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风月》大刘

2、（二）深宫交易

　　深海，诸多生物散发出奇异的光，照亮这前行的路。不得不承认，这玄幻的旖旎景色，足以让人屏住呼吸。海波似有似无的轻拂着苏末的脸，柔柔的暖暖的。只是可惜了这美景，她失了心情。
　　海底是没有时间的吧，这白昼黑夜尽是璀璨生辉。

　　苏末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远远的，她仿佛看到了一片碧绿的幻像，长长短短相互缠绕，看不到尽头。难道这真的只是幻像？无论她如何加紧脚步向前，海藻池始终与她保持着一段距离。

　　看了看近在眼前又远在天边的海藻池，苏末喃喃道：“难道就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在这深海活下去吗？”

　　生不能自已死亦不能自已，慢慢的苏末的双膝沉重的跪了下去。

　　苏末疲惫的跪在近在咫尺的海藻池前，一字一句放大音量的说道：“海藻池，本人苏末，因不堪人间锥心煎熬，心如死灰，本想跃下东海解脱自己，却意外到被卷入到这里。我只想做回我本要做的事，请让我进到龙宫，成全苏末。”

　　感觉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苏末等到无望。随手捡起旁边的礁石，狠狠撞击自己的头。

　　“活死人会死吗？”苏末笑着，是无奈，是疲惫，还是厌倦。厌倦这生活开给她这一桩又一桩的玩笑，直至最后自己觉得开始可笑。

　　一下，两下，苏末的头溢出血来。眩晕中，她似乎看见了自己的血凝结着飘向那些浓郁妖娆的海藻池。她吃力的睁了睁着眼，远远的看见海藻池瞬间由长至短分开向两侧缠绕，让出了中间铺面银色石子的通道。

　　困意，倦意扑山倒海的袭来。

　　细长的眼睛，额前刘海盘成的发箍，极腰垂直的长发。紫衣，手持长鞭。

　　这是苏末闭上眼前最后的影像。

　　那是林广仁的微笑，苏末记忆深处的伤。

　　“我知道，其实你都知道。”林广仁依旧用这样的微笑，淡淡的，浅浅的，试图平抚苏末颤抖的身体。

　　“我只知道她是我妹妹，是我从小呵护备至的妹妹，我只知道你是我男人，我爱了八年像巨石一样生长在我心底的男人。”苏末用那与以往一样的笑容看着他回答着他。心却一直往下沉，沉到无底的洞。

　　“苏末，人的一生中总会有那么一个人让你越接近越沉沦……”

　　万恶的记忆，那些爱过，恨过，悲喜过的画面重叠。如锥心般的疼痛，使苏末猛地睁开双眼。

　　环顾四周，苏末本能的在心底发出疑问：“这，……又是哪里？”

　　伴随着海波轻浮而起的细沙，混淆着苏末的视线，伸手碰触下额头，发现被礁石撞击过的伤口不见了。她动了动，坐起身。知道自己是躺在了床上，像极了世间古代君王睡的床。只是床沿两侧的石柱上，雕刻着盘旋的龙样图案正忽暗忽明的闪烁着，头顶处是层层垂落的紫色纱幔。

　　“苏末。”

　　苏末听见有声音叫着自己的名字，收回了失神的视线：“你是？”苏末回忆着晕厥前的影像，与画面里的人物重叠。

　　龙钰挑了挑眉，看不出丝毫表情的回答她：“我是东海龙钰公主。”

　　“是公主把我带到这里？那想必公主也听见了我在海藻池前的一番话了吧。”苏末在心里暗暗的感到一丝欣慰，当你对一件事物已经失去信念的时候，事情却开始发生转机。没有多余的废话，她只想快点的道明来意，且快点的离开这里，去自己该去的地方。

　　龙钰仍然用那冰冷的声音，没有情感，不带好奇，只是嗤笑的疑问：“这千百年来，我所熟知了解的人类，都是为了活，为了活着所得到和赋予的一切，而不愿死的又惧怕死的人。你又为何一心不在为人？”

　　“我只是个在人间坚强不在的俗人罢了。”苏末再次看清楚了那双眼，细长的，冷漠的，眼角有淡淡扬起的彩色眼线。俏鼻，薄唇。看似与人类的脸别无两样，都没有龙的特征，这颠覆了苏末记忆力神龙该有的模样。

