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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二十五)日引月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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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芒寂寂,瀚海重波,噬月泉瀑雪如昔。
片片如绒的皑皑白雪,悄然融入寒凉微波。
泉下冰峰耸立,莫名磅礴,难以描述。忘却时间,模糊心事,苏末在这片清寂雪海中绽放出沉沉安宁。
苏末趴在九魇的背上,手臂环住他的脖颈,在他耳边不自然的说道:“放我下来吧,我可以自己走。”宽大的浅碧衣袍在海波中蹁跹盈盈,重叠迭起的衣角,纠缠在一起。
九魇不语,瞬夕来到噬月泉底,将背上的苏末轻轻放下:“为什么不说。”九魇语速轻缓,把苏末的双脚放入泉溪里。
苏末面容平静:“不严重的。”嘴角挂上笑容。
“什么时候开始的?”
淡漠的口吻:“最近几日。”显然苏末并不关心自己的脚。阵阵的麻痹感,牵动着她的神经,直到她无法站立,突然摔倒在洞室,才被九魇急冲冲的带到这里。
“你的伤比我想象中还要严重。”九魇变幻出长生花,将根茎立稳在溪流里,层层光晕,环溪渐长,形成银色薄箔。
苏末坐在泉溪边,任溪流潺潺流过,看泉水与海水交融的别致画面,不禁哑笑:“我不怕。”
九魇杳然无声的站在苏末身后,视线环绕住她,眼神中流动着暗涌深不见底:“我怕。”
在时间停滞中,苏末微微侧身转过头,一泓碧波,扫去阴霾。眼角随着笑容的加深,越发柔软:“九魇…,如果我不在北海,没有这长生花,会死吗?”
第一次九魇在苏末面前双眉紧蹙,散去柔然的笑意:“苏末!”
苏末定定的看着九魇,眼放光华,过往忧郁全部随那明朗坚定的笑容一同散去:“我不想死,九魇。不管怎样,我要活。”
苏末端倪着九魇神情的瞬间变化,流转的眸底尽是打趣又接着道:“你皱眉可真难看。”
九魇叹口气,败下阵来,熟悉的笑容跃然呈现。
苏末转过脸,深远的看向四周:“阴郁的岁月分崩离析,终于该过去了。脆弱的力量到头来却成了勇气。如果,这样的际遇是我必须要经历的,是我的命。那么,惟有除去心底的惊异,惶惶不安和逃避……”奇葩迤逦的景色看得多了,也就不觉得稀奇。
一些无法以人类思维来解释的各种现象也逐渐放任着,不去浪费本就不多的脑细胞。只是,她要活下去,这是最近她认真思考的问题。既然一直不被成全,那么死亡的夙愿也变得有点可笑,分明不清的北海昼夜,她总是在一次次醒来中,看着九魇出尘高俊的背影失神,这个男人一直想尽各种办法让自己活下去。
“我的…腿,不是要瞒着你。只是不想你在为我担心。”苏末温和的语调,有着千帆过尽的坦然。
九魇向苏末走近,与她并肩,迎岸而坐:“你已经让我担心了。”
苏末把头抬高,看向北海雪茫萦绕的上空,缓缓闭起眼睛:“九魇……我有没有说过这句话。”
“什么。”
“……谢谢你。”
三个字回荡在九魇耳里,一沉不变的笑脸,渐稀散去。眼底某种深的东西更深了,苏末淡漠孤宁的侧脸带着寒波清冽冲入青褐幽谷,他把她带到北海,他为她绾发,他与她同着浅碧绿衣,他想尽一切办法另她完好如初,消逝致死心结。他要为她做的太多,只要时间不止,她终会爱上这样的九魇。
“等你腿好了,我有东西送你。”久久,九魇的声音响起。
清眸熠熠,四目交接:“让我猜猜,会是什么。”苏末在对方的眼里看见笑靥满满的自己,不是伪装,不是掩埋住的忧愁,是纯粹从容自若。这样的自己,消失了好多年。
九魇越发浅笑:“你猜不到。”起身收起长生花,将苏末背起。
雪舞回波,徘徊乱绕空。静美重叠在一起的那抹浅碧身影,迎着北海白茫飞雪,缓缓消失。
芒霜满衣,苏末趴在九魇的背上,冰冷的双手碰触到他微凉的体温,不由得解开系紧的披风,将自己与九魇同时裹紧,相互取暖。
“九魇,我们…是…朋友…..”苏末的声音越来越低,不知名的困意袭来,直到眉目低垂,重重睡去。
瞬间雪大如席,九魇笑意更深:“朋友……不只是朋友…”
双橛宫
魔星暗笼,稀疏黑芒忽闪间照亮双橛宫。环视宫内,暗淡诡异,黑石分崩,散落不一。随着一声脆响,龙钰被重重甩出至半空,分秒间,身滞悬浮,动弹不得。
龙钰死死挣扎,身体纹丝不得动弹:“这里是魔界!”
