不常见的神态。

　　显然苏末被魅蒙了眼，还没缓过来：“女朋友？”

　　九魇笑意未散：“男…朋友。”

　　“嗯，男朋友。男朋友？你说…她…是男的？”苏末的心再次被撞击了下，一个男人居然可以媚惑成这样？过往她觉得自己长得还算过得去，现在觉得自己其丑无比。

　　九魇任由苏末在那神情恍惚，对连澈说道：“东西带来了吗？”

　　连澈步履缓缓走近铺满毛绒的冰石几，抬手挥散出柔和的光晕，瞬间，一颗微闪白光的长生花现于眼前。

　　苏末仔细的看了半晌，最终发问：“这是什么？”

　　“长生花。”连澈的声音褪去刚刚的魅惑，沉着动听。

　　苏末追问：“长得真奇怪。做什么用？”

　　九魇说着拿起长生花：“治你的伤。”

　　“我到底怎么了。”

　　九魇看向苏末慢慢解说道：“地行双橛的剑气，至阴至邪，灼其经骸。你是人类，以肉身之躯自然承受不了。”

　　苏末来回走动了两下，又伸展下双臂，做了个扩胸动作：“我没有哪里不舒服啊。”

　　“那是因为这是在北海。这里酷寒，正好抑制住你体内的剑气。”

　　苏末的问题又来了：“北海原来是冰雪重天的。”

　　“那你认为北海应该是什么样？”连澈有点好奇人类眼中脑中的北海会是什么样。

　　苏末好像又想到了什么：“总之，……不该是这样……难道是春夏秋冬？”

　　九魇与连澈一同开口：“春夏秋冬？”

　　苏末笑了笑：“四海境域该不会与人间四季一样吧……”

　　九魇被苏末的想法逗笑了：“…….等你去了就知道了。”

　　一时间苏末神情有点落寞：“我要去哪里？”

　　九魇把这落寞的神情收尽眼底：“你想去的话，我就带你去。”

　　苏末抬眼深深看了眼九魇，唇边立即荡开一抹绵长笑意。

　　九魇走到铺满毛绒的躺椅前，对苏末说了句：“过来…躺下。”

　　苏末乖乖的走过去躺下：“做什么？”

　　九魇将长生化绕在苏末身体上空，光晕弥散，几周绕行之后，放置苏末身侧：“安静的睡会，吸收灵气。”九魇拉过浅碧长衾盖在苏末身上。

　　“我睡不着…”

　　“你会睡着的。”没等九魇话音落，苏末已经陷入睡眠状态。

　　转过身，九魇对连澈淡淡开口：“我们出去说。”

　　连澈随九魇走出洞室。

　　连澈沉思了半晌：“凤止什么都没做。”

　　“就算他做什么，又有什么关系。”

　　连澈妩媚的笑了笑：“宫斗宫斗，不斗怎么有意思。”

　　九魇幽幽开口：“委屈你了。”褪去的笑容，高贵平静的脸上泛着难以捕捉的神情。

　　连澈向前一步与九魇并肩，妩媚的笑容开得妖艳至极：“不委屈，我乐在其中。”

　　“南海那边……”

　　连澈伸出手，在瀑泉下散开手心：“白世可能要出手了。”

　　九魇双眸深不见底：“做龙族有什么好，千万年的，还不是在谋算中。谋算别人，又被别人谋算。”言语中微凉的是叹息，更是嗤鄙。

　　连澈摆弄着手中的泉珠，纤白的指尖随即淡开一朵晶莹珠花，缓缓俯下身，任珠花随泉涌渐远：“龙旋易在找你。”

　　九魇转身望了眼洞室，神情幽暗：“以后没有龙九魇了……只有九魇。”

　　话音入耳，连澈妩媚的眉目之间，渐渐呈现出一种不同以往的风情，笑容随之加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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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末醒来，四处看了下，发现美人不见了：“连……？”

　　“连澈。”九魇说着连澈的名字。

　　苏末不好意思的笑笑：“对，连澈。光顾着惊艳了，忘了名字。”

　　“他走了。”

　　“去……”苏末想问去哪了，但一开口又觉得自己多事了。

　　九魇一向能洞察苏末的疑问：“北海龙宫。”

　　提到北海宫，苏末的神情马上变得黯然。因为这使她想起了东海，这些她回避掉的疑问，一直还是存在的，只是被她隐藏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里。因为未知的事太多，所以随遇而安便成了缓解一切的假象。她喜欢九魇带给她的安然，喜欢他把纷争的事事化作一抹柔静的浅笑。眼前的男子，在她内心最干净的角落里生长着，没有旋易口中那么浓烈的宿命，没有清商利用的真假情愫，更没有林广仁背叛的爱恨，他们之间，单纯的如九魇的笑容般一样——是浅浅的温暖。

　　“疑问憋在心里太久，对你的伤不好。”他还是了解她，只要一个眼神，一个暗淡的神情，他就能读懂她内心所有的不安。

　　苏末深深地看着九魇，眼波流转，缓缓低下头默默的笑了：“我只是觉得，我欠旋易很多。除了离开，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九魇，发生的一切，另我…害怕。我依靠着死亡的信念，才坚持了那么久。可…连我自己…都不清楚……以后的路…该怎么走…”说道最后，苏末的言语越来越停顿，思绪也纷乱。

　　九魇在苏末身旁坐下淡淡的微笑着：“我在。苏末。”微笑的令人安心。

　　“死亡解决不了什么，只能证明你在逃避。跃下东海，是你厌世的逃避，冲进战争，是你无奈的逃避。苏末，你的勇敢呢，都到哪里去了，从儿时起，为了苏小的勇敢到哪里去了。你本是个内心坚毅的女子，怎么就乱了呢？”九魇一连串的话语中，每一句都深刻的击在苏末的心头。

　　“九魇……”苏末一时无语。

　　“人活于情，难于情，也困于情。只是，你来了，来到截然不同的世界，获得重新活过的机会。为过去的事不开心，抑郁难解，不值得。自私些，对自己好些。想不开的不要想，忘不了的就不忘，随它去。无论在哪里，时间总会治愈一切。至于你说旋易…，如果我告诉你，你回去，回到他身边，就会偿还了你的内疚，你会回吗？”

　　苏末抬眼：“我…”

　　“……你不会。如果你会，你就不会想着离开。因为你知道自己做不到。”

　　“我只是觉得，我配不上他对我这么好，他越是对我好，我就越觉得害怕。越怕伤了他……”

　　“苏末，其实，答案在你心里。任何答案都在你心里。只是你有太多的不确定，不相信。”

　　“但我相信你……”苏末在心里这样说。她是有太多的不相信，但…她却莫名的相信九魇。
　　有些事，九魇说的很对。也许她留在旋易身边，就不会觉得自己有那么多的亏欠。只是她能吗？不能！她怎能一边刚与清商大婚，说着那些信誓旦旦的话，转眼，又回到旋易身边去风花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