　　“好，你在人间的疾苦煎熬，我没兴趣，我只是敢兴趣你凭什么，让本公主帮你？”龙钰说着坐到了苏末对面，同样雕刻着龙样图案的珊瑚石椅上，漂浮在周围的细沙也散了去，周围散发出微亮的紫色的光晕，与她的紫衣相互辉映，犹如画境。

　　苏末想说什么，却无言以对，的确，她凭什么，又或她有什么，值得让龙钰还了自己心愿。在这龙宫，想必她是最没有资格说这话的人了吧。苏末摇摇头，对龙钰难过的笑了笑。

　　龙钰像预知了苏末会哑口无言一样，突然给了她一个不安的大笑：“哈哈，苏末，想让我帮你可以，但你要为我做件事。”

　　苏末疑问道：“我像这深海宫中孤魂野鬼，有何能力能帮到你这东海公主。”

　　龙钰看着苏末，眼神中散发出苏末不懂的讯息：“这事说难不难，说易也不易。”

　　“只要我能做到的，只要能让我出了这东海的，苏末愿意一试。”这是希望，那些苏末以为失去希望的希望。重新燃起，无论是什么，但在眼前，在目前，她遇到了龙钰，龙族后裔，能帮她解决困境的人。

　　听到苏末的回答，龙钰的嘴角，隐约着几乎捕捉不到的笑容。她站起身，缓缓的走到苏末的面前，用她那毫无体温的手握住苏末的手臂，苏末感觉到体内有一股不知名的热量在流窜，很快，这感觉便消失了。龙钰移开了手，苏末却看见了，镶嵌在自己手臂里的七彩龙鳞，散发出微弱的光。

　　苏末看着这光，一点点的散去，疑惑的抬起头：“这是什么？”

　　龙钰又坐回到珊瑚石椅上，给苏末难得晴朗的笑容：“这是我给你的结界及你可能有需要的东西。”

　　苏末不语，等着更清楚的答案。

　　“之一，这七彩龙鳞可以让你有读心术的本事，但只在你意念最强，心无旁骛的时候才可以用。之所以赐予你这能力，是因为它能帮到你接下来要做的事，也就是帮到我。这之二吗……”龙钰放慢了语速，拖长了尾音。

　　“有了我这七彩龙鳞在你体内，你就是我的人。就算是龙王也不能帮你完成心愿了，能让你出了这东海的也只有我，所以，你不要妄想后悔，这是一条没有退路的路，何时解脱，看你自己了。”

　　苏末冷笑，本是知道，这东海，这东宫，想要得到，又怎么可能不失去呢。反正，自己仅有这身躯与延口残喘的呼吸，她又会惧怕什么呢：“呵呵，无所谓，只要公主不要忘了答应苏末的就好。”
　　龙钰站起身，转过头不在看苏末：“那么你仔细记住了，听清了我接下来的话，我会安排你进龙王之子，大太子龙旋易的玄龙都府，你要做的事就是，找到御龙鼎。”话音落下龙钰转过身，展现出在她脸上从未出现过的神情，那是一种夹杂着悲伤，爱恋与坚定的表情。

　　苏末没有问关于御龙鼎的事，直觉告诉她，这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拉弓没有回头箭，纵使她不知道，接下来的事已远远超出了龙钰与她的预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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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要尽我所能及尽我所不能，去完成，你这千百年来要做的事。就算这结果不尽人意，也只是这浩瀚海域在无龙钰罢了，比起你，在我心里，这一切总是值得。”龙钰在与苏末达成共识后，独自来到东海的海迹边，思考着下一步的安排。在她为了纠缠在心里的事束手无策的时候，让她遇到了苏末。跪在海藻池奄奄一息，却无法得到死亡的苏末。

　　是定数，把人类的女子送到她身边。是定数，那御龙鼎的传说，竟一一的应验着。

　　御龙鼎，是东海镇海神物。在这东海只有龙王才能掌控这御龙鼎之量，也就是谁能拥有这神物，谁便是龙王，便是这东海之主。

　　她不想忤逆父亲龙王，但，她不得不做。龙王在这深海仙渡了万年之久。却在一千年前突然消失了，谁也不知其中原由更不知他到底在哪里。只是知道，父亲把御龙鼎交由大太子龙旋易保管。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他——将要继续痛苦的生活上不知多少多少年。