“那又如何?”话音出没的角落,笔挺站立着一道颀长身影。黑衣锦绣玄袍,银狐绕颈,面容被黑纱遮去,但从纱底依旧能感觉到那眸底冷冽的目光。
龙钰强制自己平息怒气,转换语调,恢复冷静:“你要我做什么?”
“不是我要你做什么?是你能为自己做什么。龙钰…你变得真快。”黑衣男子清绝的口吻中带有一丝不屑。
龙钰看着眼前的黑衣男子:“现在……我还办不到。”记忆瞬间上涌,在魔界的时光,她快忘了自己是带着重重交易,才能来到这里。
黑衣男子抬手轻柔的抚摸着银狐:“不急。我只是要提醒你。”狐眼锐利,狐身微动了下,安静的趴伏在主人身上。
“你到底是谁?”这是龙钰心底一直以来的疑惑。
黑衣男子用平淡的语气再次一语双关的提醒:“我是帮你完成心愿的人(非人)。难道你忘了?”
龙钰目瞪着黑衣男子的方向,口气阴冷:“……除了他,其他的任何事都可以。…以后我便不会再授命与你。”
“龙钰,还没谁和我谈过条件呢!”一道灰芒闪过,龙钰重重落地。
黑衣男子看了眼地上还未起身的龙钰,转过身:“白世的护体龙珠如何?。”
“南海二太子白世?”龙钰吃惊间,从地上起身,眼睛直直盯住那抹黑影。
“做不到?”
龙钰沉思片刻:“……可以。”
黑衣男子的声音从黑纱后静静飘出:“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龙钰不确定的淡出两个字:“……白墨。”
转念又想到东海的青龙结界:“东海我回不去。”
又是一道灰芒疾驰:“你回得去的。”龙钰的手腕上蓦然多了串十二子不同图案的黑石珠,珠光溢彩,粒粒灼眼。
“为什么是白世。”龙钰的疑惑越来越多。起初,她心里只是疑惑黑衣男子的身份,为何帮自己,现在,她疑惑他究竟是什么人,一步步要做些什么?
“知道太多未必是件好事。白世珠体通离的那一天,就是魔界大破南海之日。陌上清商被魔渊錾反噬,你不是想尽一切办法,让魔界修生养息吗。白世一除,魔界的机会就到了。”黑衣男子平静的口吻的让人听不出他的真实情绪。
“你……”龙钰吃惊之余,仔细审视着眼前的那抹黑影。此时,她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黑纱后的面容,究竟是怎样的一张脸?隐约的眸光如电,她的不安遽然勇烈的徘徊在心尖。
这个从始至终都神秘莫测的人,恐怖的了解着自己,而又无力摆脱。她担心着被反噬的清商,担心他被魔性主控,愤然弑杀,挑起四海纷争,如果四海联手,魔界…清商的魔界…清商的所想所愿,会不如预期,会不堪设想。
“为所爱去完成他心中所想。龙钰,你执念痴恋的路上,不能没有我….”黑衣男子的声音有些幽远,他坐观棋局,没人可以与之对弈。
一片诡异寂静中,黑衣男子在龙钰眼前消失。
陌上清商望向双阙宫上空,看着散去的紫晕,神情阴晦,扯开邪魅的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