　　如果没有他，谁拥有这御龙鼎，谁做这龙王，与她何干？无论怎样，无论谁是龙王，她都是东海恒久不变的龙钰公主。

　　“龙钰，不要在来找我，收起你多余的关心。”这是他说过的话。

　　“龙钰，我不想在见到你。”龙钰还记得他说这话的神情，平静的表情，从未有过的陌生感与距离吞噬了她的心。

　　“从此以后，我不想在你口中听见任何关于御龙鼎的事情。”这是五百年前，他最后对她说过的话。从此，便无往来，这龙宫，情感素来淡薄，也不会像人间那样，诸多欢聚欢喜。

　　回忆到这里，龙钰开始有点羡慕苏末。在人间，即使痛苦，还是可以任其的爱恋吧。一段感情能伤你有多深，就证明你曾爱的有多真。但在这东海，都是掩藏内心的，即使你已经爱到疯爱到死，但依然什么都不做了。也依然什么都看不清。

　　人在世间，为情困，也只是一世罢了，最多不过百年。但在这里，心里像住着鬼魅，年年岁岁打磨着这颗心。

　　龙钰幽幽叹道：“苏末，我等待着你的出现，等了近千年啊，你只知我是救赎你的龙钰公主，却不知，是我在等着你的救赎。”脸上没有以往的冷漠。

　　那是刻在御龙鼎上的画像，是人类的女子，是关于御龙鼎的传说，能启动它真正力量的，不是龙族后裔，不是海底任何生物，也不是精，妖，魔，而是人类。

　　传说中，御龙鼎的真正力量是统一四海。从此，浩瀚又神秘海域只有一个龙宫，一个龙王。而龙王一族也将镇守万物苍穹。

　　龙王统领东海这数不尽的时光里，虽拥有御龙鼎，但始终没有将御龙鼎的真正力量发挥到极致。

　　这其中的关键所在就是传说中的那个人类女子。那个女子要以血，人类的血，唤醒沉睡多年的御龙鼎元神。然后，就在那日，龙钰发现海藻池异样的变化，是在东海那没有白昼黑夜的无数年里，她从未见过的海藻池影像。苏末以为那是龙钰做到的，可以另海藻池开辟出震慑的光亮与龙宫的入口。向来，想进或想出这龙宫的，只能用移形幻术，没有谁可以直入而进。但，苏末却做到了。她让海藻池，开启了通往龙宫的银石路。

　　所以，她龙钰怎能错失这等待千年的机会。她赐予她龙鳞不仅仅将苏末归属为她的人，而是，能让她尽早尽快的感知到御龙鼎对苏末的召唤。

　　她把一切希望，把自己与东海三太子之间的全部命运都寄托在这一心出东海的人类女子身上。

　　至于，苏末的结局，能不能出这东海，龙钰自己也不知。

　　龙钰自知，如若苏末只是个普通的人类，她是可以帮她达成心愿的，如若，她真是御龙鼎要召唤的人，那么，结局如何，东海如何，也许都会被颠覆。

　　龙钰闭上眼睛，大口的喘息着。慢慢抬起握紧御龙鞭的手，向平静的海域面，愤力挥去。霎时海域不在平静，隐约出现了一道幻影画面。画面中的男子，有着无法移开视线的面孔，深邃的青瞳，邈尽旷世烟波，眉宇之间似苍穹墨画，相互焕发出王者之气。微启的唇，似有似无的笑，那笑容瞬息倾覆着周遭，恍惚间散发着致命的吸引，让人无法控制的想去靠近。就是这张脸，龙钰千年来都那么珍那么真。

　　龙钰看着画面，失神的说道：“你是天生的王者，你是我心里唯一的龙王，你……就是我龙钰的整个东海”，这是她保存的千年前的画面，每当思念难挡，每当心被这海域无声淹没，龙瑜都会看看这些回忆的片段。

　　苏末你只知人间的爱至深至苦，却不知这龙心也流淌着与人类一样永世难灭的爱恋。这比人间更要痛苦上不知多少倍，因为，这里没有死，只有活。没有忘记，只有覆盖住不断滋生的新的记忆，叫这颗像及人心的龙心欲罢不能，水深火热。

　　“苏末，但愿我做的一切都是对的。”画面消失，随之龙钰也消失在这深海之中。